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風仰起頭，脖子枕在沙發靠背上，兩眼直直地盯著天花板，耳邊是從衛生間裡傳出的水聲，與窗外的雨聲織。

持續了一陣，衛生間裡的水聲停止，又過了幾分鐘，夏熙著頭髮出來，見徐衍風沒有服務生送來吃的東西，便知道他是想直接去餐廳。

跟徐衍風說了聲：“我得吹個頭發，你要是了就先去餐廳吧。”

“不著急。”徐衍風閒適地翻著桌上的旅遊雜誌，頭抬了下，又低下去。

夏熙折回衛生間，拿起吹風機吹頭髮。

在嗡嗡聲中，對著鏡子，思考該怎麼跟徐衍風說。

原本計劃回去以後再提和好的事，現在徐衍風“殺”過來了，肯定不能敷衍過去。

吹出的熱風烘得大腦暈乎乎的，頭髮吹乾後，夏熙也不打算再化妝，往臉上抹了點水就出去了。

“我們走吧。”夏熙只帶了手機。

上穿著簡單舒適的深棕套頭衫，領口很大，類似於一字肩，出緻白皙的鎖骨，下面穿了條米白的羊，襬到腳踝。

夏熙換下腳上的拖鞋，踩進一雙平底皮鞋，腳面有兩道叉的綁帶，芭蕾鞋的款式。

徐衍風隨手拎起外套，披在上。

愣了下，側頭看著肩上括的男士西裝，抿了抿，輕聲說：“我不冷。”

“披著吧，剛洗完澡容易著涼。”徐衍風摁了電梯。

兩人到了餐廳，這個時間人很，空位到都是，他們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徐衍風翻開選單點餐，問對面的夏熙：“要再吃點嗎？”

夏熙果斷搖頭，本來晚餐就吃得有點撐。

外面的雨下個沒完，在玻璃窗上淋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跡。

徐衍風合上選單，跟候在一旁的服務生說了句什麼。

夏熙稍稍回神，好像聽他點了熱紅酒。

很快，徐衍風點的餐被送來，他把熱紅酒推給夏熙：“喝一點，助眠的。”

夏熙倒沒推辭，捧著杯子小口抿著，徐衍風則低頭吃麵前的東西。

氣氛靜謐，夏熙出聲打破：“你來了，子衡怎麼辦？”

“送到孩子外婆那了。”徐衍風說，“我跟臭小子坦白，要過來找你，他沒什麼意見。”

他當然懂得不能顧此失彼，得先徵得兒子的同意，再心無旁騖地來見夏熙。

徐衍風吃東西慢條斯理，夏熙喝完了一杯熱紅酒，他還在吃，好在把手機帶下來了，可以玩手機打發時間。

徐衍風在等夏熙提起那件事，可好像忘記了，他幾次看過去，都沒有要談正事的樣子，他吃飯都沒法專心，塞進裡的是什麼東西他本沒注意，快抑鬱了。

徐衍風低咳了聲，拐彎抹角地提示：“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夏熙慢慢抬起視線，把手機放桌上，明知他在說什麼，裝傻：“什麼事？”

徐衍風：“……”

再吃下去他就要得胃病了。

徐衍風索放下刀叉，抿了一口檸檬水，瞅著，眼神裡帶了點幽怨：“與其擔心頭頂的劍什麼時候落下來，不如我自己來。”他深呼吸，一字一頓地說，“你想怎麼改變我們的關係。”

洗澡的時候夏熙就在醞釀要怎麼開口跟他說，吹頭髮的時候也在醞釀，剛剛看似在玩手機，實際上什麼都沒看進眼裡，還在醞釀。

想著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但是，徐衍風現在主問了出來，就沒法再拖延了。

夏熙醞釀的那些話統統拋到了腦後，說出來的是最簡單直白的：“徐衍風，我這段時間想了很多，如果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我……”

徐衍風心臟在抖，沒等說完，就給了肯定的答案：“沒有‘如果’。”

