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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第二百五十七章 永不歸來(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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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12章 永不歸來(6K)

  昔者魔滅世,世尊赤足行於廢土,救度蒼生。

  便是這樣一件麻,一件斗笠。  

  如一束天照進廢土,活命無數,安了無數惶恐的靈魂。

  在那段艱難的時里,世尊自己也在困、迷惘、求索。

  按照佛典記載,那時候追隨祂的人最多時候有三千眾,最的時候只餘一人。

  只餘下的那一個,就是文殊,號稱「智慧殊勝」。

  文殊對世尊不離不棄的追隨,這段經歷在佛經中又稱「三千劫滅,一世緣生」,在這之後,才來了普賢。

  普賢執理德與行德,系統地整理了世尊經傳,搭建大乘佛教,幫助建造無上淨土。

  但有了象徵著智德、正德的文殊陪伴,才在靈中誕生了最早的淨土雛形。

  在時隔難以刻量的歲月之後,文殊竟然再見尊容!;

  祂癲狂過,悲傷過,也失控過。

  最後祂獨自咀嚼。

  祂有無窮的憤恨,無限的委屈,盡都化作悲聲。

  「我……」

  文殊頹然跪倒在山道,泣不句。

  那赤足麻的僧人並不說話,只是略低著頭,溫暖地看著祂。

  高穹風雲翻滾,匯一張巨佛的面容。

  這張佛面比世尊本相更顯慈悲,也更見恢弘。

  「你說你從未背叛——世尊死之時,你何在?!」

  地藏的宏聲,仿佛雷霆轟隆在耳邊,耳中裂

  以他對聲音的掌控,竟被他所聽聞的每一個字刺痛。

  這還是有鯤鵬天態庇護的結果。

  當然此刻他也在鯤鵬天態里天旋地轉,再不能維持那從容姿態。

  「我在!我怎麼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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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污濁水人嚎啕大哭:「我在祂旁邊,我看著祂死!」

  那張巨佛之臉,仿佛整個地嵌在了穹頂。一霎低,瞬念千百丈的下沉,幾乎要把你吞進祂的慈悲!

  「為何你只是看著?」

  「昔者傳經予你,而你抱經無言。」

  「世尊當年到底是怎麼死的?說!!」

  超者之間的戰鬥,本來極難有如此直觀的差距現。

  但作為曳落族人的無罪天人,恰好在天海之中,其所倚仗的力量,全方位被地藏制——就如世尊當面!

  給祂一千次一萬次機會,祂也不能對世尊出手。

  巨佛的面容不斷下墜,恐怖的力不斷加劇。

  無罪天人的眼睛直接開了。

  炸開一朵的花,花絡向四面八方蔓延。

  污濁水人變裹纏的人!

  「如來何死,永恆何寂——說來!」;

  巨佛的眼睛裡,不僅映著這尊跪於山道的污濁水人,還約照出一片渾濁的海,無垠濁海中載浮載沉,有一部蓮花狀的經文,正在逐漸清晰……

  跪在山道,淚流滿面、絡滿的澹臺文殊,卻抬手猛然撐住了山階!

  祂的眼淚滴在石階上,嗒嗒嗒敲出一行脊直鋒正的道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祂的脊樑仿佛正是被這句話撐起來,祂正是在這句話里找到了力量,才有永生的勇氣。祂撐著山階也撐著自己,就這麼抬起頭。

  繁雜氣流如龍而起。

  文殊抬首,萬氣開天!

  乾坤清氣,浩然正氣,碧丹心,丹心赤氣,化龍文氣……

  三十六文氣繞而游,或碧竹有節,或為赤龍在天,為祂張織起如此好的景雲。

  兼修三十六種文氣,證得萬世文心,乃當代儒家第一宗,僅次於至聖孔恪的大學問家!而祂並不屬於四大書院裡的任何一家,也不在書山學海,而是深藏在孽海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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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氣景雲一放即收,仿佛收歸為澹臺文殊的腰帶。他束腰之後略顯單薄,卻更見拔,再次與麻僧人、與天穹巨佛對面。

  巨佛眼睛裡的經文,消失了!那片濁海也看不見。

  「世尊已經死了……」澹臺文殊呢喃。

  「世尊已經死了!」祂大喊。

  祂驀地站起來,眼窩中也翻出一對的眼睛!這一刻炙烈的兇焰在祂周跳躍,連侵近的佛都被焚化,甚至反過來向那巨佛侵奪。紅兇焰一霎爬滿整座五指梵山,顯現出千奇百怪的怪之形……

  惡觀滿靈山!

  時至此刻,祂才真正現了孽海三兇的姿態!

  站在祂前,那樣溫暖看著祂的麻僧人,已經不見了。

  就像祂所理解的那樣,世尊永不歸來。

  「世尊雖死,其志永存。」那張巨佛的面容從高穹走下來:「地藏達,住壞空。我當永志,為我永恆——」;

  蓬!

