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還沒仔細琢磨老九也沒請來的緣故, 宮裏便來人了,是來傳旨的。 特別突然的,給八貝勒賜了一位姓薩克達的側福晉。 這還沒到選秀的日子呢, 很突然的, 就賜下來這麽一位側福晉。 薩克達?老姓了,世居關外, 京城裏有這一姓的人家嗎? 桐桐都迷糊了, 看自家爺:“誰家的姑娘?” 沒有!京城裏沒有這麽一號人。 嗣謁就問:“除了給八貝勒賜人了,還給誰家賜人了?” 沒有了! 桐桐傻眼,這是八福晉犯了大忌諱了。 男人們對人是不是犯錯了不關心, 關心的是薩克達這個姓氏是不是後麵牽扯著什麽。 結果一打聽, 並沒有!這位姓薩克達的側福晉,是太後邊的。 桐桐猛的反應過來了, “可是那位大姑姑?” 周嬤嬤對此知道的更清楚一些,“是!正是太後宮裏的大姑姑。八歲就在太後邊了,而今得有雙十年紀了。” 跟老八年歲差不多大! 但以如今親的普遍年紀來說,這是地地道道的老姑娘了。 周嬤嬤就解釋說, “這可是個能幹人!年喪母,在家裏的日子不好過。那麽大點的年紀, 自己跑出來還走門路進了行宮。太後在行宮隻住了三天,偏小小年紀投了太後的眼緣,給帶在了邊。這些年一直長在宮裏,服侍太後從未有差錯。偏為人親和又端正, 親近的知道太後宮裏有個能幹的大姑姑,可外麵誰人知曉。” 是!桐桐對此人也有印象, 來回送賞的就是,去宮裏請安, 每次都能照麵。次次都安排的妥當,偏又不往人前湊,是個特別有分寸的人。 人長的端莊周正,往常進出宮廷打扮的也極其素雅,是個不怎麽能人記住長相,但卻不由的心生親近的人。 一說這人吧,桐桐都替八福晉了一把汗。這麽一個長輩邊的人,又是在宮裏長大的,擱在家裏確實是不好呀! 自家能知道,八爺和八福晉難道能不知道這人的來頭? 八福晉當時臉都白了,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宣旨的太監。 這太監隻看向八貝勒,“八貝勒……請接旨吧。” 這旨意不僅賜婚了,還將婚期定在了一個月之後。 八爺知道什麽意思了,宮裏惱了福晉了!惱的真真的。 他趕接了旨意,起送傳旨的出去,返回來卻見福晉還怔愣的跪著呢。他趕將人扶起來,“快去收拾,這就進宮去謝恩。” 謝什麽恩? 八福晉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把八爺徹底的亮在了當場,可這耽擱不得,確實得去宮裏謝恩。 本來自己去見皇上,福晉去見太後,得高高興興,歡歡喜喜的,把這個事給兜住了。可現在福晉強著不去,怎麽辦?非自己去不可了。 進了宮,皇上沒有見,隻李德全出來說了一聲‘知道了’就完了,一句多餘的代都沒有。 他又去給太後謝恩,太後也沒見,倒是這位剛賜婚的薩克達氏大大方方的出來了,之前什麽樣現在還什麽樣,並不見毫尷尬之,“太後歇了,奴婢送八貝勒出去吧。” 八爺拱手,“有勞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出走,都快出慈寧宮了,這位大姑姑才說話了,先站住腳,喊了一聲:“八貝勒。” 八爺站住腳,扭過頭去,還不等他說話,就聽人家道:“……此番賜婚為的什麽,您知道,奴婢心裏也知道。不是奴婢不推辭,一則,事來的突然,沒有毫征兆旨意便下來了。二則,皇上一片慈父之心,奴婢總也得為主分憂。不過,已然如此了,日子終是要咱們自己過的!奴婢知道八福晉,那是個上心上都把八貝勒您放在心上的人,此次出了這樣的事,八福晉依舊沒進宮來,奴婢便知道八福晉心裏是如何想的了。” 說著,便輕笑一聲,“您回去隻管告訴八福晉,奴婢去府裏是有差事的。想來八爺和福晉不至於了奴婢一碗飯吃。原以為要在宮裏終老了,而今不得不換個地方……但奴婢心裏,在哪裏都一樣。吃的一樣的飯,幹差不多的差事,隻不過皇上賞了奴婢一麵的側福晉裳穿。