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奧文和歐瑞灌輸給喬明學長的“洗腦包”威力強大, 很快就在默黛爾音樂學院裏流傳開來,過了幾天,再沒有人用探究和懷疑的眼神打量沈祺然了。
從結果來說, 也算可喜可賀。
一轉眼到了周末,歐瑞和奧文去圖書館做理論課的作業,沈祺然早就寫完了,準備自己去練習室練會兒琴。
他預約的練習室和音樂係高年級教室都在同一棟樓裏,沈祺然剛走到樓下,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喧嘩, 三樓某個窗戶被推開,一個黑的書包被用力扔了出來。
書包是敞口的,掉落時灑出了更多的東西, 最後書包掉進了樓下的花壇裏,裏麵的書本紙筆也散落得到都是, 甚至還有掛在樹上的。
那個房間裏傳來一片幸災樂禍的哄笑聲, 甚至關上窗戶後,還能聽到裏麵傳來一陣陣惡意的起哄聲。對這種明顯校園霸淩的行為,沈祺然不由得皺了眉, 他快步走到花壇邊,俯撿起一本已經缺失了大半的筆記本, 這是個曲譜本,封皮右下角的位置寫著一個名字——
夏舒允。
“……”
果然。他甚至都不覺得意外。
沈祺然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他從花壇裏找出被扔下來的書包,將散落了一地的書本紙筆逐一裝回去。
掉出來的紙頁很多都是手寫的曲譜,沈祺然瞄了幾眼, 發現這都是原創容, 可能是夏舒允自己創作的曲子。他起初隻是略微掃幾眼, 但撿起的曲譜慢慢多起來後,沈祺然的表就漸漸變了。
這些……都是非神力添加的,純旋律曲譜。
對沈祺然這樣的“外來者”來說,創作純旋律譜曲很正常,畢竟他來自一個沒有神力的世界;但在一個把神力運用作為常識的世界,尤其是音樂係的專業學生,創作樂曲時會很自然地就把神力演繹的容融合進去,這是一種本能,若讓他們寫一個沒有神力的曲子,反而是件很困難的事。
但夏舒允不僅寫了,還寫了很多,沈祺然隨手一翻,十幾頁紙上,居然一首融神力容的曲子都沒看到。
沈祺然仔細看了其中幾首,看得出對方很有想法,有些旋律也算不錯,但技巧方麵的運用還不太練,覺像是剛開始學習創作的新手作品。
沈祺然若有所思,他將這些曲譜紙頁平整理好,小心地放進書包裏。
他轉繼續撿拾其他的東西,剛撿到一半,後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沈祺然轉頭一看,正好撞上夏舒允驚訝的目。夏舒允看到沈祺然手裏的書包,頓時就明白了。
“我、我自己撿就好了。”他局促道,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謝謝你,但真的不必……”
“兩個人撿更快一點嘛。”沈祺然把書包遞給他,但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放心,我撿完就走。”
夏舒允一怔,很快想到自己之前說過“你們別理我”,他臉一白,本就蒼白的臉頰更是毫無,因為急於解釋,聲音甚至顯得有些結結。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不是要趕你走……我……”
沈祺然把撿起來的幾支筆放進他的書包,安地拍拍他的肩,年的聲音頓時就湮滅了,最後隻出一句幹的。
“謝謝你。”
沈祺然笑了笑,沒說話,兩人一起合作,地上的東西很快就撿幹淨了,但還有一部分書頁掛在旁邊幾棵樹上,沈祺然跳了幾下都夠不到,周圍也找不到趁手的東西上去夠。
“看來隻能爬上去拿了。”沈祺然走到其中一棵樹前,仰頭往上看。
“你別去,太高了。”夏舒允趕上前,“還是我來吧。”
“沒事,我爬樹還是很拿手的。”沈祺然說。
其實他沒怎麽爬過樹,但夏舒允瞧著就不太好,那小板萬一摔下來,怕不是得當場吐,他比夏舒允年長好幾歲,大的幫小的,多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沈祺然挽起袖子,手剛上樹幹,突然一陣強風吹過,周圍幾棵樹被吹得搖晃不止,掛在上麵的紙頁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呀,這風來得真及時!”
沈祺然高興地跑過去,把吹落掉的紙頁全都撿起來,夏舒允剛跟著他跑了幾步,突然轉頭朝另一個方向瞄了一眼,表有些古怪,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你看看,還有沒有缺失的?”
