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沈祺然休息了一天, 基本就恢複得差不多了,畢竟他隻是累著了,又不是了什麽重傷。
第二天沈祺然和歐瑞他們通訊了一次, 莫利亞學院的流生已經順利回到了王都,他們也看到了夏舒允的通緝令, 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都議論紛紛。沈祺然猜測是邵行把自己牽扯其中的事瞞了, 畢竟如果出來,聚焦在自己上的關注度必然大幅度增加, 除了讓事變得更更複雜,毫無益。
所以歐瑞他們問詢夏舒允被通緝的原因是什麽時,沈祺然隻說自己不清楚。至於自己為什麽還留在默蘭星,沈祺然說了一句“邵帥也在這邊”,歐瑞他們果然就不多問了。
邵行這幾天非常忙, 沈祺然估計是和那個“悉的神力”有關,邵行似乎花了很多時間在確認這件事, 可惜沈祺然也並不知道更有用的報。邵行每天回來都在深夜, 沈祺然因為尷尬,每次都裝睡, 邵行也不打擾他, 一般就在床邊坐一會兒,然後就悄無聲息地離開。
如此過去了三四天,某天傍晚, 沈祺然終於收到了通知:他可以回王都了。
來接他的人,是最早跟隨沈祺然的那兩名暗哨, 坐上前往航空港的星梭車時, 沈祺然忍不住問他們:“1號呢?他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兩名暗哨明顯都卡了一下殼, 哪怕帶著麵,沈祺然仍能覺到他們流出的不自然。
“呃,1號是直接元帥大人調遣的,他的去向我們不太了解。”其中一人回複道。
“哦。”
沈祺然其實有點擔心1號是不是被邵行罰了,畢竟自己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夏舒允帶走的,但這也不能怪1號啊,誰知道夏舒允居然不按套路出牌,突然就放大招。
很巧,沈祺然這次乘坐的星艦正好又是之前搭乘的那一艘,沿途遇到的兵目裏的熱依舊讓他招架不住,但因為悉,反而有種莫名的親切。
兩名暗哨把人送到邵行辦公室的門口就離開了,沈祺然敲了敲門,裏麵傳來邵行的聲音。
“進來。”
沈祺然走進去,看到邵行正坐在辦公桌前理公務。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雖然見麵時沈祺然仍覺得尷尬,卻已沒有剛醒來那天時強烈,至兩人在目相時,沈祺然已經能很自然地衝他笑一笑,向他打了個招呼,倒是邵行愣了一下,正在批閱文件的筆也停了下來。
他大概是想說什麽,但很快止住,最後輕輕點了點頭,又低頭繼續看文件了。
沈祺然:“?”
不敢打擾邵行辦公,沈祺然提著行李直接進了休息室。晚餐他已經吃過了,洗完澡就趴在床上看書打發時間,結果看著看著,不知什麽時候直接給睡著了,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半夜了。
星艦上的時間和地麵的時間有出,沈祺然換算了一下,現在是正常時間的淩晨兩點,但他旁邊的床鋪幹幹淨淨,完全沒有被用過的跡象。
邵行他……還在工作?
沈祺然猶豫了一下,下床走到門邊,悄悄打開一條門。
外麵的房間裏,邵行的確還在看文件,他非常敏銳,沈祺然這邊剛開門,他的目就投過來了。
“已經這麽晚了,邵哥你還不休息嗎?”既然被發現了,沈祺然幹脆把門完全打開,站在門口問他。
邵行又出了之前那種言又止的表,半晌才道。
“你不也沒睡嗎?”
沈祺然剛想說自己都睡過一了,卻聽到邵行突然歎了口氣:“是因為擔心我進去,你不敢睡?”
啊?
沈祺然一臉茫然,邵行沒有再看他,低頭繼續看手裏的文件:“你放心去睡吧,我今晚在這兒睡,不進去。”
“等等。”沈祺然越聽越不對勁,他直接走到了邵行邊,“什麽我擔心你進去?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啊。”
“你這幾天,不是一直躲著我嗎?”
“……”
居然被看出來了。
沈祺然沒想到自己隻是裝睡了幾次,邵行就察覺到了,但、但那幾天自己是真的很尷尬,現在他已經把心態調解好了,畢竟這個坎總得邁過去,他和邵行同住一個屋簷下,又不能真的永遠不見麵。
“你是不是很後悔?”邵行突然問,他的目仍停留在麵前的文件上,好像這隻是他隨口一問,“後悔……和我做了那種事。”
除了剛醒的時候,這是兩人這些天第一次又提到那件事。
自己……後悔嗎?
