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在病房里。

顧妄言和沈向霆都在，還有林知薇。

意識漸漸地回籠，響起了昏迷前那刺耳的報警聲，猛然撐起自己的。

“哎——”林知薇趕忙扶住，“你別，快躺下好好休息。”

幾人的表都有些怪。

“韓晴曼，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狀況？”沈向霆蹙眉。

“什麼？”

林知薇也蹙著眉說，“你知道你懷孕了嗎？我差點辦壞了事。”

“哦……”韓晴曼看起來也不是很驚訝，“懷疑過，還沒來得及去查。”

例假確實推遲了，但太好，除了這個什麼反應也沒有。

“這麼重要的事你——”

顧妄言拉住了他的手，搖搖頭：“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所幸孩子并沒有大礙。”

對于自己肚子里才剛剛型的胚胎，韓晴曼沒有放在心上。

這種覺沒什麼奇妙的，就好像只是里多了塊無關要的一般，對它并沒有多余的。

慌忙問：“舒阿姨呢？焰焰呢？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林知薇眉頭鎖：“他們的目標不是舒前輩……”

“所以？”韓晴曼的手抓住了被褥。

“只有他那邊著了火。”

“什麼意思？”韓晴曼笑了一下，“你是想告訴我，溫景焰被火燒死了？”

“我們的人沒來得及，在里面搜到幾尸，跟舒前輩的dna做了比對之后，證實其中一尸就是……”

“這不可能！”韓晴曼大喊了一聲，“他怎麼可能死在火場里？十幾年前沒燒死他，現在也同樣不會！”

說著，韓晴曼已經不由分說地拔掉了自己手上的針頭，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哎曼曼——”

沈向霆走到另一邊手攔住了：“你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狀況嗎？你哪都不能去，只能在這里靜養。”

“靜養？”韓晴曼忽然笑了一下，怒喊出聲，“說焰焰死了！焰焰都死了我還在這里靜養什麼？一個胚胎有什麼重要的！”

“不重要嗎？如果他已經死了，你現在去了又有什麼用？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們之間唯一的聯系，是他生命的延續，你真的覺得不重要？”

“不重要！”韓晴曼怒紅的眸子盯著他，“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說著，也不管自己臉還蒼白著，推開了沈向霆。

顧妄言起，拍了下他的肩膀：“別愣著了，我們攔不住，就讓確認死心吧。”

沈向霆蹙眉：“我是怕見到尸太激，撐不過去，孩子萬一有個閃失……”

“沒辦法了，先過去看看吧，”顧妄言說，“vivi姐，能把醫生也過去嗎？以防萬一。”

“好，我們一起過去吧。”

太平間。

里面的人大多都死于火災，除了驗dna，靠眼已經幾乎認不出來了。

韓晴曼說著死要見尸，可看著眼前這焦尸，卻足足地愣了幾分鐘。

沈向霆和顧妄言緩步走來，掩鼻蹙眉，看著這慘狀，實在是聯想不到這居然就是溫景焰。

燒這樣，能認得出來才怪，只能靠dna了。

“姐……”顧妄言走過去，“節哀。”

“言言，”韓晴曼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尸，“你覺得這是他嗎？”

顧妄言忍著不適又看了一眼：“應該是吧，從高型來看是像的……而且vivi姐也說了，已經比對過dna了……”

“是像，”韓晴曼依然很冷靜，“可我還是不信。”

“姐……”

“他沒死，”說，“你說得對，禍害千年，他怎麼可能就這麼死了，我不信！”

“韓晴曼，你接現實吧！”沈向霆說，“別再自欺欺人了。”

“我說他沒死就沒死！”韓晴曼瞪過去，眼里一片潤，“他不敢就這麼丟下我！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說完，看也不看那尸，轉離去。

換回了自己的服，韓晴曼去看了舒媛媛。

“曼曼怎麼了？怎麼眼睛紅紅的，焰焰欺負你了？”

“沒有，”韓晴曼說，“是看到阿姨你沒事，的。”

“傻孩子……言言他們已經來過了，怎麼不見焰焰？”

“連城有突發狀況，他先回去了。”

因為不放心，沈向霆和顧妄言開始班跟著韓晴曼，連晚上睡覺也不放心，拜托了林知薇照看一段時間。

好在韓晴曼一直不相信溫景焰已經死了，暫時沒有什麼過激的舉，也不排斥他們24小時全天候的監控。

吃飯，睡覺，去陪舒媛媛聊天解悶，日子依如之前一樣，沒什麼變化。

然而，韓晴曼不信，其他人卻都信了。

叱咤風云的焰爺居然死在了手臺上，雖然溫家還沒發喪，但越來越多的人從多方面進行了探查，確認了這件事。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死得好，死得痛快！