沈祺然把撿拾好的紙頁全都到夏舒允手裏,他翻看了一遍,點點頭。
“都在這裏了。”年頓了頓,下意識抱了懷裏的書包,像是鼓足勇氣般向麵前的人一鞠躬。
“今天真的謝謝你,沈祺然同學。”
“誒?”沈祺然有點驚訝,“你知道我的名字?”他和夏舒允接很有限,之前也沒自我介紹過,他以為對方並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的。
“我聽他們談論過你。”夏舒允撓撓臉,小聲道,“說你和元帥夫人重名了。”
沈祺然:“……哈哈,是、是啊,恰好重名了。”
見對方似乎還想問什麽,沈祺然趕岔開了話題。
“你曲譜上寫的曲子,都是自己創作的嗎?”這個問題,他剛才就想問了。
夏舒允怔了怔,立刻張起來:“你、你都看到了?”
“嗯,剛才撿的時候,無意中就看到了……不好意思啊,你是不是介意被人看到?”
“沒有沒有,”年連忙搖頭,“你想看可以隨便看,我就是……”他目有些閃爍,低著頭不敢看沈祺然,臉頰也微微發紅,“覺這種上不了臺麵的東西被人看到,有點不好意思。”
“沒有啊,我覺得你寫得很好。”沈祺然實話實話道,“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搞這種純旋律創作的?”
“呃,最近才開始研究的……也就兩個月吧。”
沈祺然吃了一驚:“才兩個月嗎?”
這個時間非常驚人了,畢竟在這個世界,人人對神力樂曲耳濡目染,突然改純旋律創作的方式難度非常大,幾乎是顛覆了之前所有的學習和認知,但夏舒允不僅做到了,還做得很好。
沈祺然突然有點明白了,為什麽夏舒允年紀不大卻已經是三年級生,果然和奧文一樣,是位極有天賦的天才年啊。
夏舒允一直觀察著沈祺然的表,忍不住問道:“你能接這種純旋律的曲子?”
“這有什麽不能接的。”沈祺然說,“好聽的音樂哪怕沒有神力加,也一樣會打人,我一直都這樣認為。”
“對!”夏舒允終於出一笑容,這是沈祺然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看到這個人笑,就像是雲開日出般,籠罩在對方上抑的孤冷都不見了,他的眼睛仿佛都在發,“這樣的音樂本不遜於高神力樂曲,就像r先生的《小夜曲》一樣!”
“……”
冷不丁聽到自己被提名,這覺實在很囧。雖然被誇獎是高興的,但沈祺然也不好意思跟著一起吹自己,隻能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笑。
這落在夏舒允眼中,是明顯很敷衍的反應,和所有急於安利自家偶像的小一樣,他立刻話多起來。
“《小夜曲》真的很好聽,強烈建議你去聽聽!”他甚至因為自己的不善言辭而有些著急,臉都漲紅了,“絕對不虧,不好聽的話……我、我給你退錢!”
沈祺然被逗樂了,忍俊不地點點頭。
“好,我會去聽的。”
遠約傳來說話聲,夏舒允臉上生的表迅速退散,他飛快看了一眼遠的人影,下意識拉開了和沈祺然的距離。
“那我先走了。”他垂下眼,又一次鞠了一躬。
“今天真的謝謝你。”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跑走了。倒不是他不想和沈祺然繼續聊天,隻是以他目前在學院裏“臭名昭著”的名氣,和沈祺然走得太近,隻會給對方添麻煩。
沈祺然眼看著對方轉瞬就跑得沒影了,覺得好笑的同時,也有點無奈。他搖搖頭,正要往樓裏走,耳邊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
“你為什麽要幫他?”
沈祺然一怔,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自然是空無一人。
這是1號的聲音。
在王都的時候,跟隨在邊的暗哨幾乎從未主開口說話,沈祺然有時都會忘記他們的存在。沒想到這位1號先生倒是打破了這個規矩,不時就會開口說兩句,像是在刷存在一樣。
沈祺然當然不會介意對方的“話嘮”,回答道。
“你是說幫他撿書包嗎?舉手之勞而已。”他說,“我作為來自外校的旁觀者,很難和欺負他的那些本校生共,換歐瑞或奧文,若是看到那種景也不會無於衷的。”
說到這裏,沈祺然忍不住好奇道:“1號先生,你也聽到昨晚喬明學長說的話了吧?你覺得那些傳言可信嗎?”
