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在東宮裏端坐著, 現在能活的範圍很小。除了給太後請安,每天走固定的路線出東宮回東宮,除非特殊的節慶, 那基本沒什麽事了。 東宮就這麽大點的地方, 能有什麽事。以前皇上事事都盯著呢,萬事不過是規矩二字, 其他的能有什麽呢? 太子也沒多事要代, 有時候需要對外恩賞,直接屬替辦了就好。有幾件事是問過的?幾乎是沒有。 但在宮裏,從太後到皇上, 也沒人說過自己的不是就是了。 自己為太子奔忙不了, 也不會為了太子汲汲營營拉攏各,也覺得的溫良恭儉是沒有錯的。到今兒, 也沒人說錯了。可今兒聽的這個事呀,總覺得,做的好似還是了些什麽。 可了什麽呢? 別管了什麽,這會子也不會去驟然去改。沒錯就得照著沒錯的法子暫時這麽做下去, 要不然,才真真是大錯。不是所有的改都是對的了, 鬧不好還會鬧的別人以為自己之前是做戲。 嬤嬤們平心靜氣,不敢言語。太子妃笑了笑,跟平時並沒有不同,隻吩咐道:“去問問, 我記得康親王福晉的生日是最近?去查查,看是哪天。” 東宮該給恩賞還是要給的。 大福晉也忙著人收拾祝壽的壽禮, 把一珊瑚單拿出來,“收回庫房去, 送的是個心意,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都收起來吧。” 直郡王還沒進屋呢,先聽了這麽一句。這會子掀開簾子進去,見伺候的真把一個品相本就一般的珊瑚給收了。剩下的還真就是……中規中矩。 他先沒說正事,隻皺眉問了一句:“跟往年比,是不是簡薄了一些。” 嗬嗬! 大福晉語氣涼涼的,“跟往年比?跟往年能比嗎?”說著,聲音也不說低點,依舊高聲朗語的,語氣還帶著幾分兌的意思,“以前呢,別管真千歲,還是假千歲,別人捧著你是大千歲。那一天天的送禮的絡繹不絕,可這往後呢?” 直郡王一把捂住大福晉的:“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麽?”他氣的把大福晉往屋裏拉,“剛才人給你傳的話,你沒聽?” 聽了!皇上誇六弟妹了!誇的好呀! “你就聽出來誇的好了?” 我還知道府裏有皇上的人!有皇上的人我才要說呢!我還真就不怕,張就咬在自家爺的手上,見他吃疼收了手,才輕哼了一聲,“還不許人說話了是不是?皇阿瑪當麵我都要說的!又不怕人知道,有什麽不能說的?以後這過日子就是得算計著來,勤儉持家,哪裏錯了?況且,孝敬長輩,看心不看行,難道長輩會拿著孝敬的東西比較孝心的多寡?” 直郡王懷疑自家福晉故意這麽說就是想皇上知道,是不嫉妒皇上給六弟妹的誇獎,但是眼紅那莊子那莊園還有那一千兩金子。什麽勤儉持家,這不就是跟皇上哭窮嗎? 皇上大張旗鼓的弄這一出,不是你以此為借口鬧騰著跟皇上張要東西的。 他抬手指著大福晉,大福晉理直氣壯的很,脯一,大有你敢手我今兒就敢大鬧,不信你就試試。 功的把直郡王給氣跑了!可進了書房,直郡王靠在椅背上仰著頭,把眼淚憋回去了。福晉是心裏不安吧,這既是替自己剖白呢,說自己收的那些東西也很無奈。舍不得東西不是不舍財,是怕有個萬一,真要是算後賬,這收的東西怕是得還回去的。所以,還是儉省著些吧。 願意用‘潑辣悍婦’的樣兒,護著他。 護著不護著的,接下來的日子得跟之前不一樣,對吧?大福晉是真愁接下來的日子的。這大手大腳慣了,被‘偏’習慣了,之後肯定會有很多不習慣的。別的還罷了,隻這錢財上,愁死人了。