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邵行返回休息室, 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他進來的時候,房間裏的人已經睡了,休息室裏隻亮著一盞小壁燈, “邵行”依舊和之前一樣,雙目微閉坐在床邊,邵行的椅駛過“他”邊時, 這個影便漸漸虛幻,隨即像鏡中花水中月般,悄無聲息地消散掉。
來到床前時, 邵行向床上的人看了一眼, 對方把被子裹得的, 隻出一個後腦勺。他的呼吸均勻而綿長,像是睡了, 但出的一小截耳朵尖上浮著一層緋紅,哪怕燈昏暗, 依舊能看得清晰。
邵行心裏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他下軍裝,換回舒適的睡。側躺到床上時,旁邊均勻的呼吸聲似乎停滯了一下, 很快又恢複如常。
“晚安。”邵行輕聲道。
自然沒有任何回應, 隻是那個睡的呼吸聲似乎重了一點。邵行關掉小夜燈,平躺著漆黑的天花板,靜靜地, 無聲地, 笑了起來。
對某些人來說, 這注定是個痛苦的難眠之夜。
沈祺然覺得自己沒臉做人了。
什麽一時爽, 事後火葬場, 他就是慘痛的例子!這就是令智昏!迷心竅!字頭上一把刀!
然後自己人就沒了。
大boss就躺在邊,他為了裝睡,連翻個都不敢,沈祺然戰戰兢兢躺了大半個晚上,很久以後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可就算睡著了,也依舊沒得安寧。
他做了個很混的夢。
夢裏似乎有人在追他,沈祺然拚命逃跑,最後跑得疲力盡,走投無路,還是被那人抓住了。
“別殺我。”沈祺然心裏絕極了,也怕極了,幾乎要哭出來,“我、我不是壞人,你不要殺我,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你做了。”那個人說。
“我、我做什麽了?”
“你我了,我不清白了。”
夢裏的沈祺然:???
一雙有力的臂膀突然將他打橫抱起,沈祺然猛地上那人結實的膛,覺對方的材……真特麽的好。
鬼使神差的,他手在那人的上了一把,靈魂裏似乎分裂出倆小人,一個囂著:繼續繼續!再一把!另一個則痛心疾首地喊:你怎麽就管不住這手呢!造孽!真造孽啊!
沈祺然真的要哭了,卻聽到那人發出低沉的笑聲。
“完就跑是不是很刺激?”
“……我、我錯了!qaq”
“還敢不敢再了?”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qaq”
對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回答錯誤。”他似乎很不高興,“我要懲罰你。”
沈祺然以為自己要挨打了,結果對方抬起他的下,深深進他的眼睛。
“我要懲罰你。”那個人又重複了一遍,然後俯,吻上了沈祺然的。他的作霸道而溫,沈祺然完全招架不住,甚至很快被吻得有了覺……
!!!
沈祺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夢裏的畫麵仍殘留在腦中,他心跳快得都快從口蹦出來了。如果現在有鏡子,他相信自己的臉一定紅得沒法見人。
啊啊啊啊啊!沈祺然猛地用被子蒙住頭。
我怎麽會做這種夢啊!對象居然還是……還是……
沈祺然從被子裏冒出頭,小心翼翼往旁邊看了一眼,謝天謝地,邵行人不在,估計是已經睡醒起床了。
沈祺然躺著平複了一下心,然後溜下床,火速去洗漱間衝了個澡。他把洗完晾幹,又換了清爽的服,這才覺好了一點。
走出洗漱間時,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鍾表,按照正常的計時,已經快到中午了。雖然不太好意思麵對邵行,可飯還是要吃的,做足心理建設後,沈祺然拉開休息室的門,接著就……對上了數十人的目。
沈祺然:“……”
此時的辦公室至坐了十幾個人,邵行手裏拿著一份報告,似乎是在開一個小會。沈祺然開門的時候,所有人都把目投了過來,邵行也停止了講話,朝他過來。
沈祺然:“……打擾了,你們繼續!”
飛快地關上門,沈祺然重新退回屋裏,一分鍾後,門被敲響了。
“夫人,”是卜非的聲音,“我給您端早餐……哦不,午餐來了。”
腸轆轆的沈祺然糾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門開了條。好在外麵開會的眾人已經重新進議題,暫時沒有人再關注這邊。
“謝謝你啊,卜副。”
沈祺然接過餐盤,卜非理解地笑笑。
“夫人您辛苦了,快趁熱吃吧。”
沈祺然:“……”
睡懶覺睡到中午也能算辛苦嗎?
“啊對了,再過三個小時,星艦就能抵達默蘭星的空間站。”卜非說,“夫人您可以提前準備一下,到時候我會來通知您。之後有專人帶你乘坐小型飛船前往默蘭星,一係列境手續也已經提前安排好了,您盡管放心。”
“好的,謝謝啦。”
卜非離開了,沈祺然端著餐盤到房間裏的小書桌上用餐。他拆餐的時候,發現托盤旁邊還放著一個白膏。
這是什麽?沙拉醬嗎?
