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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祺然整個人都似僵住一般, 一不敢。
他盯著在屏幕上不斷閃爍的名字,連眼睛都不敢眨,悅耳的鈴聲在寂靜的夜裏響了許久, 直至因無人接聽時間過長, 自掛斷。
屏幕恢複了原本的屏保界麵, 沈祺然的屏保圖片是之前與邵行的合影。畫麵上兩個人相視而笑, 哪怕那時兩人還未最終確定關係, 可無言的甜和喜悅, 著屏幕都能到。
兩人合影也不過是兩個周前的事,如今回想,卻好像過去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沈祺然苦笑一聲,眼中滿是苦。
那時的自己何曾想過,那不僅是他們第一次合影, 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突然, 悅耳的鈴聲又一次打破了寂靜, “邵行”的名字重新閃爍在屏幕上, 執著地震個不停。
沈祺然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其實很想很想立刻接通,卻他又真的不敢去接通。艾瑟的命令猶言在耳, 沈祺然害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忍不住去探聽邵行的下落。
那個人那麽信任自己, 甚至越了一世的仇恨, 親手將他的真心和信任給了自己, 難道自己要再重蹈原主的覆轍, 讓邵行再經曆一次背叛?
智能機的震一直未停,第二次無人接聽自掛斷後,很快, 它又響起了第三次。
對方要求通話的決心如此堅決,沈祺然咬了咬牙,他起將被子鋪開,靠上床頭,做出剛從睡夢中被吵醒的樣子,拿過智能機按下了通話鍵。
全息影像投出來,一個周未見的人影栩栩如生地出現在眼前。
“抱歉,我把你給吵醒了。”邵行第一句話就是道歉。
他知道此時王都的時間是深夜,但這次通話機會來之不易,若是錯過,下一次又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所以哪怕知道會打擾到對方休息,他還是選擇了通話。
“還好,我剛睡了一會兒而已。”沈祺然努力出一微笑,目眷地在邵行臉上流連。他覺得邵行似乎憔悴了一些,
神力晉升果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哪怕有主角環,在這個過程中也消耗頗大。
“你怎麽會突然和我通訊?”沈祺然問,“我以為你在晉升功前都無法再與外界聯絡。”
“按照規章,的確應該如此。”和沈祺然一樣,邵行的目也始終停留在人臉上,一分一秒都不願移開,“但我真的很想看看你。”
沈祺然埋在被子裏的手蜷起,他看到邵行深深著自己,遠距離通話磁場限製,聲音有些失真,可對方言辭間流溢出的意,比最的夜還要溫。
“我很想你,祺然。”
苦苦支撐的堅強瞬間就破了防,纏綿的思念和抑的痛苦糾結在一起,沈祺然眼眶瞬間就潤了。
“我……我也很想你。”
其實他不想讓邵行擔心,也不想讓自己顯得太脆弱太沒用,可眼淚就那麽不爭氣地湧了出來,越流越多,越流越猛,帶著無法傾訴的委屈和難以排解的迷茫,將他完全淹沒。
“邵行,我真的很想很想你。”他哭得泣不聲,“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你什麽時候能回來?我還要再等你多久?”
全息影像裏的人下意識出手,想幫自己的人拭去臉上的淚,但虛幻的影像隻是從對方徒勞地穿過去,他們畢竟還是無法彼此。
“抱歉。”邵行心裏也分外難,對方每一滴眼淚都像刺進他心房的一刺,可他真的無能為力,“抱歉,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抱歉,祺然,真的對不起。”
“你、你別道歉,你也不用道歉,”沈祺然狼狽地抹著臉上的淚,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紅紅的,“我隻是、隻是一時緒控製不住,你不要被我影響,你、你要在那邊好好的,一定、一定要晉升功,不要著急趕回來。”
他噎著,絮絮叨叨又說了好多,苦悶的緒發泄出來後,心裏竟覺得輕鬆了很多。緒終於穩定下來後,沈祺然立刻跑去洗漱間洗了把臉,又重新
坐回到床前。
“抱歉,我剛才……”他不好意思地了眼睛,“讓你為難了吧?”
對方強歡笑的樣子讓邵行越發難過,他著那人哭得紅腫的眼睛,再一次承諾道:“我會竭盡全力,爭取早一點趕回去。”
“你那邊的況還順利嗎?”
邵行點點頭:“還可以。”
“你在晉升的時候,是什麽覺?”這個問題,沈祺然很早就想問了,“會非常……痛苦嗎?”
“與其說痛苦,不如說是難熬。”邵行耐心地解釋著,“sss級以上的神力對現實世界影響很大,所以我要進一種特殊的封閉裝置裏,將神力盡最大可能的外放,再收回,再外放,再收回,一直反複,直至將它凝練新的神識海。這個過程裏,神力會混淆我對時間和空間的知,就像是在走在一眼不到頭的沙漠裏,我必須找到正確的路,才能凝練功,否則就會迷失在神力構築出的時空迷宮裏,永遠回不來。”
沈祺然張大了,他之前以為神力晉升會對造折磨,沒想到實際過程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困難和兇險。
“這個過程裏,沒人能幫你嗎?”沈祺然忍不住問,“蘭登博士他們都在那邊,難道不是為了幫助你,引導你的嗎?”