其中有一種謀論廣為流傳——

都說是墨九爺暗害了溫景焰。

否則好端端的，怎麼會死在了手臺上？

墨家這樣森嚴的防備，還能讓敵人有機會潛伏進去，要說這中間沒點門道能信嗎？

就算不是墨家人的手，那人也肯定是墨家人放進去的！

當時沒外人在，焰爺又全麻了，真相如何，還不是他們墨家人說了算。

這樣真真假假的風波一直持續了一個月。

連城溫家遭重創，都想趁他們群龍無首的時候殺溫家一個措手不及，老溫爺一人難抵群雄，又要承喪子之痛，又要抵外患，這時溫家還出了反骨的叛徒，就像是多米諾效應，一時間潰不軍。

幾乎是一夕之間，溫家破敗了，老溫爺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

韓晴曼看起來是逐步接了溫景焰已死的事實的，突然有一天再也騙不了自己，坐在洗手間冰涼的地板上，泣不聲。

林知薇來人強行破門時，韓晴曼已經暈了過去。

檢查過后并沒有大礙，只是緒太過激，供氧不足導致了暈厥。

韓晴曼蘇醒后空的眼神著前方，沙啞的聲音問：“vivi，我最后再問你一次，真的是他嗎？他真的死了？”

“如果你是問我dna檢測結果，對不起，我只能告訴你是真的。”

韓晴曼臉蒼白，又干又沒有，抬起了右手，手背遮著自己自己的上半臉，哽咽地問：“沒有奇跡，沒有意外了嗎？”

病房里，誰都不忍繼續回答了。

眼淚從眼角落，再怎麼樣也遮掩不住。

韓晴曼一開始只是無聲地流眼淚，哽咽著，直到緒崩潰，掩著面嚎啕大哭。

“溫景焰你混蛋……”

“騙子……說什麼會活著回來……都是騙我的……啊……”

從小到大，沈向霆從來沒見這麼崩潰過。

林知薇覺得這麼下去會出事，來醫護人員給打了鎮定劑。

韓晴曼漸漸地睡了過去。

“鎮定劑不會對胎兒有影響嗎？”顧妄言問。

林知薇說：“會有，但如果放任再這樣哭下去，才是影響更大。”

又過了幾天，韓晴曼的緒已經不如一開始那麼激了，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雖然會哭，但不再是不顧緒地大哭。

因為想通了，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有他們的孩子。

對了，通過b超檢查，這還是一對雙胞胎。

看到為了孩子振作起來的韓晴曼，大家都稍稍放心了些，起碼不用擔心會去給溫景焰殉了。

之前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的理由，就是怕會尋短見。

病房外，每天都有好些人在守著，韓晴曼去哪兒都會有保鏢保護。

兩人面對面站著，實在無聊低聲聊了幾句。

忽然，病房里傳來韓晴曼的聲。

幾人眼一瞪，什麼事？

他們一直在這里把守著，不可能有人溜進去。

“你們繼續在這守著，我進去看看！”

一推門，能看到韓晴曼坐在床上，捂著肚子不知道怎麼了。

“韓小姐！你怎——”

話音未落，低著頭的韓晴曼眼神犀利，一抬頭，沖他笑了一下。

那保鏢愣住，總覺得骨悚然，剛覺得有些不對，韓晴曼一手抓住輸皮管往他手上一繞一扯，另一只手拔出了他后腰上的手槍，翻跪在他上，冷喝：“別，不殺你。”

保鏢瞪大眼睛，點點頭，著實是被嚇到了。

他們一直被警告說韓晴曼手很好，千萬要注意，當時雖然表示知道了，但沒幾個人真的放在心上。

這要是來真的，他早死了！

韓晴曼下去，開保險上膛，大搖大擺地打開門，所有人嚇了一跳。

揮了揮手中的玩意兒，撇了撇頭，“都閃開，上了膛的，我不想傷人。”

“韓小姐，你這是要我們的命啊，九爺要是知道我們看護不力——”

韓晴曼人狠話不多，舉槍就往上方開了一槍：“讓開！”

·

韓晴曼就這麼穿著病服上了天臺。

今天太不錯，微風。

站在欄桿外，著徐徐清風，腳下是六層樓的高度，一旦邁出這一步，這輩子基本就結束了。

有的保鏢去人，有的急急忙忙地追上來，都快給跪下了。

“韓小姐！你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不要沖啊！”

韓晴曼像是什麼都聽不到，目視空曠的前方，那里什麼都沒有，只有藍天白云。

在等，等風，也等他。

“曼曼！”

韓晴曼的角慢慢地勾了起來。

剛要轉，那道聲音便急迫地道：“別！”

雖然樓下有安全氣囊，但掉下去還是很危險。

別人看著張，韓晴曼卻不慌不忙地轉了回去，看著那張悉的面龐。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溫景焰看毫不意外的樣子，就猜到了什麼，朝出手：“對不起，我來了，把手給我。”

韓晴曼微笑：“你終于肯來了。”

韓晴曼：“我記得，焰爺從不道歉。”

