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眸清凌凌的,盛了霜雪一般,卻還夾雜著些許委屈。
慕月笙惱怒,沉著一張臉。
他對好,居然覺得委屈,若是早這般能干,他至于碎了心嘛!
一無所有,無依無靠,就要去開書院,當真以為開一家書院那麼容易?
哪一樁不是他細心替打點,周全著人安排好了,否則真當燕山書院能安安穩穩立足?
派去燕雀山的人,哪一個不是兵強將,足以獨當一面!
可知那做飯的張嬤嬤是他一顆暗棋,專職在城中四暗察風吹草。
可知那姚嫂子曾是他鋪子里的掌柜,一人掌著幾十萬兩銀子的開銷。
可知那霍嫂子曾是一名衛,極有手,卻是被他安置給打理著燕雀山那一隅庫房。
便是那文夫人,也是他文玉慫恿著去的,他知書院學徒越招越多,子和,擔心吃虧,特意文夫人去幫襯。
他這輩子都不曾為一個人這般費心。
小沒良心的,如今能耐了,就想撇開他!
慕月笙心中怒極,面上卻是不顯,冷冷道,
“誰說我要給你,我是賣給你!”
崔沁聞言杏眼睜圓,臉上不復怒容,俏生生問道,“你當真愿意賣給我?”
這幾日住在這里,也發覺這宅子位置極好,恰恰在舊皇城與鬧市的織,大有一番于市的覺,鬧中取靜,是喜歡的樣子。
“當真!”
慕月笙勾冷笑,將茶杯往桌案上一擱,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直勾勾盯著,一字一句咬牙,“畢竟,就算是我費心費力送給,討好,也不記我的好不是?”
崔沁聞言俏臉繃紅,避開他灼人的視線,心生赧然。
不是不知道他的好,只是不能承罷了。
屋子里靜悄悄的,落針可聞,老仆默然不語,云碧絞著手帕垂下了眼。
崔沁的側臉差點要被他盯出一個窟窿,著頭皮眼問他,“多銀子賣我?”
復又補充了一句,“不許虧錢賣!”
不要占他的便宜。
慕月笙冷哼一聲,涼涼睨著那張朝思暮想的俏臉,
“你想得,我怎麼舍得虧錢?”
不等崔沁反應,側頭問那老仆道,“這宅子按市價多銀錢?”
老仆默默盤算了一番,回道,“大約一萬兩銀子上下,您也曉得,近來金陵富庶,地價昂貴,宅子雖不大,因著位置好,賣得出價。”
“一萬就一萬!”崔沁將手往桌案上一放,豪邁地睇著他。
慕月笙氣笑了,將擺一,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慵懶地依著桌,薄綴著冷笑,
“你想占便宜,我還舍不得呢!”
云碧卻不想吃虧,俏生生接話道,
“姑娘,人家管家說了,是一萬上下,那就還有得下,畢竟這宅子也算不上新,回頭還得修整,咱們買了這宅子,手頭就啦,能談下五百也是五百呀!”
崔沁卻知自己欠了慕月笙不人,搖搖頭道,“就一萬!”
還剩五百兩銀子,節食便是,再不行還能掙錢呢!
現在有一本事,自然也有底氣。
慕月笙見崔沁執意買宅子,也不跟掰扯,冷眼瞧管家道,
“還愣著做什麼,去將宅契拿來!”
崔沁也毫不示弱,吩咐云碧道,“將錦盒抱過來!”
一個比一個聲音還敞亮。
陳七和劉二悄悄輟在門口,眼著里頭的靜,兩人暗暗換了個眼。
這是別苗頭呢!
兩位主子槍舌劍,暗洶涌。
誰也不讓誰。
明明劍拔弩張,卻莫名人覺得有趣。
老仆是個實誠人,見二人真格的,不僅將宅契取了來,還派人去市署將夜值的員也給請了來,二人當場簽下文書,一手錢,一手貨,最后經市署勘印蓋備案,這一樁買賣算是利落達。
老仆親自送市署的員出門。慕月笙負手立在門檻,一張青白的俊臉如罩寒霜。
廊下崔沁與云碧主仆相擁而泣:
“我們總算有家了!”
崔沁環視一周,手里拿著宅契也不出歡欣的笑容,
顛沛流離半生,終得一隅,得以安放初心。
云碧淚水盈睫,將小臉蹭在崔沁懷里,抱著胳膊一一搭道,
“姑娘,我們再也不用擔心被人趕出門了!”
慕月笙聞言幽深的眼神凝住,頃刻間朗的心化為一灘水,什麼惱怒的緒都沒了,只剩濃濃的自責和心疼。
廊下,佳人嫵淺笑,紅澤穿薄的,紅艷艷的,笑得跟個孩子似的,眸瀲滟萬分,滿室輝皆已失。
云碧干眼淚,抬首見慕月笙還杵在堂屋門口不由笑瞇瞇施了一禮,
“爺,您不是還有幾宅子嗎?是不是該帶著你的人離開了?您賴在這也不合適,畢竟掙了不銀子呢!”
慕月笙直接黑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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