要是福晉還不安心,那您告訴,奴婢起誓,奴婢一生在八爺和福晉邊謹守本分,跟八爺隻留主仆分,絕無男幹係。若有一天……府裏不用奴婢了,奴婢陪太後娘娘也是盡孝。但奴婢那份俸祿,您和福晉可得出。” 是說占著側福晉的位子,但不是非有男關係的。等將來福晉扭過勁兒了,回太後邊便是。便是太後沒了,替太後守靈也是一樣。 這話八爺頓時怔愣住了,忙拱手,話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對方卻隻福了福,說了一句:“就不送八爺了。” 八爺隻得再拱手告辭,走出幾步後回頭去看,對方已經轉,指著院子裏的花盆在吩咐什麽。見自己回頭看,大方的以眼神問詢:還有事? 沒有了! 反正皇上這一天之後,賞了兩次。一次賞了六福晉恩典,一次賞了八貝勒恩典。 可這兩個賞的涵,都嚇人的。 桐桐馬上寫信,一個給西林覺羅家,一個給喜塔臘家。沒別的意思,隻提兩點,越是給恩典,越是得謹言慎行。萬不可辜負隆恩雲雲。 第二天信才送出去,四貝勒就來人了,是報喜的。 說是四福晉快天亮的時候發了,趕在早膳的時候生了,生了個六斤重的小阿哥,母子平安。 哎喲!當真是阿彌陀佛了。 跟著孩子就被送來了,除了才出生這個,還有弘暉。四貝勒親自給送來了,意思是留在這邊學文習武,逢五十接回去住一天。 雖然不知道突然為啥這麽決定,送來了就接著吧。 孩子養在一塊其實好養活。 弘暉和弘顯住一個屋裏,哥倆嘰嘰咕咕的,說不完的話。 把才生下的這個跟弘旭放一塊養,還方便照看呢。 於是,自家這邊真的忙的,弘旭滿月,跟著這個小的要洗三,都在自家這邊辦。但給孩子的東西,桐桐卻都分開放了,各自有自己的庫房。禮單自家留一份,給四福晉送回去一份。 這忙忙叨叨的,等給被皇上取名弘智的也過完了滿月,跟著,八爺娶側福晉的日子也到了。 從宮裏發嫁這不可能,據說是太後給賜了宅子在宮外,在宮外直接發嫁。 娶側福晉這是正兒八經的大事呀,都得過去的。 桐桐把家裏安頓好,要出門了才低聲跟自家爺說:“雖然我不喜歡八福晉……可說實話,我心裏還怪難的。” 傷其類了吧! “這日子得自己過!自己若是能過好,宮裏是不管的。”他抬手給把的發簪給調整了一下,“那是個聰明人,是不會把自己放在尷尬的位子上的。” 果然!人家是個聰明人。 嫁妝呢,務府給準備了什麽,就帶什麽,別的一概沒帶。伺候的人除了宮裏本就伺候的兩個小宮,也是一個沒往出帶。婚服倉促下準備的,不是大裝的側福晉禮服,而是一種淡到了極致的水紅喜服,喜服上沒有什麽並蓮之類的,隻繡了大朵的牡丹瞧著花開富貴。蓋頭上沒有什麽龍呈祥戲水鴛鴦,就是個墜著流蘇的蓋頭,一點圖樣都沒有。 五福晉低聲道:“瞧這樣,也不像是要跟老八兩口子過日子的樣兒呀?” 七福晉笑道:“這是請回個大姑子,端看八弟妹怎麽去想了。要是接下了這個側福晉,那對方得歸管。可若是就是不把這側福晉當側福晉,那這就是個大姑子。怕是很多事,得聽人家的管。” 九福晉輕笑一聲,“八嫂怕是不得對方不朝爺們手呢!這會子就想著,隻要不要八爺,沒什麽不能給人家的。” 桐桐心想,如此皇上的意圖也算是實現了。說到底,皇上就是不想八福晉手的太深,而八爺應該是對八福晉的置上,並不能皇上滿意。皇上這才不得不下猛料。 就像是自家爺說的,皇上還是不舍八爺之才呀! 新人送進了新房,蓋頭就沒用八爺挑,人家直接將蓋頭給掀開了,“蓋著這個勞什子,可把人給憋悶的壞了。”說著就起,左右看看,然後就催八爺,“您忙您的去吧,送走了客人,您就不用過來了。這邊也該歸置了!” 八爺深深的鞠躬:“委屈姐姐了。” 兩人一年生的,看了庚帖才知道側福晉的生日更大些,比八爺大那麽兩月。如今這麽個尷尬關係,怎麽呢? 八爺了一聲‘姐姐’,擺出尊重的樣子來。 “奴婢不敢當。”側福晉笑語晏晏,“您和福晉以後喚奴婢明姑便是。” 八爺從善如流,喚了一聲明姑。 