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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第二百七十四章 容易惹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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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29章 容易惹塵埃

  「出去玩耍?我可沒時間。」

  葉青雨快步走在雲廊,袂也似雲飛。笑著說話,索將手裡正在發聲的玉質雲鶴,作了垂飾,掛在耳邊。

  大小王跟在後,亦步亦趨,安安靜靜的同時,也豎起耳朵。  

  不時遞出玉簽,給葉青雨批閱理,待葉青雨批閱過後,再接回來,收袖中。

  葉青雨細細地聽著玉鶴那頭的滔滔不絕,風景解說,名勝描述,只是笑著:「雲國上上下下的事,哪裡離得開人?」

  邊走邊道:「凌霄閣一堆的瑣事,雲上商行我也得心,雲上商路的利益要重訂,各方都要打道……不比您,在白玉京酒樓是個袖手看戲的。什麼不袖手?生意好?那不都是白掌柜在忙麼?」

  說話的同時,也不停地翻玉簽,時不時將玉鶴住,小聲地問幾句大小王,而後才放開來。

  「好不容易結束了天海局,你好好休息一陣再說,別又惦記著到跑!你是鐵打的,還是打鐵的?好了,就說這些,晚點再聊,我還有事要忙。」;

  就這樣結束了說話。

  大小王仿佛什麼都沒聽到,又湊上來說些事。走得幾步,謝瑞軒、莫良也拿著玉簽過來求詢。

  葉青雨都一一吩咐了,這才獨自往樓里走。

  子很淡,不是喜歡這些事的人。

  早先修「商金煉仙爐」,是為「商海驗真,濁世煉仙」,最終還是要出塵而飛,求仙得道,現在卻「仰倒商海,混同濁世」了。

  就連白姨都說仙階搭在了人間。

  但為凌霄閣主,這些就都是的責任。

  白姨曾勸放下這些,關閉凌霄境,清靜修行,求永世真仙,可是怎麼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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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是的家,凌霄閣是父親的事業。雲上商路是父親一拳拳打開,雲國的繁榮里,點滴是父親的心

  的商金煉仙爐里,裝的都是父親留下的金元寶,想要做得比父親更好。

  有青崖書院院長的教導,宗國外的支持,加上諸方都很給面子,自己也冰雪聰明,這些事理起來倒是並不為難。;

  只是……確實很忙。

  忙碌太好了。

  人在不忙的時候,總會生出很多心思,止不住地想。

  可一旦忙碌起來,就什麼都顧不上。

  人總是在匆匆忙忙之中,有「活著」的獲得

  忙碌的不止跟玉鶴那頭說的這些。

  同時還在修財神,還要熔鍊金、梳理信仰。

  都說凡人如春草,也生機,也見殺秋風。可人心榮衰,卻也不可回頭。

  雖以此歷世,仍不覺自己能捉人心。只是小心翼翼地前行。

  剛剛走進小樓,又是一大波財氣湧來。

  葉青雨看了看景國的方向,形一霎恍惚,任這些財氣掠而過,無所歸依,如風而散。

  父親走後,的生活異常充實。每天千頭萬緒涌過來,又千頭萬緒地散出去。

  雲上商行的生意四發展,日漸壯大,獨不往景國去——雖則景國大開方便之門,甚至主要求加雲上商路,也被如今的凌霄閣主拒絕。;

  若非景國加雲上商路的前提,是這條商路由雲國主持,諸方撇開雲國而自盟,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但商業上的傾斜雖拒絕了,有些事卻由不得

  譬如道國系對雲國商隊的特殊照顧——雲上商路雖不經過景國,卻不可能繞開所有的道屬國家,若為一己之執,徒以迂程自誤,反失商路建立的初衷。葉青雨不能為自己的執意,損害商路各方的利益。雲國商隊也只能在經過這些道屬國家的時候,足額繳稅,儘量不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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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譬如……

  景國境的財神像,現今都是財神。

  這變化悄無聲息地就發生,在人們不驚覺的時候,就變了現實。

  財神廣益天下,這份資糧是如此厚,比起葉凌霄當年辛苦發展雲上商路、結各國的果,也不遑多讓。

  但葉青雨一縷財氣都不接。

  任此般財氣如風來,也如風散。

  畢竟往事已往,塵緣不住。葉青雨並無什麼緒作態,腳步輕靈,面上無怨,眸中無憂,在悉的小樓里,很見幾分自在,如仙鹿行於林中。;

  當然會很開心地生活呀。

  得到了最好的

  父親雖然只有一個人,但是給了所有。

  在繁重的宗國事務、商行事務之外,今天還給自己安排了一件事——

  收拾房間。

  這是父親生前常呆的小樓,有父親的畫作,和父親收藏的許多古籍。從來不許人近,只有暢通無阻。丑叔也只是偶爾例外。

  一直想著來收拾,但一直沒有時間——也許是太忙了。

  真的太忙了。

  忙到沒辦法往小樓這邊看一眼,忙到不知潔塵法陣何時停止了運轉,樞紐的元石已然耗盡。房間裡積了不灰。

  怎麼沒幾天工夫,就積灰了呢?