“他們的主要職責是防止我的神力外泄,對現實世界造嚴重影響。”邵行說,“晉升過程本,必須全部靠我自己,也隻能靠我自己。”
見沈祺然眉頭鎖,似是十分擔憂的樣子,邵行聲安道。
“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迷失自己的,雖然不知歸期,但我肯定會功回來。”他微微一頓,“因為,你還在等著我。”
沈祺然忍不住笑了,這是今晚他第一次發自心地微笑:“你是不是還想說,一想到我在等著你,你就充滿了力量和勇氣,哪怕有天大的困難,你也會努力去克服?”
邵行也笑了:“這世上大部分困難,都隻能靠自己去麵對和解決,旁人幫助
不了你什麽,但若你心中有一個難以割舍的牽掛,再寸步難行的困境,也永遠有一個出路,有一線希,因為那個人所在的方向,就是你要前往的方向,靠著這份執念,你就永遠不會迷失。”
沈祺然怔怔地聽著,那邊突然傳來蘭登的聲音:“邵行,時間到了。”
邵行轉頭應了一聲,重新看向沈祺然。
“抱歉,我要走了。”
沈祺然點點頭,他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現在是在哪裏?離王都很遠嗎?”不等邵行回答,他又立刻道,“等你晉升功後,我可不可以親自去接你?到時候可以拜托蘭登博士來接我嗎?”
同時詢問數個問題時,人本能地會最先回答最容易回答的那一個,邵行點點頭:“可以,我晉升臨近尾聲時會有一些預兆,我會讓蘭登提前接你過來。”
繃的心瞬間放鬆下來,沈祺然出了笑容:“好。”
他見邵行似乎還想再說什麽,立刻搶先道:“再見,你快去忙吧,加油!”
邵行最後不舍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再見,你也要保重,不要太勞累。”
通話結束,全息影像消失,智能機的屏幕回到了初始畫麵。沈祺然凝視著屏幕背景上的雙人合影,直至屏幕暗下去,他才抬起頭,將目重新投向窗外。
夜涼如水,今晚的月亮藏在雲層中,若若現。雖然雲層會遮蔽住月亮的芒,但雲層散開後,皎潔的月依舊無私而堅定地灑向地麵,為沉睡的大地鍍上一層溫的月。
沈祺然躺回到床上,他用耳機連接上智能機,調出自己的非神力音樂曲庫,開始循環播放。
伴隨著優流暢的音樂,他將意識再一次沉浸自己的神識海,落到那座孤島上。他用自己的意識包裹住那顆奇怪的寄生黑卵,同時觀察著神識海的變化,如此持續了一整晚。
再次睜開眼睛時,耳機裏的音樂還在播放,沈祺然坐起,看到朝的晨輝已照亮了東邊的天空,沉睡的世界再度睜開了眼
睛。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樓下傳來梅姨在廚房忙碌的聲音,沈祺然下床去了洗漱間,用冷水洗了臉。
抬起頭時,他看著鏡子裏的人,因為一夜未睡,鏡中人雙眼布滿紅,臉上也帶有倦,但那雙眼睛投出的目有力而堅毅,淺褐的眼瞳深,仿佛有黑的火焰在靜靜燃燒。
耳畔仿佛又響起了邵行的聲音,那人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講述著一個自己早該明白的真理。
——這世上大部分困難,都隻能靠自己去麵對和解決,旁人幫不了你什麽。
是的。
沒有人能來幫他,也沒有人可以依靠,哪怕現在邵行就在邊,他也無法知悉自己的困境。這世上最終能拯救自己的,就隻有自己。
用巾把臉幹淨,沈祺然走出洗漱間。他來到臥室的窗邊,打開窗戶。啁啾的鳥鳴、早起活的人聲、以及遠街道上車輛的鳴笛,都裹挾著燦爛的湧室。
這是一個多麽鮮活和真實的世界啊。
曾經的自己竟那麽天真,以為隻要與這個世界保持距離,隻要維持著局外人的清醒和獨立,就可以在兩方勢力的鬥中明哲保。其實現在回想,艾瑟的異常未嚐不是無跡可尋,隻是自己從未想過要去融這個世界,從未認真去好好觀察和了解這些“紙片人”,而自己也最終因這份“傲慢”,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既然如此,他就融這個世界吧。
這裏不再是異鄉,而是他的戰場。這場孤獨的戰役,他會用這個世界的手段和方式,去打贏。
他一定一定,要贏。
作者有話要說: 謝信徒小天使的投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