明姑含笑應承,親自送八爺出去,然後問八爺:“管家呢?爺打發人過來一趟,客人一走,院子裏這些勞什子就收了吧!” 是說把張燈結彩的這一套東西收了!其實這該擺一個月的。 八爺能說什麽呢?“隨後就打發人過來。” 然後一個去前麵待客,一個已經在收拾新房裏的東西了,什麽紅帳子喜被喜褥,連枕頭也一並換了,隻換了清雅的,把家常的鋪蓋換上,就得了。隨後便洗漱,換了一家常的裳,出來就跟管家商量著東西都該怎麽歸置。像是紅綢子這些,“收起來用油紙封箱,以後裁開來,送賀禮的時候搭著就用了。” 晚上,八福晉坐在八爺對麵,臉上有些訕訕的。問了一句:“那我把對牌人給送去。這兩年家事我就先不管了。”宮裏不高興,那總得宮裏把這氣給撒出來。 雖然多了個側福晉,但是吧,隻要不是來搶男人的。家事……如今就這三兩個主子,家事有什麽可管的? 看著當晚就送來的對牌,明姑人收了。 跟著的丫頭就低聲說,“姑姑,您又何必……” “住!”明姑眼裏多了幾分嚴厲之,“以後收起臉上那點不甘!有什麽可不甘的?給我記住了,在宮裏如何,在府裏依舊如何。這府裏的主子隻能有一個,那便是福晉。人呀,要有自知之明,謹守本分。皇上重八爺,拳拳慈父之心。賜婚下來,為的是家和。若是因著我,八爺和福晉夫妻失和,豈不是辜負了皇上的一片苦心?” 第二天人家拜見了福晉,比在宮裏見到八福晉還恭敬幾分。臉上一如既往帶著和的笑意,話卻是這麽說的,“如今天慢慢的熱了,婦人上一些癥候多是由寒而起的。這個寒癥在春後秋前調養最好。不若請了太醫來,給福晉慢慢調養。這是為子嗣計的!” 找了個合理又麵的借口,八福晉先避開風口浪尖,暫時別出現了。 既然要調養嘛,那其他的事就略微放一放。 八福晉客氣的笑笑:“那府裏的庶務,就有勞了。” “有不懂的,奴婢再過來問福晉。”沒有拒絕,直接就給接下了。 之後就是把府裏規整一遍,以前,前院後院不分明,現在人家說了,“之前,府裏隻有爺和福晉兩位主子,原也不用太分明。可這往後,府裏的人口會慢慢多起來,這外院須得有界限。” 前院嚴格劃分,八爺在外院的院子不手,但又立下規矩,“爺的院子,非爺準許,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出。這是府裏的規矩,對福晉是如此,對我是如此,對你們任何一個都是如此。”規章詳細到若無主子答應,裏麵一張紙片都不許隨意的帶出來。一經發現,便是大罪。 而且,把外院的對牌直接給了八爺了,“宅奴婢幫著福晉料理,外院牽扯到的無一不是正事。奴婢便是長在太後娘娘邊,從宗室福
晉,到大清朝的大大小小誥命敕命,奴婢見了不知凡幾,可饒是這樣,奴婢也不敢說對外麵的事奴婢就懂。再多的見識,終歸眼界隻在宅這四方天地裏。外麵天高地闊,所牽扯之事無不是天下大事?皇上以大事托付以爺,奴婢怎敢因小失大。” 說完,人家走了。 八爺拿著對牌,心裏特別明白明姑的意思。說自己,可何嚐不是在說福晉。長在太後的邊,見識比長在王府的福晉高出何止一籌?可尚且不敢不知天高地厚的隨意手,那麽福晉呢? 這又何嚐不是在告誡自己! 八爺跟著就換了外院的大管家,原來的大管家放到皇莊上去了。一個掌管外院的大管家,以福晉為先,這本就是錯的。便是福晉吩咐了,可也得先問過爺才能定的。 福晉越界在先,大管家失分寸在後。 八爺原以為這麽一,福晉能明白什麽意思。可他沒想到的是,何卓那邊才說添了個兒,福晉沒告知他,就打發人告訴何卓,要把何卓家的兒養在府裏。明姑著人來請,八爺才知道這事的。 何卓沒進府來說這個事,這是福晉的要求把人家給難住了。是應還是不應? 應吧,孩子這麽小,人家額娘未必舍得呀!況且,好端端的養漢人大臣的兒,又是在這種時候,何卓不敢。 可不用吧,福晉都開口了,不接著豈不為難? 八爺很能明白何卓的心思,急匆匆的到正院的時候明姑已經在坐了。 明姑臉上的神依舊溫和,隻是開口就問了一句:“何大人在江南文人中名聲極好,福晉教養何大人家的姑娘,是喜歡呢?