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沁如今可是嘉寧縣主呢,被賜冠霞帔,這份榮常人塵莫及。
別以為只有慕府和崔府忙碌,便是城中各宦府邸聞訊,連夜備禮,夫人們將往年給慕府的禮單拿出來參詳,卻被老爺們搖頭拒絕,
“你也不看看國公爺這次是什麼排場?陛下親封的縣主,宮里頭如今連夜在趕制冠霞帔,你還循著舊禮自是不,加一倍,次的不能要....哦,等等,且去隔壁李侍郎家打聽打聽,斷不能落人下乘。”
也不只誰一家聰明,畢竟這回規格不一般,大家心里都沒底兒,于是乎,管家們相繼串門走戶,職差不多的,相互通個氣,誰也不想跌面子。
闔家主母主君皆為此忙碌,姑娘們都急匆匆將箱底的首飾裳給拿出來,一一試穿,好為明日赴宴做準備。
還真就應了瞿太后那話,沒一家閑得住。
比起外頭紛紛擾擾,容山堂次間倒是靜謐如斯。
慕月笙跪在朝華郡主跟前,親自等寫下請婚書。
明日他去迎親,得手捧請婚書遞于崔棣,崔棣寫下一個“允”字,他方能將崔沁迎出門。
燈芒下,他廓深邃而冷雋,帶著幾分鄭重,靜候老夫人下筆。
須臾,老夫人將請婚書一筆一劃寫就,遞給他,聲吩咐,
“笙兒,這家里的事你不要擔心,葛俊和藍青皆是能干,你兄長嫂子也在持,不會出差子,宋婆子派人遞了話來,說是沁兒害喜嚴重,堪堪兩日便瘦了不,你將盡早迎門是對的。”
“嫁如何了?可有備妥。”
慕月笙一襲青袍,姿筆直,“兒子在金陵,便著繡娘繡好了嫁,皆安置在崔府,您且放心。”
老夫人神怔怔他,久久不語,案上的瑩玉宮燈將臉上的細紋照得清晰,到底是上了年紀,經歷過風霜,風采已不及當年,吁著氣,嘆道,
“你到底不一樣了,萬事都不用我費心,葛俊回稟我,說嫁妝也是你備好的,你早這般好,何至于吃這麼多苦,一個人孤零在外,盡冷眼。”
慕月笙閉了閉眼,悔恨織在心頭,朝老夫人磕頭不起,
“皆是兒子的錯,今后斷是不會了。”
老夫人揚了揚眸,將眼底綴著的一抹淚珠吞下,朝他連連擺手,
“迎親的喜服皆是按照你尺寸做好,你不必擔心,且去沁兒那頭陪著,明日天亮前回來便可。”
慕月笙再磕了一個頭,恭敬退了出去。
夜被燈芒退,稀稀薄薄懸在上空。
他站在流溢彩的長廊下,各宮燈蒙上紅紗,被寒風吹得搖晃,斑駁的影在他清雋的面容織,仿若千變萬化的畫,滿眼的喜悅耀人,竟是比那燈火還要明亮。
府忙忙碌碌,外街川流不息。
還未出生,便鬧得京城喧囂不寧,待出世,莫不是一混世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