沈祺然拿起來看了一眼,幾秒後,他的臉瞬間紅到炸。
好吧,他明白那句“辛苦了”到底是什麽意思了。這位副先生也太有“眼力見”了,如此心,其實真的大可不必……!
吃完午飯,沈祺然也不好意思再出去,待在房間裏繼續看書。如此消磨了幾個小時,眼瞅著出發的時間要到了,他收起書本,開始收拾行李。
剛收拾到一半,門被敲了幾下。
沈祺然以為是卜非來通知他出發的,頭也沒回地說了聲“請進”。門開後,接著傳來一個悉的嗓音。
“需要幫忙嗎?”
沈祺然手一抖,手裏疊了一半的睡差點就了。
“不用。”他趕把服丟進行李箱,局促地站起,衝來人勉強笑了一下。
“你工作忙完了?”
邵行點點頭:“他們已經走了。”
沈祺然:“哦哦。”
邵行看了他一會兒,搖著椅到了他麵前。
“怎麽了?”他問,“為什麽不敢看我?”
“……”
聽聽,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我為什麽不敢你還不清楚嗎!
“對不起。”沈祺然秒慫,低頭認錯,“昨天晚上的事,我、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
沈祺然眼一閉心一橫,深深一個鞠躬:“就是我突然腦手賤。對不起!”
邵行忍不住揚起角,無聲地笑起來,然後他低咳一聲,恢複了正。
“做錯事才需要道歉。”他一本正經道,“你有做錯什麽嗎?”
“……”
沈祺然驚訝地抬起頭,看到邵行表如常,似乎真的沒有生氣。
“你、你不介意嗎?”
邵行挑挑眉:“如果我介意,你還會毫發無損地站在這裏?”
“……”
說的也是,邵魔王兇殘起來本就不是人,所以書評區的人才會他是大魔王。
“不必那樣介懷。”見沈祺然仍一副很糾結的樣子,邵行放了語氣,寬道,“我們畢竟……也算是夫妻,證都領過了,這種事沒必要大驚小怪。”
沈祺然慢慢張大了。
大哥,當初我睡昏頭不小心了一下你的手,你可不是這個反應!當時如果不是我溜得快,新婚那天沒準就是我的忌日了!
但不管怎麽說,對方選擇不追究,自然是大好事,沈祺然心裏的石頭落了地,表又生起來。
“邵哥您放心,我不會再犯錯誤的。”滿複活的沈祺然非常自信地打了包票,“這種事以後肯定不會再發生的!”
邵行:“……”
說話間,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敲響,門外傳來卜非的聲音。
“夫人,出發的時間快到了,您準備好了嗎?”
“好了好了。”沈祺然連忙道,“我馬上就出門。”
他連忙把剩下幾件東西丟進行李箱,邵行替他打開休息室的門,卜非就站在門外。
看到邵行也在休息室,卜非一點不驚訝,畢竟是要離別了嘛,夫妻依依惜別說點私房話很正常。
“元帥大人,您現在也需要去做準備了。”卜非提醒邵行道,“琳雅星係的軍備視頻會議十分鍾後就會開始。”
邵行點點頭,視線轉向沈祺然。
“抱歉,我沒法親自去送你了。”
沈祺然就沒想過邵行還會來送他,連忙道:“沒事沒事,你那邊的事更重要,快去忙吧。”
邵行沒有離開,反而控椅,到了沈祺然麵前。
“左手出來。”他說。
沈祺然不明所以,茫然地出左手。邵行從上拿出一條銀的手鏈,將它搭在沈祺然出的手腕上。那條銀鏈宛如靈活的遊蛇,自卷曲扣住,箍住沈祺然的手腕。
沈祺然:“!”