  迎面一團兇焰撲上去。好似龍海,虎下山。

  兇焰完全包裹了地藏的金,這時又有種種文氣在其中翻騰。兇焰猛躥!大熾大烈!

  文殊以手指曰:「謂我吉祥,謂汝熾盛!」

  據《薄伽梵六義》所載——「如來猛焰智火,達無際,故曰熾盛!」

  地藏為惡焰所焚,卻並不抵抗,金了金滴,令兇焰更加熾烈。祂在火中,只是那麼憂傷、那麼慈悲地看著澹臺文殊,向祂出佛掌:「文殊,相信我,一切都還來得及。那一切都還沒有結束——跟我一起,我們來實現世尊的理想。」

  「你跪下。」澹臺文殊說。

  地藏看著祂。

  澹臺文殊道:「你也對我跪下,向我懺悔,給我你的平等——我再來跟你說理想。」

  地藏毫不見怒意,只藹聲道:「如果只有這樣,你才迷途知返……」

  「我見過世尊下跪。」澹臺文殊平靜地講述:「為了救一個魔氣髓、癱在路邊要飯的老乞丐,已經耗盡神通力氣的祂,跪下來為那個老人吮吸魔瘡——那個老人只多活了三天。」;

  「救度眾生是目的,怎麼救只是手段。」兇焰將地藏灼燒得有些消瘦了!金滴如汗瀑,祂只是道:「割飼鷹未嘗不可,只是我們現在並不需要這麼做。」

  「當然,我完全相信你說這句話的真心。」澹臺文殊莫名有些悵然:「但你不是世尊,你永遠不能為世尊。」

  地藏金汗涔涔地道:「大善不辭小行,但又絕不止於小行,你又何必拘泥於表象?」

  文殊看著祂:「你今尋我以故事,你記得我有多?」

  地藏亦與祂對視:「我們不妨重新認識。」

  文殊『呵』了一聲:「我小時候是被人類養大的,我的母親走進曳落河,在水中生下我,但是沒有送我離開水面——因為死了。我的父親死在更早的時候,只是為我母親爭取到了生我的時間。我順流而下,被一對人類夫婦收養。」

  「殺我父母的是人類,養育我的也是人類。我不知該恨,還是該。」

  「後來我不用再考慮這個問題——因為我的人類父母,也死了。死在那場席捲一切的魔里。」;

  「我獨自一人在這世上生活了很久,不知道生命的意義是什麼,不知道該往哪裡走。直到有一天,遇到了世尊。」

  「我剛認識祂的時候。祂還很弱小,甚至不如那時候的我。但是祂已經在探索世界的真相,在追尋一切苦難的源,尋找拯救眾生的答案。」

  「祂所說的眾生,不僅僅是曳落族,不僅僅是人類,而是諸天萬界,一切有生之靈,有眾生。」

  「我被祂的品格折服,被祂的理想點燃,從那以後就追隨祂,一直到祂寂滅……」

  文殊低沉的聲音漸而湮滅了,而又抬起來,目灼灼:「你從誕生那一刻,就擁有這樣的力量。你知道什麼是有眾生嗎?你要拿什麼告訴我——未來在哪裡,理想是什麼模樣。我是應該,還是應該恨?」

  姜在不斷吞咽的漩渦里掙扎翻滾,斷斷續續地聽到這一段,也心中一

  不是說曳落族人是天生的天人?那怎會沒有力量呢?

  生下來就可以調天道的力量,怎麼都不應該跟「弱小」扯上關係才是……;

  從前沒有細想,現在想來的確是有些不對——

  世尊的悲憫,也好像的確超出了天人的範疇。

  因為天道本,並不在乎誰的生死。

  姜自己在天人狀態下,亦淡漠,緒逐漸消解。

  從這一點看來,世尊的悲憫何止是超出天人?比絕大多數人都良善,且是世間有的真慈悲!

  因為曳落族早已消亡,在歷史中都有章句。今人視昔,也是需要不斷地修訂認知。

  姜忽然意識到,他對曳落族的認知並不準確。

  因為曳落族是天道所創造的秩序代掌者,是「天人」代「人」的一次嘗試,就草率地把曳落族等同於現在的天人,這是不夠正確的。

  或許絕大部分曳落族人都是如此,但畢竟它有人的部分存在。所以其中也會有不同者。

  凡自由之生靈,則有自由之意志。

  唯有永淪於天海的天人,才是完全只循天規而行的天人。;

  比如他幾次靠近又掙,比如吳齋雪變了七恨。

  曳落族是天人族,曾也被視為人族的一部分,每一個曳落族人,也都有自己的所求。

  比如世尊,比如澹臺文殊,也比如現在的地藏!

  由此便延出一個更關鍵的問題——

  世尊的理想!

  世尊以「眾生平等」為夙願,終其一生,也是萬界傳道,力行。

  天道平等嗎?