不存在假設“他還願意跟在一起”這種況，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你聽我說完。”夏熙嗔怪地瞪他一眼，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把埋在心底的話倒出來，他一話，就有點洩氣了。

徐衍風搭在桌上的手指蜷起，握拳頭，剋制著翻湧的緒：“好，你說。”

夏熙：“我忘了。”

徐衍風：“？”

夏熙把鍋甩給他：“都怪你打斷我。”

徐衍風沉住氣：“你再好好想想。”

夏熙雙手捧著臉，沒看他，垂著頭看桌面，磕磕絆絆又語無倫次道：“你、你那麼聰明，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我沒辦法再假裝對你沒有。所以，我們就……和好吧。”

呼，終於說完了。

夏熙真不知道二十歲的自己是怎麼幹出那麼多驚天地的事的，當眾跟徐衍風表白，還不止一次，為了把他追到手，用了各種現在回想起來覺得無比恥的手段……簡直可以稱為黑歷史了。

胡思想了一堆有的沒的，夏熙突然發現，徐衍風好像沒表態？

抬起眼睫，瞅了對面的人一眼。

他整個人石化了，實在不符合他的子。

夏熙指尖在桌上敲了一下：“你什麼意思？”好歹給點反應啊，不然會覺得自己剛剛那番話是對著空氣講的。

徐衍風眼皮眨了好幾下，表耐人尋味：“你說的改變我們的關係，是指跟我在一起？”那他前幾天的惴惴不安是有多荒唐。

夏熙看著他，認真地點了下頭。

徐衍風掃了一眼桌上裝熱紅酒的杯子，裡面已經空了，一滴酒不剩，他不太放心：“你沒喝醉吧？不會第二天早上醒來就不認賬吧？要不你再跟我說一遍，我用手機錄下來。”

夏熙：“……”

徐衍風，你真的很囉嗦。

夏熙等了好一會兒，他也沒給個正經的回應，只好問出來：“你的答案呢？”

“什麼答案？”

“我說我們在一起，你的想法是什麼。”

“還用問？”徐衍風眉梢揚起，眼底瀰漫著笑意，“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很多遍了。而且，我前段時間一直在追你，還不能說明我的想法嗎？”

夏熙大大的眼睛裡裝滿疑：“你在追我？”

徐衍風不想說話，難道沒到？

沉默了好幾秒，夏熙淡淡地評價：“那你追得也太低調了。”

“嗯，是比不上你上大學的時候追我來得高調。”徐衍風點了點頭，肯定道，“但也沒差太多。你不是被我追到了嗎。”

夏熙噎了噎，反駁他：“我是你追到手的嗎？是我本來就喜……”

閉了，不肯說出後面的話，不想讓徐衍風太得意了。

徐衍風側了側耳朵，彷彿是為了聽得更清楚一點：“你說你本來就喜什麼？喜歡我？”

夏熙才不上他的當，反過來問他：“你說你在追我，你是怎麼追的？”

“給你做飯。”

夏熙笑了：“我怎麼記得你是為了給我道歉？難道不是嗎？”把前因後果給他捋了一遍，“你假裝出車禍被我識破，我很憤怒，為了求得我的原諒，你才苦學廚藝，這跟追我有關係嗎？”

“……”

“我反正是沒到。”夏熙步步進攻，“要不咱們先別在一起了，你接著追，再讓我仔細一下，說不定能出來一兩分。”

“……”

徐衍風步步退敗，站了起來，朝夏熙走去。

夏熙歪著子，做出躲避的姿態：“怎麼了，說不過要打人了嗎？”

徐衍風咬牙忍著笑，抓住的手腕，把拉起來，往外走。

夏熙一把撈起手機，被迫跟上他的步伐，扭著脖子看了眼桌上剩的東西：“你不吃了嗎？”

徐衍風語氣悠悠，顯得漫不經心：“夏熙，你還是先想想等會兒怎麼求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