可能是忙吧。
這麼想著,孟聽枝又沒了話興。
沒必要提醒他下雨了,他邊那麼多人,總不會他淋到雨的,那會兒的擔心,現在想想真的多餘。
工作室外地面的積水還沒有干,被熾白路燈一照,映著,像一小月亮。
有人一腳踩進淺水裡,暈震盪。
聲音隨之響起。
「這麼晚還不回去?現在不好打車了吧?」
孟聽枝抬起頭,看見從陶室出來的男人,半截褐的牛皮圍上還沾了一些泥點,帶著細框眼鏡,笑容溫和。
「學長也還沒走,今天也加班嗎?」
許明澤去池邊洗手,水聲嘩嘩,背回道:「不是,弄點自己的事,對了,去年是不是你用迷你膠裝機列印過一本油皮小書啊,有個客戶想看樣本,我今天也試著在弄,沒弄明白,明天有空的話,方便教一下我嗎?」
孟聽枝點頭:「哦,好啊。」
膠裝機不複雜,只是那臺迷你是臺二手的老古董,很多按鍵都沒標識了,也不大靈。
許明澤洗好手,甩了甩水,「你等我一下,你今天沒開車來,我送你回去吧。」
孟聽枝推辭不掉,剛好還有另一個學姐要搭順風車,就跟著一起上車,車上還聊到即將畢業的事。
一聊天,時間就過得飛快,剛說到院八百年不變花樣的畢業典禮,車子就停在了文人廣場。
「是這嗎?」許明澤問。
「是,」孟聽枝拎包下車,道謝後,揮著手說路上小心,將車門合上。
這會兒晚自習下課都過去好久,長街只見零星幾個穿著十四中校服的學生,像是故意拖延晚歸,年男手拉手,一路說說笑笑。
孟聽枝肚子有點,打算去便利店買點吃的。
夜風裡約嗅到一點悉煙氣,下意識轉頭看去,瞳孔一,聲音頓。
「你……」
男人靠在路燈下,一點橘的火在邊,他抬步過來,順手滅了煙,人走到跟前,煙味散去,已經被吹一清朗的模樣。
「我什麼?」
孟聽枝久久地看著他,只覺得眼框有點發熱的趨勢,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是不是瘦了呀?」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
他也是穿一質地薄的白襯衫,到院來看展,一年晃然而過,眼前人經不住比較,有幾分日月廢的清消。
「夏胃口不好,老病。」
孟聽枝久沒細看他了,目似筆,一點點描繪比量著,賀孝崢和程舒妤婚約取消,程家要翻天,他也會卷在那些事裡,沒有人能逃開。
這些,他不說,孟聽枝都知道。
看著他的,抿煙多時會有點乾燥,淡紅,,忽然共那種苦,腔有幾分難,固執地低聲說:「就是瘦了。」
「我抱抱看。」
程濯任抱,收攏手臂,一低頭就能聞到頭髮上清新的橙花香。
「我看你就是想抱我,真瘦了?」
孟聽枝手臂環在他腰際,蹭蹭說:「就是瘦了。」
程濯眉眼舒展,這會一勾角,出放鬆又懶散的笑來,了兩下的後頸,他低頭說:「之前不是說你家裡想見我?我這周有時間,到時候……」
怔忡後,孟聽枝鬆了手,臉上表不自然,只忽的打斷他道:「我跟你說的話,你沒必要都放在心上的,只是不知道跟你聊什麼,隨便說說,你、你不要,不要突然就這麼上心。」
詞不達意的磕,程濯看著。
「我有時間。」
孟聽枝包帶,關節在暗泛出一點白。
一輛車從後開過去,聲音輕輕的,也像被什麼碾了一遍。
「不是時間,是……之後,不好解釋……」
話沒頭沒尾,程濯卻在第一時間聽懂了,瞥開漆黑的眸,遠遠看了眼秀山亭的燈火。
寂寥又刺眼。
誰不是在進退兩難,誰又能全誰,他收回目,什麼都沒有問。
進兜里的手到一點金屬質,就想到下午孟聽枝那通電話。
他不是沒空接。
一直聽著震,手機屏幕上落了雨霧,他只是不知道怎麼接。
程舒妤在家要死要活,從偏廳出來的時候,程濯一低氣,連廊下路過的傭人都瑟瑟避著他,一個眼神都不敢多看。
他要去哪兒?
雨簾如囚,踏出半步就會沾雨。
手機在響,好半天只有老保姆急急忙忙撐了傘來替他庇著,心疼地問他:「怎麼站在這兒啊?快快,往裡站。」
他抬手將屏幕上的雨氣抹掉,幾秒後,長久擱置自掛斷了。
「怎麼下雨了?」
他說這話,茫然得像個小孩子,老保姆就笑,又怕他涼,催著他去房裡換服。
「天氣預報說要下雨的,那自然就要下啊。」
該來的,都要來。
外頭廊上有人影閃過,老保姆隨即推門進來,拿他換下的服,看著他,語重心長道:「小濯,這不是特殊況麼,你都這麼大人了,也要顧顧家裡,事順利的話,一年半載的,不也就回來了麼?」
那不順利呢?
哄人總是只給甜頭的。
沒一會兒,門被突兀地敲起,咚咚兩聲,一個跟程濯差不多大的男人站在門口,看到老保姆立馬出很恭敬的笑,然後向程濯說:「爺爺喊你去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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