“……”溫景焰心都涼了，“我認錯，你先把手給我，一切下來再說。”

“我不。”

“……曼曼。”

“你不知道我這一個多月是怎麼過來的嗎？無數次期盼，無數次絕。”

“對不起，我都認，”他蹙著眉頭，“我錯了，你先下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可是我不想，”韓晴曼笑得好看，“溫景焰，騙人是要付出代價的——再見。”

兩人的手只差幾厘米了，韓晴曼卻一笑，把手指收了回來，直直地向后倒去。

“曼曼——！！！”

那一瞬間，溫景焰急速沖去，一只手下去，然后，愣住了。

圍觀的人全都大喊著，心驚跳，可是卻遲遲沒聽到人掉下來的聲音，再抬頭一看。

所有人：“……”

韓晴曼一只手抓著繩索，雙繃直，幾乎后仰，看著他：“焰爺也有判斷失誤的時候。”

溫景焰松了一口氣，磕在了欄桿上，心跳還沒恢復正常。

這麼玩，他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去觀察周圍的細節。

那只掛在欄桿外的手臂因為放松下來后開始微微抖。

“上來。”仔細聽的話，會發現聲音也在抖。

韓晴曼還有力氣調侃：“你手抖得那麼厲害，拉不拉得住啊？”

總算有驚無險。

所有人都被韓晴曼嚇壞了，聽保鏢說跑了的時候，他們就知道自己上當了，就是讓大家都放松警惕，然后開始行。

只是，大家以為真的要尋死，而這一波，韓晴曼在大氣層。

也太多話要說，但大家都知道自己不占理，沈向霆和顧妄言在知道沒事了之后，馬不停蹄帶著媽媽上了飛機，連夜逃回銀水市，把大魔王留給了溫景焰。

起飛前，顧妄言還打了個電話：“哥，長兄如父你說的，弟弟那份怒火，你幫忙承擔了吧。”

一旁沈向霆：“弟婿的也拜托了。”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欺騙韓晴曼這件事上，除了舒媛媛，人人有份。

“……”關鍵時候，誰都靠不住。

韓晴曼坐在沙發上，翹著，抱著手，“我不要你跪，你給我過來蹲著。”

“好的。”

為避免被判無妻徒刑，溫景焰毫不猶豫地過去蹲下，但一只膝蓋還是抵在了地毯上，兩只手也乖巧地放在膝蓋上。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問。

“從你刻意鋪墊你的死亡開始。”

“我就知道，曼曼這麼聰明，我一定無所遁形。”

“呵！呵呵呵！”韓晴曼冷笑幾聲，手指勾起了他的下，“臭弟弟還會拍馬屁了。”

“是小弟出的主意。”溫景焰甩鍋。

“不是說了嗎，弟弟的那份，你給我著。”

“好的。”

畢竟錯在他，溫景焰半個字也不敢反駁。

“但在那之前，我允許你元元本本地給我說清楚。”

溫景焰其實沒撒謊，確實是顧妄言的餿主意。

他在韓晴曼生日宴上知道他們什麼都知道之后，從韓晴曼的話語里猜了猜溫景焰的想法。

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他不是不想回顧家，只是回不了頭？

所以他主找上溫景焰，開誠布公地聊了聊，最后商量了這麼一個對策。

利用假死，徹底將溫家大起底，將功補過。

他一直沒出來，也是因為溫之明太狡猾，被他跑了，直到今天在醫院周圍抓到了偽裝潛伏的他。

“他的目的是你，”溫景焰說，“我一直藏著，就是為了釣他。他這個人我最了解，你懷孕的消息是我們放出去的。他已經失去了我，所以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你帶走，就像當年帶走我一樣。”

“合合理，”韓晴曼點點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問，“但你這麼做，就不怕傷了他的心？他對你父子深，你卻利用他反殺？”

“我是他帶出來的，他只會高興他功了，因為我比他更狠。”

“心里一點都不難過？”韓晴曼只是沒把擔心表現出來，焰焰不是一個無心之人。

“當了我父親二十幾年的人，我說我心毫無波瀾卻也是不可能的。？恨？雖然我分不清，但我知道什麼是對錯，我不后悔，”他說，“他給了我一切，但那又如何？他能給我的一切，原本不用他給我也能擁有，甚至更多。我即便不是溫景焰，我也能過得很好。我會有些痛苦，但比起再錯下去，我更想抓住這個機會。”

小弟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不用重生，他也能重新開始。

韓晴曼笑了起來，了他的臉，他能這麼想，就放心了。

“你們不告訴我真相，是在懷疑我的影后含金量？”

“是相信你。你那麼聰明，在你的視角里，提前的鋪墊，奇怪的邏輯，突然的死亡，我相信你不會那麼快就認定我已經死了。”

是的，在韓晴曼的視角里，一切都很突兀。

現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想不通的現在也明白了。

一開始他去求墨九爺幫忙的事就不是清除那幾只老鼠，而是這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