還是想著跟江南的文人釋放善意?您是意在為爺拉攏江南文人之心嗎?敢問福晉一句,八爺要江南文人之心做何呢?” 八爺的臉瞬間都變了! 八福晉瞧見胤禩麵大變,就忙道:“豈敢那麽想?這不是想著子嗣艱難,都說抱養一個來,反倒是容易懷上。” 明姑又溫和的笑了,“這不難。福晉若真是想抱養一個格格,這個容易。請爺去宗人府問問,有那宗室孤,年無所依者,抱回來便是。一則,是宗室格格,份貴重麵。二則,孤可憐,隻當行善積德了。三則,無父無母,養的親。” 八爺應承著:“明姑去忙吧,爺跟福晉說說話。” 明姑這才起,出門之前,又扭回來,問了一聲:“那奴婢馬上打發人去給何大人賀喜。” 好! 明姑又看八福晉,“奴婢得借福晉邊的嬤嬤一用。” 八福晉就看了嬤嬤一眼,點點頭跟著去了。 在裏麵還能聽見明姑代嬤嬤,“您老人家去了,千萬跟何夫人說說,咱們福晉稀罕小姑娘,等姑娘大幾歲了,帶來給福晉瞧瞧。” 這意思是話過去,府裏改主意了,不抱人家孩子來養了。 這是給嬤嬤說話呢,也是說話給福晉聽呢! 等外麵說話的聲音確實是遠了,八福晉才收了臉上的表,“我……還怕的。” 八爺靠在椅背上:“福晉,在家裏養養,回頭我請一班小戲回來,你在家裏消遣著,不好嗎?外麵的事,跟你不相幹。你若是覺得爺無能,外麵的事離了你不行……那大概爺是真的不行吧!你失了!若真是如此,爺去求了皇上,準咱們合離便是了。這世上總有能幹的,不敢耽擱了你。” 八福晉刷的一下白了臉:“胤禩,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八爺這次沒停留,直接起走了。到了外麵才吩咐,“家裏的大門是敞開的,福晉想去哪邊去哪,不許攔著。” 意思是,既然足不住,那就打開大門,你怎麽著怎麽著,大不了就是爺配不上你,咱們合離。 把八福晉頓時堵的氣不過來,狠狠的哭了一場。八爺沒再回福晉的院子,但福晉也沒再出院子就是了。 明姑手裏拿著賬冊,聽了一耳朵就不管了。 晚上了,嬤嬤進來稟報:“爺人單賞了後院的周氏。” 周氏是早年惠妃娘娘給八爺的教導人事的宮,在府裏最角落的院子裏養著呢。 明姑笑了笑,隻說了一聲知道了。這一賞,八福晉才是真的怕了! 歎了一聲,有些人呀,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自己甘願退了一步,隻做有名無實的側福晉,八福晉反倒是以為八爺心裏顧念著。現在好了,知道怕了! 知道怕了,就該學乖了。 明姑合上賬本,吩咐這嬤嬤,“你明兒個信兒給福晉,就說六福晉一直自己洗手作羹湯。除非有大事耽擱了,否則,六福晉從不間斷。伺候六貝勒的吃穿用度,六福晉從不假他人之手。且,六福晉日子過的簡樸極了,用膳從來都是四菜一湯……” 嬤嬤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了,然後應了一聲就轉出去了。 八福晉得了這個話,卻不得不承。 第二天八福晉就要歸置小廚房,要了大師傅去小廚房伺候,要跟著大師傅學做菜煲湯去了。 明姑鬆了一口氣:這不是好的!學學做菜,沒事給爺們做個中鞋,得閑了聽一場戲,轉眼就逍遙一天。 這日子才是最愜意的日子,有好日子不過,幹嘛非得折騰其他呢?折騰的家裏沒人喜歡,這又何必呢? 兩口子的冷戰,在明姑的引導八福晉的配合下,持續了半個月便結束了。等八福晉做出了四菜一湯,明姑打發人,請八爺賞臉,來後院用膳。 人請來了,明姑卻也不坐,隻在邊上伺候,“爺瞧瞧,這是咱們福晉做的。” 涼拌的幹切的細不勻,醬炒的鹹的像是打死了買鹽的,青菜炒的發黃了,就大蔥炒的蛋還湊活。湯就是豆腐湯,瞧著倒是白白的。 八爺挨個嚐了一遍,不住的點頭說好,“再高明的廚子做出來,也做不出裏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