羨慕誰不羨慕誰的,哪有那個功夫,算計著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吧。 而三爺是覺得他得跟福晉好好的聊一聊,不要總盯著後院的一畝三分地,福晉嘛,正室,對不對?咱關注點高的東西,做事大氣一些。做的好了,爺未必能占你的便宜,但你自己這不是麵了嗎? 因此,他一開口就是:“你看六弟妹……” “六弟妹沒有後院那些鬧心的,自然是能有功夫往高看,做事自然也就大氣。我不行,我家爺給我弄一群鬧心的下人,我不得不低頭看著,你說跟一群小家子氣的人呆的時間長了,這眼界是不是也不行了。”說著就歎氣,“要不這麽著……爺您看行不行?”問完不等三爺再搭話,就直接道:“以後呀,這後院砌牆另外裝個大門,把您那一群小家子氣的都給關院裏去,我給爺金屋藏,以後,您要進去,您開門。設置嚴格的門,我這裏不用他們請安。孩子呢?您要覺得孩子給們養到六歲再帶出來,也行。要是覺得不能們養,那就抱出來這個也行。在前院設一個阿哥院,在我這邊設一個格格院,我跟額娘要兩個嬤嬤來,主管兩個院子。”說著就笑,“當然了,不能攔著不額娘見孩子呀,五十,由指定的人帶著去見見。” 閑閑的拉著手指,“這事呀,我要是不管,是我失職。我要是管了,出力不討好。爺呢,也別急著惱,也別急著氣,更別急著下決定。回頭呀,您問問人家家裏,孩子生下來是不是差不多都能養,有折的嗎?有!個別,特別,是真的不好養才沒養活。可咱家是不是也太頻繁了。不算沒生下來了的,這都幾個了?別人不說爺縱著後院,隻以為我管家不當。可我再管,也得爺讓啊!我今兒就問一句,我今兒的提議爺允不允。話我說到明,怎麽定,爺說了算。” 三爺目瞪口呆,借著這個事,把自己給到死角了。便是皇上知道了,人家也不過是為子嗣計。可自己要不答應,那自己什麽了?令智昏到不顧子嗣? 這混賬娘們,這事你就是想到了隨便什麽時候跟我好好說了,我能不答應嗎?非得這個時候說。 完了!等著吧,回頭皇上不訓額娘都得訓。這屋裏看著孩子的都是額娘給的人,或遲或早的,這一頓罵是不了的。他是一張臉憋的青紫,然後甩袖而去。福晉還的追著問了一句:“爺這就走了?別氣呀?爺要是不準就算了,當我沒說。” “準!爺準了!”爺敢不準嗎?這福晉以前好的呀,溫溫的,紅袖添香的,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損了!爺以後進後院那種覺像啥?以前還總有借口,這個說爺,孩子怎麽怎麽了。那個說爺,小格格睡不安穩。便是自己去哪個的院子,也總是跟福晉說,得給孩子些臉麵。得!現在可好了!爺再去連個借口都沒有了,一窩子人,個個揚個小手絹,‘爺,您來嘛’‘爺,人家想您了’,這他娘的像是逛窯子。 三福晉看著那背影,狠狠的把簾子甩下,這才著肚子坐到榻上去了:“我惡心不死你。”一窩子耗子,偏你當小白兔養著呢。現在也看明白了,指著男人的寵,那還不如指著他死了安尊榮來的實在呢。別的事也就不計較了,可弄的這個坐胎那個落胎了,連孩子也掛累。再折倆孩子,宮裏就該才手了。還不如借著這個機會,從子上都給斷了。從此他上誰屋裏去就上誰屋裏去,生下來的都抱來,要是有那本分老實的,單獨挪出去也不是不行。可要是調三斡四的,就老死在後院裏吧,看一個個的能張狂到幾時。 這口氣可算是出了,著肚子,長噓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了,“上次六弟妹給的麵脂呢?
