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怡倏然遲疑起來。
「那麼,祝周小姐順利。」許久,這麼說,「收拾完以後請儘快回去吧,大家都很擔心你,今天也還有圖要畫。」
語畢,宋怡轉就走。不想平白無故打擊周書畫的積極,但是,也不覺得自己是周書畫的朋友。
宋怡不否認,和池招在一起,也產生過搖的覺。但是——
和宋怡覺得周書畫高深莫測一樣,事實上,在周書畫看來,宋怡的行為也是難以預測的。
周書畫楚楚可憐地哭泣一番,又搬出拉近距離的說辭,給冠上朋友的頭銜,但從頭到尾,宋怡居然紋不。
周書畫無比確定,宋怡和池招的關係非同尋常。這對老闆與書站在一起時,一種無聲的氣場在肆意朝周遭人瘋狂囂——他們是同伴,是狼狽為的上下級,是天生一對。
然而,當說出「我喜歡池招」後,宋怡卻沒有反應。
與其說沒有反應,倒不如說是太過從容了。好像無比肯定,自己的位置不會被撼 。
這種餘裕真讓人不舒服。
在那一刻,周書畫做了某個決定。
「宋書,」在宋怡踏出洗手間前的瞬間,周書畫再次開口,這一回,臉上的弱一掃而,「你和池先生關係很好吧?」
宋怡回過頭。
「你知道你不在的時候,大家偶爾也會議論你嗎?」下面的周書畫同樣遊刃有餘,「你和池總是人關係嗎?」
宋怡轉過來直視,字句清晰地吐出答覆:「不是。」
「說實話,我一開始瞄準了詹副總。他很好,出手大方,對人也溫。但是很快,我發現池總更好。」周書畫重重地說下去,「但是,池總邊只有你一個人。」
宋怡靜靜地等待說下去。
人都有兩張臉,一張是天使,另一張是魔鬼。這句話在周書畫上可謂現到了極致。
周書畫微笑著說:上個禮拜,詹副總去我家了。我們沒做。但是,我一不小心,看到了他手機裡和你聊天的記錄。」
驚雷被拋擲到宋怡腦,的手不知不覺扣住門把,將洗手間的門關上。
「他的手機有碼,記錄也刪了很多,但是很可惜,我會用的可不只PS。」周書畫笑著說,「你是詹副總,不,是崇名高層、詹和青他父親安在池總邊的吧?」
是詹和青從中聯絡,將安排到池招邊的。
但是,要說沒察覺到詹和青是依詹指示行事,那絕對是騙人的。
池招的一言一行,宋怡全都如數彙報給了詹和青。
知道的也不多,並且,詹也沒做什麼加害池招的事。所以一直以來,罪惡並沒有那麼強烈。
「你不想詹副總和池總反目吧?」周書畫的笑容無限擴散,「萬一這件事被池總知道的話,你會被開除不說,池招和詹和青,他們倆,有一個必須離開崇遊。」
崇名遊戲是池招創造的,詹和青也是不可或缺的員。
「或者,你有自信,即便如此,池招也離不開你?」周書畫又挑釁道。
沒有。
宋怡不假思索地得出結論。
只是池招的一個玩伴而已,就像之前的那些被開除的書一樣,隨時可以換別人。
而且,池招那麼難相信他人,他對是有信任的。向崇名總部提供他的報無異於背叛。即使不想傷害他,但結果如此。
緘默蔓延開來,嚴寒將逐漸腐蝕。宋怡平靜地問:「你要怎樣才能清除那些記錄?」
這無邊的地獄。
崇游頂樓的辦公室裡,池招了個懶腰起,他拿起電話,接通隔間說:「宋怡。」
夏凡用肩膀和側臉夾著電話,一邊填著表格一邊回答:「宋書今天提前回去了。」
池招若有所思地點頭。他披上外套,轉著車鑰匙下樓,結果在電梯間遇上詹和青與周書畫。
「招,」詹和青急急忙忙的樣子,委託他說,「你能不能幫我送一下周小姐回家?我都答應了的,結果詹小紅臨時打國際長途來,要我回家給簽收快遞。」
「哎,不用這麼麻煩的。我自己可以坐公回去……」話雖這麼說,但電梯門開時,周書畫還是自覺往池招那邊站了站。
池招沒拒絕。
周書畫坐上他那輛薄荷綠的JAGUAR時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待過的痕跡。臉上帶著出水芙蓉般清雅的微笑,荷葉邊連修又緻。
池招一邊問一邊抬手習慣打開車載音樂:「你家住哪?」
大刀!
向!
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周書畫一愣,眨了眨眼睛,著音樂的出,又看向池招。
池招按下暫停:「不好意思,你想聽什麼?」
周書畫鬆了一口氣。如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來,十分清脆,尤為悅耳。「哎呀,我平常聽的不多,就放池總喜歡的吧。」說。
池招安靜了一會兒。
他把車載音樂關了。
車裡重新被死寂佔領。
還好周書畫尚未回答自己的住址,說:「嗯——我家住的地方比較偏,可以先送我到附近嗎?然後要走巷子裡,所以比較麻煩……對不起啦。」
聲音綿綿、甜的,香氣四溢,像水桃餡的糯米團子。
池招應了兩聲。
等費了不力氣到周書畫家門口,天也漸漸昏沉了。池招給打開車門,轉回到駕駛座上說:「那我走了。」
「嗯,」周書畫站在月下,皮白得發,抬起手揮了揮,「明天見。」
車窗關到一般,口袋裡的手機震起來。池招留了半截窗戶,掏出電話,看到螢幕上閃的「宋怡」二字。
他接通來:「喂。」
電話那頭傳來宋怡一如既往平穩而舒緩的嗓音,不甜也不,措辭永遠恪守禮節。說:「池先生,很抱歉這個時間打擾您。」
「沒事。」池招系上安全帶,「明天多餘的日程能不能一下,快開服了,哪有那些功夫跟老爺子們應酬……」
宋怡似乎有些難辦,難得一見地打斷了他:「那個,好的,請放心,我會轉達給夏助理的。」
周書畫仍笑靨如花地在車邊等候。
池招沒說話,宋怡抓住這短暫的機會。或許是錯覺,的氣息有些紊:「池先生。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假如介意,您可以不回答。請問,如果我不在,您會怎麼辦?」
他不知道為何突然問這個,漫不經心地問:「什麼怎麼辦?」
「……」片刻後,宋怡恢復了原本的冷靜,說,「對不起……」
池招沒有細想,這時候,他才像背誦固定規則一般給出回答:「換掉……吧。以前都是這樣。」
他聽到電話那頭安靜下來。
隨後,宋怡再次開口。
「池先生,」說,「我想向您提出辭職。」
黃昏漸漸落低垂的夜幕,周書畫站在車邊靜靜地等待。池招還說了幾句,終於掛斷電話,將手機擱到一邊。
周書畫上前一步,出做著明甲的手指搭住車窗。「池總,」問,「今天我捨友不在,要不要上去坐坐?」
車窗忽然繼續上升,連忙回手。池招臉上沒有表,他打開車載音樂,放下手剎,然後踩下油門。
深沉的暮與夕死死糾纏。
JAGUAR飛馳而去,如年狂奔的背影,又像一顆空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