  天道在人族和妖族之間偏妖族,在曳落族和其他族群之間偏曳落族。從這個角度看好像沒那麼平等。

  但從本上來說,天道只追求維護世界秩序。誰更符合現有的秩序,誰更能維護天道規則,誰可以更好地保護這個世界,天道就予誰以偏,這當然也是一種公平。

  天道只在意秩序本。並不在乎靠近秩序的是誰。

  倘若人族可以完全地倒向天道,那麼人族也會得到偏——這就是姜曾經證得又掙的天人。;

  但世尊所求的眾生平等,是諸天萬界一切生靈都平等,無論親不親近天道,是否有悖於世界秩序。是人族、妖族、曳落族,乃至任何一個族群,有同樣的天眷。

  從這一點來看,世尊或者悖逆了天道!

  因為祂忤逆了天道維護自我的本能。

  難道這才是世尊的死因?

  地藏的聲音在天海中恢弘:「我應命而生,正要繼承世尊的一切,你問前路何在——倘若你還記得世尊的答案,倘若你還記得世尊的理想,便與我同行。」

  文殊莫名地抬起頭來:「誰允許你繼承呢?」

  祂緒複雜地道:「世尊的理想,永遠不可能實現!」

  永遠不可能實現的是世尊的理想,永遠不可能回來的,是曾經的那段時。祂亦是宣告名為文殊菩薩的那段經歷的死亡!

  祂早已認了!

  但地藏只是歡笑道:「正好我有永遠的生命!」

  祂在惡焰中消融,也在惡焰中燦爛:「永遠的生命,就該奉獻給永遠的理想。」;

  漫山的惡觀,俱都無聲地嘶吼。

  「你跟世尊有最大的不同。」

  澹臺文殊的兇焰,在巨佛金上張牙舞爪。

  可祂的聲音,反倒不那麼激烈,仿佛那些簡單的、極致的緒,都在和地藏的對抗中消耗殆盡。只剩下殘酷的理智,冰冷的現實了!

  「我會追隨祂,做不可能實現的事。而我只會告訴你,為何不可能。」

  「祂是真正創造理想、傾注理想的存在。」

  澹臺文殊十指虛合於前,結一座山狀,如參禪又非參禪。

  文似看山,此即文山!

  祂將這虛合的十指,往地藏頭頂一扣!以文山梵山,正如祂在世尊寂滅後,以此告別過往。

  「你只不過是從祂上爬起來的……妄念!」

  但見五指梵山更上,一座文氣織的山巒轟下了。

  其上文氣翻滾,仿佛那株十萬年青松的虛影。;

  此山恍惚似現世書山!

  當然是更久遠之前的形象,如今書山青松已斷。

  此山一沉,地藏的佛便下沉。

  焚佛的惡焰則更張熾。

  將這金急劇燒融,甚至燒出一篇篇飛空轉的梵經!

  在熊熊烈焰中,地藏的眼眸里,有一種強烈的悲傷,但祂只是慈聲一笑:「也罷,前路漫漫,我還是自己走。」

  金如泥,化於一瞬。金流如巖漿般自山頂傾落,為這梵山披上了金

  漫山的惡觀,包括焚山的火,也被金流凝固在那裡,竟金質般琥珀!

  先隨侍於世尊,後求學於儒祖,兼佛儒之長,無罪天人一朝出手,遠比人們想像中更為強大。

  但祂立在此時的梵山山道,沒有半點放鬆。

  祂知道祂只是擊退了地藏的一次接

  說教不得,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手段。;

  「姜小友!」祂負手在梵山山道上,獨自往山道走,在那些已經凝假山般的惡觀、和花樹般的兇焰間穿行,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看我這文山如何?」

  此時天道深海仍然波瀾壯闊,那「倒斗」依然存在,恐怖的無垠漩渦仍然鯨吞!

  鯤鵬天態也仍然在漩渦的邊緣掙扎……

  祂也不說拉祂的戰友一把!

  好歹幫祂把地藏引來天海,還在祂對抗地藏的同時,不餘力地幫忙撲騰!

  姜自度若是雙方互換位置,他肯定會拉澹臺文殊一把的。哪怕拉完之後再打呢!

  抵背而戰的戰友,要不要顧念的?

  真是枉讀聖賢書!

  他一邊費力掙扎,一邊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客觀中立地道:「我看此山險峻非常,或許文理有些佶屈!」

  澹臺文殊哈哈一笑:「這是照搬的書山!」

  就此登上梵山之頂。;

  姜不免惱一時,但忽而天旋地轉,那恐怖的吸力驟然加劇了!他和他的鯤鵬天態,瞬間被吞吸到漩渦深,仿佛被惡之口吞咽!

  在此生死關頭,不知為何,耳邊竟然有聊天的聲音——

  「為他所珍視之人,他已竭盡全力來戰鬥。他傾盡所有,想要在超之戰里給予一點干擾。可是他也應該明白,這不是他應當涉足的戰場,他當不起一丁點風浪!」

  「這是他的選擇。我想,單就這個選擇而言,可以贏得尊重。」

  姜辨認出來,一個聲音來自七恨,一個聲音來自山海道主……怎麼還聊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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