“既然是傳言,必然有添油加醋和誇大的地方。”1號說,“但類似的況,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發生過。”
“有些人的神力天生很特殊,會潛移默化地影響周圍的人,就算不是出於本意,他們仍會無意中影響到邊的人,放大那些人原本存在的負麵緒,繼而演變自殺事件。”
沈祺然愣了:“你是說……夏舒允可能就是這種況?”
“不。”1號說,“這種人的神力波會很特殊,進行神力檢測時就會被發現。這種況我們能想得到,校方自然也想得到,這名夏同學到現在還能留在學院讀書,至說明他的神力沒什麽問題。”
“那真是好奇怪啊……”沈祺然自言自語著,越發覺得這件事很蹊蹺,“我剛才和他聊天對話,也完全沒有什麽特殊的覺……1號先生你有發現什麽異常嗎?”
1號沉默了一下,片刻後緩緩道。
“沒有,不過……”
他不由得看向年消失的方向,藏在麵後的眼眸微微暗沉。
“他是一個很敏銳的人。”
剛才吹落樹梢上書頁的風,是他作神力的產,雖然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氣息,但那種神力波本非常細微,常人本難以察覺,比如沈祺然就完全沒覺,夏舒允卻突然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當然,藝型的人才,神力知的確比常人要敏一些,但這個夏舒允明顯要更敏銳,他估計對方的神力評級保守也是在s級。
“他的事,我會再調查一下的。”1號說,“謹慎起見,你不要和他來往太頻繁。”
暗哨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對方的要求沈祺然完全可以理解,於是點點頭。
“好,我明白。”
一周後。
759號星艦。頂層辦公室。
辦公桌的顯示屏上,頂端亮起了一枚綠圖標,顯示還差59分46秒便可抵達帝都星的上空。坐在桌前的人沒有關注這條訊息,隻是盯著麵前的一份文件。
嚴格來說,那是一份電子檔案——
姓名:夏舒允
年齡:17歲
出生地:塔克爾星
神力等級:s級
疾病史:中度的神力紊癥(附病例報告)
個人經曆——
父母不祥(推測已遇難),1歲時被塔克爾星36區的聖天使福利院收養,6歲時已展現出不同尋常的音樂天賦,14歲時到一名艾爾的富商資助,功考默黛爾音樂學院,就讀至今。
事件調查:
1,關於xxx(默黛爾音樂學院一年級生)的死亡調查報告
…………
……
2,關於xxx(默黛爾音樂學院二年級生)的死亡調查報告
…………
……
3,關於xxx(默黛爾音樂學院前音樂係教授)的死亡調查報告
…………
……
4,……
5,……
邵行翻閱完畢,看著眼前的幾份調查報告,陷了沉思。
通過軍部部渠道取得的資料,比學院那邊了解的況要詳盡得多。他簡單翻看了一下夏舒允的病例報告,神力紊癥很常見,中度患者的常見癥狀就是神力起伏波大,並伴隨突發的頭疼和心悸,有時還會出現幻聽,那天夏舒允在湖邊應該就是病發況。這種病很難治,但有針對的抑製藥劑,隻要及時服藥,就不會有太大問題。
邵行又仔細翻看起事件調查的文件。夏舒允在就讀默黛爾音樂學院前,邊的人並沒有出現過離奇死亡的況,那些自殺事件,都是他就讀默黛爾音樂學院後才發生的。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從調查報告來看,那些人的死亡,似乎也和夏舒允沒有直接關係。他們的自殺都有站得住腳的理由,比如有人就曾因力過大自殺未遂過,還有人有多年的神抑鬱史。
但是。
比起後麵詳實細致的死亡調查報告,邵行更在意的反而是另一個細節。
他的目落到“出生地”那一欄,微微皺眉。
塔克爾星,萊曼帝國一顆靠近星域邊境的星球,隸屬天琴星係,艾瑟離開王都的四年,主要的活範圍,不就是天琴星係一帶嗎?
邵行盯著那個地點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移開了目。
僅憑這一點就懷疑夏舒允的來曆,實在有些武斷。
更確切的說,是自己有點違背原則,摻了太多主觀緒。對於艾瑟這個人,他一直都沒放鬆警惕,畢竟對方可能是上輩子謀害他的元兇之一,他自然要時刻關注對方的況,不放過任何蛛馬跡。
除此之外,邵行也很清楚:自己對艾瑟的“敏”,還有另一層難以向外人道明的原因——他親眼見過,沈祺然對艾瑟是多麽狂熱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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