沈祺然其實也不知道。
或者說,他就本沒考慮過這個。就好比一個人喝醉了酒,在親朋好友麵前又哭又鬧耍酒瘋,還跑到公司領導同事麵前/奔,第二天清醒後,你說這個人會是什麽覺?他會後悔喝醉了酒呢,還是後悔耍酒瘋/奔呢?
反正沈祺然覺得自己第一反應是想連夜逃離這個星球,後悔不後悔什麽的,本沒空去想啊!更何況,他當時也沒第二種選擇,那個藥的效力那麽強,就算邵行不配合,他估計也會找別人,最後結果還不是都一樣。
“也談不上後悔不後悔,”沈祺然實話實說道,“畢竟已經發生了,想那些有什麽用呢?”
邵行終於把頭抬起來了。
他臉上沒什麽表,隻是看了沈祺然一會兒,點點頭。
“嗯,的確沒什麽用。”他說,“所以,你希我怎麽做?”
沈祺然:“?”
“我不會推卸責任的。”邵行的聲音很堅定,表也很正經,仿佛是在嚴肅地向領導匯報任務,“你希我怎麽負責?”
“……”
喂這種宛如人懷孕所以決定負責到底的發言是怎麽回事!
“哥,不、不用這樣吧,”沈祺然有點被驚到了,說實話,他思想沒那麽保守,也沒什麽子結,不就是意外睡了一次嗎?怎麽還變要一方負責了,“你沒什麽責任啊,要說的話,其實我的責任更大一點,畢竟是我先……”
“你不用給我找臺階下。”邵行打斷了他,態度顯然是十分堅決,“我給你造了那麽大的傷害,和心理上都是……”
“沒有。”沈祺然立刻道,“我現在完全沒問題,心理也很健康,好得不得了。”
邵行:“……”
邵行:“但你當時應該很傷,期間你一直在哭……”
他記得沈祺然說過的,他特別怕疼,邵行當時已經盡力了,但他畢竟沒有經驗,還有點……過於激,估計是準備沒做到位,沒多久沈祺然就開始哭,一想起當時的景,邵行就愧疚得不得了。
沈祺然:“?”
嗯?我當時哭了嗎?
沈祺然仔細回想了一下。
呃,好像的確哭了,但似乎……可能……大概……是舒服哭的……
這種話誰特麽的能說出口啊!!
“邵哥,沒你想得那麽嚴重,真的。”沈祺然算是看出來了,邵行這個人恐怕是思想偏保守的那種,覺得睡過了就必須要負責,心理包袱一噸重,但自己真沒想那麽多,而且還白嫖到了主角,都不好說到底是誰更吃虧一點……
“我也是年人了,自己的行為自己買單,不需要你負責。”沈祺然頓了頓,“況且,我也沒後悔。”
邵行愣了一下,眼裏微微亮起了一點:“你……不後悔?”
“嗯,這又不是什麽大事,頂多算個意外。”為了讓邵行減輕心理負擔,沈祺然盡量把這事兒的影響往小裏說,“一次意外而已,過了就過了,也別再說什麽負責不負責的,咱倆以後該怎麽樣還怎麽樣,一切照舊,行吧?”
……意外?過了就過了?
方才升起的那亮,很快湮滅在黑瞳眸中,連同心底曾經存在過一細小的希翼,也因襲遍全的冷意消失無蹤。
“你是想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嗎?”邵行聽到自己冷靜地問。
沈祺然愣了愣:“呃,如果你希這樣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沈祺然!”