快快快,淨麵塗上。”抓了小鏡子照,“才說我懷胎不長胎斑呢,結果瞧瞧,眼角那一片是不是深了……今早就說要抹的,結果一出事給忘了。跟咱家爺說了這麽一會子,隻顧生氣了,差點把這麽大的事給忘了……”一邊念叨著,一邊挑了麵脂臉,然後叮囑嬤嬤,“不指爺們不的,福晉我呀,得自己個珍惜點自己個,以後哪怕是出了天大的事,都得提醒我按時抹麵脂……” 把人說的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邊上的丫頭有個老實的,就問說:“福晉,這天大的事是什麽事?” “就是比削掉咱們家爺的爵位還大的事。” 啊?削爵還不大呀? 把回來要叮囑福晉什麽的三爺氣的轉就走,這次是真生氣了!一輩子都不想搭理這老娘們了。 誰不是一輩子不想搭理這老娘們呢?可這不是沒辦法嗎? 五爺坐在福晉跟前,“爺也不指你能懂道理識大,隻盼著你能做好本分二字……” 五福晉都驚呆了,“爺覺得皇上那是借著誇六弟妹來貶我們呢?”也沒那麽說,爺就是說,這個本分呀…… “本分是什麽呀?本分就是伺候好你,奉承你……那還真就不能!伺候不好,也奉承不好。留就留,不留咱倆也別相看兩相厭。”說著,就擺弄手裏的布料,想著做一件輕紗的外罩,今年的喜事多,老六家要滿月百日,老四家洗三滿月百日,老三家,老七家……事多著呢。每次去都不能隻穿那麽幾件裳吧。現在是力爭每次出門都裏裏外外嶄新的。嫁給皇子阿哥,別的好沒有,但隻是想在吃穿用度上拋費一些,還是供養的起的。反正,也不用打賞小妾,進了府裏的,都是的。不打扮自己留著幹啥,由著爺們賞給小妾嗎?死你算了。 拿著布料在上比劃,“我的本分就是在家裏把家管好,後院無人敢紮翅。在外麵打扮的麵麵的,不失禮人前,這就足夠了。爺要是還要我負責別的本分,那可不能空口白話,你是自來知道我的,不見好不鬆口的。” 把五爺氣的麵青白。這不是喝醉了嗎?回來晚了先上福晉這邊來了,福晉打扮的妖嬈的不行,夜裏睡覺穿的服呀,瞧的人眼熱。當時喝迷瞪了,了上的玉佩就遞過去了,“人,今晚你服侍,這個賞你了。” 人確實是服侍他了,玉佩也真的收了。但卻也添了規矩了,想人服侍,沒點什麽別想上床。他當時應了,全當是趣。 可這趣現在提出來,你是想氣死誰? 就是氣死你的! 七福晉似笑非笑的,“六嫂為什麽能說出那番話呢?那是因為六貝勒什麽都跟福晉說,說到底,那是人家兩口子肯心。可咱們家呢?我能知道爺肚子裏是幾兩腸子?爺跟誰心了,爺找事去呀!看那誰能不能辦出這麽敞亮的事來。我這不爺的眼,更不了爺的心的,就不摻和了!我沒六嫂那好福氣,但人家有這好事,我也不羨慕。沒法子,自來命苦,我這人信命,如今就知道萬般皆由命,半點不由人呀!” 說著,就朝外喊:“人呢?來個人呀!送咱們爺去知心人的院子去,省的爺在這裏跟我這不心的浪費口舌。” 真給轟出去了! 把人轟出去了,又打發去那拉氏的院子裏,這位就是一年肚子鼓一次的,特別老實的心人,“你過去,跟說,我跟爺拌,兌爺呢,並沒有難為的意思。安穩的呆著吧!” 懷著子,邊還養著幾個孩子,就這點事傳到耳朵裏,敢把那個老實頭嚇掉半條命。 嬤嬤就心疼福晉,“您呀,就是心善。” 七福晉著肚子,“子不在上,也不是