  葉青雨想給潔塵法陣放上元石,發現自己並未隨攜帶。下意識地想要掐訣,最後又散開了手指。取來一塊乾淨的白布,端了一盆水,小心地拭起書桌來。;

  得很仔細,什麼邊邊角角都照顧到。

  突然想起很小的時候,也是這麼做的——

  那時候還沒有書桌高,父親不知忙什麼去了沒有回來。便端著盆水,拿著抹布,踩著小板凳,踮起腳給父親收拾房間,不小心踩翻凳子,摔了一跤。

  父親恰好回來,抱著嚎啕大哭。

  那時還很小,不明白這眼淚意味什麼,只恐自己做了錯事,也跟著哭了。

  後來跟父親說這事,父親總是說,不曾發生過。「我葉凌霄豈會哭哭啼啼,作小兒態!」

  也的確沒有見過父親哭第二回。

  嗐!

  葉青雨搖頭失笑。那時候自己多小啊。又膽小,又哭,還不如安安小時候呢。安安小時候也很哭,但每次一說到哥哥,就能堅強。

  小心地抱出一摞古籍,準備放到書桌上慢慢整理。

  這滿滿當當的書架啊,斑駁邊角的留痕,都讓親切。總能想起哪些跟有關,忽地眸滯住,看到古籍挪開後的屜架部,有一行刻字,不知何時所留,已經有些模糊了。;

  像是將畫筆摁作了刻刀,刻痕之中還有幾分舊

  那行字是這樣刻寫的——

  「吾生有涯,乘槎而上星漢者,豈得復見朝!「

  葉青雨將手指在那刻痕上,一時癡了。

  天上人間應相見,小花朝葉上逢。

  ……

  ……

  姜守在太虛山門裡,坐在刀筆軒中,靜靜地等待結果。

  好吧第一個結果等到了——

  葉青雨沒空。

  他是知曉葉青雨這段時間在如何忙碌的,也沒法說非葉青雨放下那些事

  「放下」兩個字,說易行難!

  葉青雨不能輕飄飄地放下,他更不能輕飄飄地開口。

  只是……雲上商路的利益要重訂?

  葉凌霄活著的時候,給這條商路上的所有利益方都帶來好,雲上商路也是雲國保持中立、通商天下的基礎,是雲國的本利益所在。在他生前,這條商路上的諸方也都給予他很大的支持。哪怕昔日景國大軍境,也有諸方聯名去天京要說法一事,算得上彼此不負。;

  但人走茶涼,山傾地斜,這也是世態尋常。

  活人不能和死人吃同一碗飯。活著的葉凌霄,和死了的葉凌霄,自然不是同一回事。

  白歌笑乃青崖書院院長,都不能強行干預此事——青崖書院若要參與利益的重構,就要為更多的利益方負責。

  可既然說到「世態」,水路遠比陸路便利,長河乃雲上商路的主幹,水族當然對這條商路有很大的影響力。

  青雨不擅與人打道,仙龍先期去各方做個鋪墊,以免有什麼誤會產生,也是理所應當的。

  反正仙龍這會修為尚淺,也做不了別的事……

  現在他在等第二個結果。

  顧師義壽有兩百餘,為皇子,壯為豪俠,死鑄義神,一生可稱波瀾壯闊。

  若想尋其一生,盡覽盛景,不是旦夕之功。

  好在世間有史家,正是業專攻。

  為顧師義撰史,搜證生平的史學先生,一定比他的思慮要詳盡。;

  「顧師義同以神俠之名的那個人,是相多年的朋友——不知這是否影響到的態度,令他對落在上的神俠猜疑,一直不去過多的澄清。」

  「直到後來同神俠決裂。」

  「他去草原證道絕巔,當著天下人的面登頂,大概也是為了以這種方式徹底宣告,他不是神俠。」

  「可惜沒有人聽。」

  「非得是死魂滅而道存,才使天下知『義神』,就此與神俠區分。」

  姜在紙上慢慢寫著推測,忽聞外間一片驚聲。

  他側耳聽了片刻,便將況瞭然於心——

  景國南天師應江鴻、晉王姬玄貞,驟臨懸空寺,有拔寺之勢!

  大戰方歇,中央天子才回天京城多久?應該都還沒有來得及養傷。他親征之時留下來鎮國的兩尊強者,便已出。可見問責之心,甚為切急。

  景國有幾分把握?

