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一落,潘家老宅的大門口,便出現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一非俗非道的打扮,頭上盤了個發髻,了個簪子,長得倒是一表人才,俊面星目,皮白皙,面帶微笑地站在后,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我。
冷不丁一眼看上去,長得跟個好人似的。
“你就是許安然?”
我下意識地口而出,只見他微微點了點頭,又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說:“沒錯,我就是玄真觀主許安然。潘家得赤珠之力,富貴百年,如今氣數已盡,該當喪家敗產,楊百合八字太弱,赤珠影響,邪靈,魂魄已經化魔,我用三絕神針封住的氣脈,保半月之命,卻不知被誰破了法,如今氣機斷絕,魂魄不見……不知這位小哥,可知詳?”
這人坦然承認他就是許安然,而且這番話說得文縐縐的,冠冕堂皇,聲音又很好聽,竟讓人生不出半點反和敵意。
我實在無法把想象中那個壞蛋和面前這人聯系在一起,但他又的的確確就是玄真觀的那個許安然,潘家和鐘家近些天發生的事,都跟他有關。
而且他雖然說的話聽起來很客氣,骨子里卻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意,尤其他打量我的那種眼神,讓我很是不舒服。
“你想知道詳,問我不如問他。”
我手指了指鐘林,說:“幾個月之前,鐘家夫婦去玄真觀求子,結果卻是鐘林和徐燕勾搭,要謀害大哥,而你助紂為,意圖害死鐘山,收取魂魄,還派了兩個灰仙作祟,沒錯吧?還有,你說你保住了楊百合半個月的命,可代價卻是為了你自己,攛掇潘海進山尋寶,如果找不到,那他們誰也活不下去。而且,你還讓鐘林收了潘海的店鋪,意圖得到他店的寶,這也沒錯吧?”
我一口氣把他干的壞事都說了出來,本以為他會惱怒,不過事已至此,我也不用怕他,反正這里是臨街的民宅,我就不信他敢在這里公然對我下黑手。
再說,我也不是好惹的!
但沒想到,許安然聽我這樣一說,卻是角微微上翹,毫不以為意,反問道:“我聽說白城來了一位走山派的弟子,又是一位出馬先生,應該就是你吧?不過,今天你上的眾仙,似乎都不在?”
這人果然厲害,一眼看出我上眾仙不在。
我冷哼一聲,心說你猜錯了,我上就沒有什麼眾仙,就一個黃小昭,還跑進赤珠里去了。
但表面上我還得端著架子,于是對他說:“開玩笑,我上的眾仙豈是隨隨便便就能讓你看到的,許安然,這個潘婆婆被你所害,變活尸,這一件件事,你難道就不想解釋一下麼?”
他忽然笑了起來,一邊笑著,還從上拿出一把梳子,把鬢角散的一縷頭發仔細收好,攏在耳后。
然后他才對我說:“我很好奇,這件事似乎跟你沒什麼關系,不過我也可以跟你解釋一下。你說我攛掇潘海進山尋寶,是為了自己,但楊百合中邪在先,命在旦夕,要不是我保住了,恐怕現在頭七都過完了。再說救楊百合只有那一個方法,我讓潘海進山,也是他自愿去的,尋寶也是為了救他老婆,與我何干?”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還有潘婆婆,本來的確已經離世,但潘海沒有回來,潘家上下十幾口都避禍逃走了,沒人照顧楊百合,如果我不施展,讓潘婆婆保持這個狀態,楊百合怎麼辦?”
“你又說我謀害鐘山,但鐘林和徐燕勾搭,想要奪取家產,那是他們兩個的謀,我知道鐘山壽數未到,但命中該有此劫,不忍看他被害,所以想要留他魂魄,日后或許還可以尋機復活,這又何罪之有?”
“鐘林早就惦記潘海的店鋪,他去問我,也只不過順水推舟,潘家的寶又到不了我的手里,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主意,怎麼了是我有所圖謀?”
“至于你說那兩個灰仙,我玄真觀乃是道門正宗,那些山中靈經常聚集在觀中聽法,我常常教誨它們,要多做功德,廣施善行,但那兩個灰仙不聽,擅自下山作,又與我何干?”
許安然輕輕松松地說出這幾段話,居然把自己摘了個一干二凈,不但潘家的事跟他沒關系,連鐘家的事都跟他無關了。
聽起來他反而是慈悲為懷,一切都是為了救人。
看他一臉坦然的樣子,我一時間也恍惚了一下,心想是不是誤會了他?
但下一刻,我就否定了自己的這種看法。
因為許安然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面坦然,不卑不,但我卻在他的雙眼之間,觀到了天之相。
走山派四門絕學,觀天、相地、定脈、盤龍。
這四門絕學聽起來各自獨立,其實相輔相,就比如喬師傅曾經教過我一種觀氣識人之法,就是從觀天相地演變而來。
人有賢愚忠,相有丑善惡,外在的表象永遠都是可以偽裝的,但真正的心卻是偽裝不了。
此時這個許安然面相俊雅,正氣凜然,但眼為心之苗,通過眼睛,運用走山派觀氣之法,便可以查勘善惡忠,半分不差。
許安然雙眼之間出天之相,這說明他為人而不正,而且接祟之過多,絕非善類!
還有,當許安然出現之后,灰千里就不知道藏到哪去了,鐘林也是戰戰兢兢,幾次給我使眼,卻不敢言語。
腦海中這些念頭飛速閃過,我看了看微笑坦然的許安然,原本繃著的心弦也是慢慢放松了下來。
既然他現在沒有說破,那我何不也來個順水推舟?
于是我也是微微一笑,對他說:“既然這樣,那倒是我誤會你了,好吧,之前的都不提了,現在潘婆婆該怎麼辦?既然已經離世,我覺得還是不要折騰了,就讓塵歸塵土歸土,歸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