求著要給人做小的。都是人,不敢見我,未必不是心裏覺得無對我。我沒錯,可又錯哪了呢?覺得歉意,我無意為難,彼此井水不犯河水,隻要不軸著想那些啊的,日子就能過。” 嬤嬤就覺得七爺有眼不識金鑲玉,福晉真真是個好人兒呢,誰得了是誰的福氣。論起好,七福晉也不讓哪位福晉的。 比起吵吵鬧鬧拌鬧事的煙火夫妻,老八兩口子那真是自打婚後就沒紅過臉。 得了這個信兒,八福晉便沉默的坐著。 有些事不能想,越想就覺得這是針對!那天晚上六福晉說的話皇上能知道,那自己說給胤禩的話,皇上是不是也知道了? 肯定知道了呀!這就是借著教訓自己,說胤禩呢! 八福晉倔強的坐著,板的直直的,“我這人心直口快,沒那麽些彎彎繞,更沒有那麽假惺惺的。我說什麽便是什麽,心口一致。”抬起頭,固執的不眼淚掉下來,“我們都是人,也不是聖人。人在家裏說點私房話怎麽了?難道皇上的皇子個個都能是聖人?娶的福晉個個也都是聖人?這話皇上信,我不信。人自來就該趨利避害,我錯了嗎?人數過三便群,人一群,便有親疏遠近。連父母都有偏心的時候,兄弟之間的親疏遠近難道不是人之常?人呀,總是願意聽聽的假話,而不願意聽逆耳的真言。” 八爺瞬間變臉:“福晉,不可枉言。” 這話是什麽意思?是說皇上被假話蒙蔽了還是想說皇上是昏君。被假話蒙蔽,這識人不明。聽好聽的假話,這就是昏君。 說著,就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站起來:“都是我縱的你了,心直口快不是口無遮攔!”他閉了閉眼睛,厲道:“打今兒起,給福晉足了。不悔過,不許出來。”說完,抬腳就走,要邁出門了,他回頭看福晉,眼裏帶著幾分急切之意。 八福晉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之前氣急之下說了些什麽。胤禩給足,是護著。若不然,今兒這話皇上知道了,休了自己都是輕的。 看這胤禩離開,八福晉的肩膀才塌下來了,然後狠狠的了幾口氣。 可反過來再想,難道自己的話錯了嗎?沒錯!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說了真話,真話不好聽——而已! 這個世道,非得人活聖人,容不得一點作為人的真,難道不是一種虛妄。 八爺去了前麵就撓頭,皇上確實是惱了。換個角度再去想福晉當晚的話,自己再聽一遍都有些不自在,更何況是皇上。皇上怕是覺得,福晉攛掇著自己不親兄弟。 是啊!隻能是這樣。 越是這個時候,就越是得親近著老九和老十。因此,一進書房,八爺就打發人,“請你九爺十爺來一趟。” 結果請老十的人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十爺問是有要的事嗎?要是沒有,容他一天工夫,在家裏理理家事。” 怕是兩口子又鬧騰起來吧! 老八也沒在意,人準備下酒菜,等著老九。老九府邸離他近,想來該到了。 可卻不知道,老十就沒什麽事要理,老八要請人的時候,十爺一個人在書房裏躲福晉呢,其名曰讀書,要給皇上寫折子,不福晉打攪。結果來人一請,老十隨後找了借口直接給推了。這個時候我湊過去幹嘛?如今這可不是抱團就能事的事。關係親近,不在於這事上。宮裏才有點消息,我就奔著你府裏去?這是啥意思,攢到一塊猜測皇上的意圖?我是瘋了還是腦子有病? 誰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把裝模作樣用的書放下,想起來了,還得人告訴九哥一聲,他在府裏別出門,“……就告訴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