  執地藏出世時,我聞鐘響,真是懸空責嗎?;

  姜只把紙筆一收,拔空而起。

  鍾玄胤的消息還未有傳回,但他已經不能再等。

  ……

  萬里雲空忽如一瞬,人間寶剎已開藩籬。

  當姜趕到懸空寺的時候,懸空寺的山門大陣完全沉寂,山山外無遮掩——懸空禪境本未有設防!

  寶塔如林,懸於空中。懸空主寺,巍如極岳。

  景國就只來了兩個人。

  南天師應江鴻和晉王姬玄貞的影一左一右,便將山門抵住。

  禪境之如雲,更有方丈苦命、觀世院首座苦諦、拈花院首座悲回、降龍院首座苦病等一眾高僧居先,可在氣勢上反被制,便如兩葉扁舟巨浪,千里洪峰不得!

  陸陸續續有得到消息的人趕來,簇如蠅集。

  在那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懸空巨寺之前,渺小得可憐。

  姬玄貞的聲音冷峻:「苦命,本王親至,你就帶這麼幾個人出來嗎?」;

  不知是不是涉於地藏的戰局對景國影響深遠,今日的姬玄貞,殺機烈於以往。他不看任何人,只是盯著懸空寺的方丈。

  懸空寺乃佛門東聖地,幾十萬載古剎!雖有滅佛之凋劫,畢竟也傳承至今。湊兩尊真君並不為難。

  然則晉王是大景宗室第一,南天師是中央軍事最強。他們所代表的中央帝國,才是這座撐天寶寺晦於日影,幾乎不過氣來的本原因。

  「諸院盡至,首座皆臨,懸空寺並未失禮。」苦命愁眉深鎖:「不知如何令晉王不快?」

  姬玄貞負手道:「爾等該拿出圍殺我二人的人手,而不是這些臺前貨,不然就引頸待戮!」

  苦命愁容更重:「本寺向來與人為善,廣積德行。未知佛剎何事,惡了晉王!」

  「大宗榮衰,豈本王一念而定。是自作孽而難逃責。」姬玄貞冷冷地看著他:「執地藏一,我聞鐘響,你們還不打算給天下人一個解釋嗎?」

  「執地藏搖鍾,事起突然,吾院未能驚察,此事的確有責。」苦命說著,忽然扭頭,便見一襲青衫,遠遠步空而來。;

  其人淡然從容,不急不緩。

  但所有人的視野,都不自覺地將他框住。

  懸在他上方的天空整塊的雲海,有清晰的裂痕,仿佛地裂!

  苦命眸有璨:「後來姜施主而出,與執地藏爭三鍾,我懸空寺毫不猶豫應姜!此誠天下共見,懸空寺立場分明,晉王還需何等解釋?執地藏超也,老衲堪堪絕巔,舉寺無一人能近超,豈言天,何能永絕意外?本寺縱有監察之疏,當不至晉王以生死相迫!」

  應江鴻在這時按劍折:「既然來了,既然苦命大師特意提及……鎮河真君怎麼說?」

  治水大會,其時未遠!

  但在天海一戰之後,姜的聲已至巔峰。

  在很多人眼裡,三大天師都只能躲在三清玄都上帝宮裡,藏在帝袍之後,支持景天子大戰。鎮河真君卻殺天河,與地藏屢爭。南天師特地問他的意見,也是理所應當。

  姜自己當然不會拿大。;

  他特地趕來懸空寺,只因為這裡是苦覺師父、淨禮小師兄及觀衍前輩的師門。雖則黃臉老僧離宗門,淨禮小師兄只認三寶山,觀衍前輩也已還俗,但有些,卻不是說舍就能舍。

  為故人之別,千里相赴。

  當然他也不至於無條件地袒護懸空寺,或者說不管不顧地與景國相對——景國並不是他的敵人,他在現世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敵人。

  他願意在場邊看著,為懸空寺爭取相對的公平。而他給懸空寺的機會,在三鍾爭名之時就已經給了。

  在茫茫各異的目注視下,姜落下最後一步,站定在禪境之中。此一方,便如青松立於古寺前,一任東南西北風。他平靜迎接應江鴻的注視:「我與【執地藏】爭名時,我聞鐘的確為我而鳴。我唯一能確認的,只是這件事。」

  苦命也只需要這個確認。

  「我佛!」他合掌道:「事證如此,景國還要苛責嗎?」

  今時今日姜站出來說一句話,的確可稱「事證如此」!出他之口,自為事實。

  但姬玄貞道:「確實需要事證,此事也確實同鎮河真君有關!今說【執地藏】,不止我聞鍾。」

  他的眼中有極其凌厲的璨芒,仿佛要切碎懸空寺眾僧的心防,其聲愈高而愈重:「昔日天京城一戰,鎮河真君同靖天六友論道。戰況激烈,漫天雨,有人在暗中手腳,竟於天哭行契,了封禪井中月。這才有後來的中央逃禪,我朝天子親征——」

  他轉過頭來,看向姜:「此事,姜真君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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