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安寧就那麽靜靜地看著池嫣。
半晌後,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沒必要在我麵前故弄神虛,重活一世?”
笑的更為肆意了,“如果真有這機會,那我現在就去死。”
池嫣知道普通人肯定不會隨隨便便的就接這樣一個看似荒唐的觀點,所以並沒有在這樣一個話題上多做停留,以至於讓簡安寧以為就是純粹的在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池嫣將手上那疊資料放到桌子上。
“有關霍東的前妻,我這裏找到了一些資料,其中包括當時生病在南城某家大型私人醫院的住院記錄,病診斷……
那樣極其私的資料,怎麽會被查到?
簡安寧疑又震驚的看著池嫣,五指了一張紙,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紙張都被出一條條褶皺,折痕。
“我覺得那位宋士的死……可能沒有這麽簡單。”
“你為什麽要突然跟我說這個?”
“因為我不知道那位霍先生在你的眼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是我覺得很有必要告訴你,你所看到的,都是他願意讓你看到的,他的背後還藏著很多看不到的事。你清楚他的權利和手段,哥哥實名舉報他,是拿著他的前途在跟他賭,我希他……不是一個人孤軍戰,簡小姐,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希,他不是一個人孤軍戰。
簡安寧默默的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這句話。
念到最後,一滴眼淚竟然不控製地從的眼裏掉了出來,啪嗒一聲,落在了那張紙上暈染開來。
“你……”想說點什麽,嚨裏卻像是卡了一刺一樣。
“我沒有惡意,我隻是希你能跟哥哥一起走在一條正確的路上,不管那條路上有多荊棘和阻礙,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要放棄。”
*
池嫣從簡安寧那離開之後,並沒有急著回醫院。
也很喜歡海邊。
了一小會的時間,沿著那條安靜的環海公路一個人慢悠悠的走了一段。
沒一小會,看見了一輛黑的紅旗汽車,從的邊經過。
過那扇未關嚴實的窗戶,看見紅旗汽車的後座……坐著一個男人。
儒雅斯文,很有風度。
*
等到池嫣從那個海邊小鎮再次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的走到病房門口看了一眼,隻見這會池淮州正和小景坐在床上玩拚裝的遊戲。
小家夥滿眼崇拜的看著舅舅,三兩下就將一堆零碎的飛機零件拚了一個完整的飛機。
“舅舅,你好棒!”小家夥興的拍手,“坦克,舅舅,我要坦克!”
池淮州邊牽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而後又給小家夥拚了一個坦克和一個汽車。
小家夥的表達能力還很有限,突然之間,隻是一個勁的說著舅舅好棒,要坐舅舅開的飛機。
小景早就聽媽媽說過了,舅舅是開飛機的。
小家夥屋子裏擺滿了一整麵牆的飛機模型,不管是以前,還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別人問小家夥的夢想是什麽,他總是會說,他以後要像舅舅一樣開戰鬥機!
小家夥還沒有那麽明顯察言觀的能力,這會他一個勁的纏著池淮州,說讓他現在就帶他去開飛機。
池淮州眼底閃過一抹僵。
他拚裝模型的手,漸漸地,不可控的開始抖起來。
池嫣見狀,再也顧不上其他,大步流星的從門口衝了進去。
將手裏提著的包包隨手丟在了沙發上,而後又立馬跑到床邊將小景抱了起來,耐心的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跟他說道理:“小景,舅舅現在生病了,不能開飛機,我們再等等好不好?等舅舅好了,我們再坐舅舅開的飛機?”
聰慧的小景用力的點了點頭,蹦躂著小短再次爬回了池淮州的床上。
乎乎的小手,握住了池淮州的手,聲氣的安:“舅舅,別怕,你隻是生病了,吃點藥藥就會好的。”
池淮州用力的閉了閉眼,等到再次睜眼時,已經沒有那般風起雲湧的攪。
他抬手,了小家夥的後腦勺,“乖,舅舅知道了。”
他轉頭看向池嫣:“池小嫣。”
“嗯?”
“你也有好幾天沒好好睡上一覺了,你帶著小景回屋去睡一覺,我這沒事。”
“可是,哥……”
“去吧”。池淮州也很堅定,“我不可能讓你一輩子這樣耗在我的邊,我也不可能一輩子……不可能一輩子就這樣的。”
池嫣明白,哥哥心理上的恢複,並不是旁人三言兩語的安就可以讓他變得跟從前一樣。
他最終還是需要靠自己過那道魔怔。
池嫣猶豫著點了點頭,還是抱著小景離開了。
池淮州坐在病床上,拿出了放在一旁,他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過的手機。
點開手機屏幕,他從新聞上搜索了一段視頻,是那天,他們遭遇事故被拍下的視頻……
一群暴徒以殺人取樂。
他們在進行慘無人道的殺時,還拿著手機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拍攝了他們死亡的瞬間。
那些槍子進他戰友的腦袋,心髒……
軍刀割破他們的嚨,劃爛他們的。
堆積著,所有人被浸泡在水裏。
他看見陸昶睜著眼,死死地在他的上,一雙手青筋暴起的揪著地麵……
一陣悶氣短的湧上了池淮州的心尖。
他的眼前好像變了一片戰火紛飛的戰場。
患有PTSD的人,總是在創傷經曆重現和極力擺與創傷有關的回憶衝突中。
本以為自己已經忘掉了,可那些與創傷有關的記憶,會在某一個瞬間,迅速地、不由自主地閃現在患者的腦海中。
尤其是,他現在還在故意麵對那些刺激,以為自己能夠過那些刺激。
池淮州看到了房間裏,落在茶幾上的那一把水果刀……
忽而,他紅著眼,走下床,彎腰撿起那把刀,用力的握在了手中。
他高高舉起手,發了狠的將刀尖對準手機屏幕上視頻裏的那幾個軍猛刺。
剎那間,手機屏幕四分五裂。
可即便這樣,他還是沒有停止,手上的刀一下又一下的往下刺,刀尖直接穿了手機屏幕,甚至就連床上的木板,都被他強悍有力的力道給穿!
耳邊,好像有一個聲音不停地在告訴他——
“殺!”
“把他們都殺掉!”
“……”
他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在抗衡著那個聲音。
一理智迂回而來,男人抓著刀,衝進了浴室,站在浴室裏的那麵鏡子前,抬眸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他手中握著那把刀,刀刃對準了自己的掌心,割破了,流不止,他卻好像毫無知覺。
池淮州,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誰都是你的敵人。
還有很多人你。
還有很多人希你健康地活下去……
他隻有在心裏不停的暗示著自己,好像才能下去那陣想要……殺人的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