“這是軍部最新研發的一款防手環,你去了那邊,也不要放鬆警惕。”
沈祺然立刻就明白了邵行的意思:雖然自己隻是去普通的流學習,邊還有暗哨24小時跟隨,但王都的政治鬥爭實在太複雜,憎恨邵行的人數不勝數,自己又收到了那種難辨善惡的匿名信,行事小心一些總是沒錯的。
“我給你安排了一個新的暗哨。”邵行說,“你可以完全的信任他,但除了他,別人都不要輕易相信。”
“好。”沈祺然點頭,“我會謹慎小心的。”
“祝你一路順利。”邵行輕輕笑了一下,“再見。”
沈祺然也笑了,對他揮揮手:“再見。”
沈祺然很快跟著卜非離開了。
他的心其實很平靜,畢竟隻是去流兩個月,又不是一去不複返;但他發現自己似乎又不是那麽的雀躍,明明他很期待這次的流,而且還能離邵魔王的視線兩個月,這種好事放在以前沈祺然做夢都能笑醒。
……也許真的有些事,已經和過去漸漸不一樣了吧。
他們很快到了停放小型飛船的停機坪,已經有三個人在那邊等候。其中兩人沈祺然認識,是之前一直跟隨他的暗哨;剩下那一人也穿著暗哨統一的製服,戴著黑的麵,從形來看,是個沒見過的人,沈祺然猜測他就是邵行安排過來的那名新暗哨。
既然以後就要“朝夕相”了,沈祺然友好地打了個招呼。
“你好。”
這名新暗哨格外高冷,隻是點點頭,就算是回應了。
若換別人,敢對“元帥夫人”如此無禮,別說兩名暗哨,就是卜非都會皺眉嗬斥一句,但今天在場這三人沒一個人開口的。沈祺然當然也不介意對方的沉默,在卜非的安排下,他很快登上了小型飛船,而跟著他一同進船艙的,隻有這名新的暗哨。
“誒?”沈祺然這才有些奇怪,下意識看了另外兩名暗哨一眼,“你們不再跟隨了嗎?”
“是的,夫人。”其中一人立刻道,同時用敬畏的目看了一眼坐在沈祺然旁邊的“同僚”。
“有元帥大人……欽點的人跟隨您,就已完全足夠了。”
沈祺然驚訝地又看了一眼邊的人,這些暗哨平時並不用本名,隻以編號代稱,這名新暗哨紋繪在口的編號是“1”。沈祺然不太懂編號的意義,但看其他人的反應……難道1號是實力排名第一的意思嗎?
雖然好奇,但既然是邵行安排過來的,多餘的事還是別問了。沈祺然點點頭,和卜非他們揮揮手,然後關上了飛船的艙門。
之後的行程非常順利。
有“1號”的輔助,沈祺然一路暢通無阻,王都航空港卡關的事件再沒有發生,他們在默蘭星的首都功降落,辦理完境手續,出港就有專車來接沈祺然,直接將他護送到了默黛爾音樂學院。
雖然沈祺然比同學們出發晚了半天,但軍用星艦的速度豈是民航機能比的,沈祺然抵達學院時,歐瑞他們都還沒到,據說是晚上才能抵達。
沈祺然的份,默黛爾音樂學院的高層都清楚,不過應沈祺然的要求,他們都保持了緘默,除了數老師,學院大部分師生都不知道元帥夫人居然蒞臨於此,並要在這裏度過兩個月的學院生活。
既然份保,自然也不能有太明顯的特殊對待,沈祺然就像所有來流的普通學生一樣,在學院教務按部就班做完了登記報到,然後領到了一本學生手冊,一張宿舍門卡。
問清了宿舍樓的方向,沈祺然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宿舍。這是間普通的三人宿舍,配有洗漱間和一個天臺。宿舍顯然已經被人打掃過,窗明幾淨,桌椅上沒有一灰塵,沈祺然收拾完行李,就沒什麽要幹的了,他在屋裏待著沒意思,打算去校園裏逛逛。
此時正是上課時間,校園裏空的,但並不空寂——不同的教學樓裏,傳來各種各樣的樂演奏聲,甚至還有優的歌聲。沈祺然饒有興趣地一邊參觀校園,一邊聆聽這些音樂聲,若遇到演奏得不錯的,他還會駐足仔細欣賞。
在校園東北角的方向,有一人工湖,湖邊種滿了默蘭星的特植,沈祺然瞧著十分新鮮,他正仰頭看一棵樹葉能變的奇異植株,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注意腳下。”
沈祺然低頭一看,原來樹下有一堆石,若是沒人提醒,他踩上去肯定會崴到腳。沈祺然想去向提醒自己的人道謝,但抬起頭,麵前空無一人。
他怔了怔,很快明白過來。
“1號先生?”
對方輕輕“嗯”了一聲,因為看不到人,隻能聽到聲音,這畫麵還詭異的。
沈祺然倒不覺得詭異,隻有些奇怪。以前暗哨跟隨在他邊時,可從未主發聲過,這位“1號”還真是與眾不同,不愧是被邵行欽點的人。
“剛才謝謝你的提醒。”
1號沒再說話,沈祺然也不在意。他轉準備離開,恰好一陣微風吹拂過湖麵,一段優的小提琴聲隨風而來,鑽了沈祺然的耳朵。
他的腳步陡然停住。
這首歌是……
沈祺然忍不住順著音樂飄來的方向去,很快看到了佇立在湖邊的演奏者。
那是一名容貌俊的年,穿著默黛爾音樂學院的深藍製服,立的姿修長如湖岸垂柳。他眼睫低垂,表沉靜,已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悠揚婉轉的音符從琴弦流淌而出,妙的旋律回在湖邊,而這個旋律……
正是r先生的,《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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