邵行這聲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沈祺然一跳,他不知所措地看著突然翻臉的男人,對方的眼神十分可怕,已然憤怒到了極點,但……沈祺然並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
一可怕的力突然降臨到上,沈祺然差點被得不過氣,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兩人第一次相遇時,邵行釋放出的那危險的神力威。或許是這段日子他和邵行的書信來往太過順利,以至於沈祺然都差點忘記了:他和邵行的關係,其實並沒有那麽好;自己的小命仍被對方攥在手裏,是生是死,都在這個人一念之間。
上的力越來越大,在沈祺然忍不住要跪到地上時,他突然一輕,那迫徹底消失了。
“你去睡吧。”
邵行低下頭,重新開始看文件,方才的憤怒仿佛是假的,在燈的照映下,他的表顯得漠然而冷淡。
沈祺然這才發現自己後背的服全都了,他驚魂未定地平複了一下呼吸,小聲道。
“那我去了,邵哥晚安。”
桌前的人沒有抬頭,像是什麽都沒聽見。
休息室的門開了,又關上。邵行平靜地看完了手裏的文件,準備去拿下一份時,發現文件筐裏已經空了,已經沒有工作可做了。
但他並沒有離開辦公桌去休息,隻是仍坐在原地,一不。
這些天,他其實想了很多很多。
或者說,當那天沈祺然吻上他的,乞求他和自己做時,邵行就已經想了很多很多。
他早已明白自己的,也十分和對方親近,但他並不希他們的第一次是這個樣子。他是個很保守的人,甚至有些潔癖,在他心裏,這種事需要兩相悅才可以,但聽到沈祺然說要去找別人時,他還是忍不住了,於是……就做了。
這話現在說來有些矯,但當時他真的痛苦大於快樂。他不敢去想沈祺然清醒後會有什麽反應,也不敢想他們之後的關係會變怎樣,他甚至想過最壞的結果——也許對方會要求立刻離婚,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他。
沈祺然昏睡的那一天一夜,是他最備煎熬的一天一夜。他設想過無數糟糕的後果,也幻想過如果對方並不後悔,他們的關係是否能有新的可能。他想了那麽多,打算了那麽多,方方麵麵全都考慮到了,最後換來一句輕飄飄的——
【過了就過了吧。】
對,那個人不需要負責,也不曾後悔,因為他本就不在意。
一點,一點,都不在意。
比仇恨還可怕的是漠視,因為無論你做了什麽,都無法在那人心上留下一點痕跡;而漠視的表現,就是不在意。
從頭到尾,真正在意這些事的人,隻有他自己。
——也隻有他自己。
那天之後,沈祺然再沒見到邵行。
第二天早上起來,他看到旁邊的床鋪仍保持著昨晚的樣子,沒被使用,外麵辦公室裏也沒人,副卜非來送早餐的時候,說邵行去指揮室那邊開視頻會議了,所以不在這裏。
一直到星艦抵達王都的星港,邵行始終沒回來,是兩名暗哨將沈祺然送回的邵宅。梅姨已經在家準備好了盛的飯菜,沈祺然問要不要等邵行回來一起用餐時,梅姨說。
“不用的,爺說了今晚他不回來,應該是軍部那邊又開始忙了。”
沈祺然“哦”了一聲,心裏突然有種奇怪的失落。
好像周圍所有人都知道邵行的去向和行蹤……除了他。
休息了兩天,沈祺然又回到了莫利亞學院。流學習結束後,他們職業音樂係的學生就要麵臨畢業了,很多事都需要忙碌,沈祺然每天早出晚歸,邵行的時間也總與他錯開,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但自從返回王都後,兩個人竟始終都沒能再見麵。
軍部。神力研究中心。
蘭登翻看著剛新鮮出爐的數據報告,上麵繪製著複雜的曲線圖形,一摞紙厚得幾乎能訂裝一本小冊子,這是邵行一個周神力檢測的實時數據,因為前陣子邵行不在王都,所以累積到今天才生了一個匯總報告。
“果然25號那天的波最大,”蘭登用筆點了點某一頁起伏劇烈的波峰和波穀,不由得慨,“你對神力的控製力真的越來越強了,就算出現了短暫的暴走況,也能及時穩固住……如果我們能找到正確的突破點,你從c級晉升到b級應該不會太困難。”
進了sss級神力的這個層次,從c級到a級,每一階段的進階都不容易,因為它已不取決於自的實力和積累,還需要一定的運氣和機緣。曆史上每位sss級神力者的進階之路都不相同,就像有句話說的,功是99的汗水和1的靈,如今邵行已經備了99的實力,他差的,隻是那可遇不可求的靈。
蘭登發完一通想,抬頭一看,坐在對麵的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拿在手裏的數據報告也還停留在第一頁。
蘭登:“……”
蘭登:“邵行,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沒反應。
直到蘭登敲了一下桌子,邵行才回神般抬起頭,表端正沒有毫破綻:“在聽。”
蘭登:“……”聽個p。
“你這幾天是怎麽回事啊?緒一直不太對勁的樣子。”蘭登幹脆放下了報告,換了個促膝長談的姿勢,一副要談心的架勢,雖然他和邵行是上下級關係,但兩人畢竟是摯友,私下相也沒那麽多規矩,“是不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唔……和老婆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