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北涼軍扛旗的折衝都尉齊當國一時間有些犯難,雖說他是兵權彪炳的大柱國徐驍六位義子之一,是一虎二熊三犬中的“狼犬”,可這些年與世子殿下關系其實卻是不算融洽。
說心裡話,貧賤行伍出的齊當國不太順眼殿下在州郡的風流行徑,但忠義當頭,徐年既然是義父的嫡長子,便是要齊當國親手去擄搶閨,這位折衝都尉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現在怎麼將徐年送回王府了難題,總不能將尊貴的世子殿下隨手扔在馬背上吧?
所幸狂奔而來的一騎解決了齊當國的困境。
馬匹通如墨,異常高壯,曾是野馬之王,被馴服了後就由小王爺徐龍象,一照面馬王野難馴,揚起鬥大馬蹄就要踩踏新主子,結果踢到了鐵板,被年一拳給打翻在地,此後便乖巧溫順如小家碧玉了。
聞訊趕來的小王爺徐龍象策馬急停,跳下,親熱喊了幾聲哥,見沒靜,便天真以為哥死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齊當國好心想上去解釋世子殿下隻是勞累過度,結果被小王爺一把推開,幾個踉蹌,差點跌倒,齊當國可是北涼軍替大柱國扛旗的猛將,足見年超乎尋常的力道。
被徐年喚作“老黃”的老仆小跑幾步,用一口濃重的西蜀腔輕聲說了幾句,徐龍象這才破涕為笑,重重一掌拍在老仆肩膀上,直接把老頭拍得一屁坐在塵土中。
小王爺對外人下手沒輕沒重,可換做哥哥徐年,可小心翼翼得很,蹲在地上,背負起睡中的哥哥,緩慢走向城門,綽號“黑牙”的坐騎就跟發--春一般,踩著小碎步,側過腦袋試圖去蹭那匹被老仆人牽著格不輸於它的紅馬,可皮包骨頭還瘸了一腳的紅馬卻不領,張就咬,嚇得黑牙趕跑開,卻不舍得跑遠,顯得不舍。
陵州城起先不確定是誰能讓小王爺徐龍象背負著城,而且後還跟著兩百騎如狼似虎的王府親兵,後來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世子殿下,這下可好,陵州可並排驅使三輛馬車的主乾道立馬飛狗跳,尤其是那些打扮得漂亮的小姐千金們,顧不上淑雅風姿,拎著擺尖著逃竄開來,一些個擺放鎮宅寶貝來招徠顧客的大鋪子都第一時間將東西藏起來.
“世子殿下回來啦”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以打雷一般的驚人速度傳遍了整座陵州城,城大小二十幾座青樓神一振,老鴇公們都喜極而泣,一些個段妖嬈的花魁們都捧著心口癡癡坐在窗口穿秋水道“冤家,終於舍得回來了,想煞奴家呀”。
一人遠遠尾隨著兩百涼州鐵騎進了城,段修長,一襲白袍,黛眉如畫,丹眼桃花眸,狹長而嫵,白如玉,標準的人瓜子臉,俊非凡,不似人間俗。
若非腰間左側佩有兩柄刀,世不明,神間倨傲清高,加上震懾於世子殿下回城的可怕說法,一些個混跡街頭的子和紈絝早就上去調戲一番。
這娘們也忒了,比城所有花魁加起來還要俊俏。一些個驚慌奔跑中的良家婦和富家小姐見到,起先是嫉妒,然後是傾慕,帶著心想這位姑娘若是個公子哥便是私奔也願。
腰間佩刀的白袍人略帶驚奇,猶豫了一下,揀選了一位算卦的老人,問道:“老先生,那被北涼鐵騎護著進城的人是哪家的世子?”
正悲歎以後沒法子做生意的老人被眼前姑娘的貌給驚了魂魄,畢竟上了年數,好不容易鎮定下來,苦笑道:
“姑娘,你是外地人吧,在我們這兒就隻有一位世子殿下,
便是北涼王的長子,尋常富貴權勢人家的兒子哪敢自稱世子,那可是要被他揍得鼻青臉腫的,便是那鄰近幾州的藩王子孫,稍稍不順眼,一樣要被咱們的世子殿下打得沒脾氣。”聽到老人口中“姑娘”的稱呼,子一雙極好看的黛眉下意識微皺,但並未反駁什麼,向前方緩慢前行的鐵騎隊伍,瞇起桃花眸子,約有殺機,自言自語道:
“不曾想還真是位公子哥。徐花,莫非這就是你常說的九假一真好拐騙?北涼王徐驍,號稱破城過百殺戮三十萬生靈的人屠,怎的有這樣一個不爭氣兒子?”
北涼王府。
世子大院竟比王爺徐驍的還要奢侈,僅就臨窗的大紫檀雕螭案上裝飾便可見一斑除了足足四尺高的藏青古銅鼎,還懸有待隨朝青龍大畫。
另有花梨木大理石幾案,設著文房四寶和杯筋酒,名人法帖堆積如山,是硯石就有十數方,都是價值連城,筆海豎著的筆如樹林一般麻麻。
幾案一角放有一隻巨大哥窯花囊,著滿滿一囊的水晶球白,更有隨手把玩的錯金獨角瑞貔貅一對。
王府鋪設有數條耗費木炭無數的地龍,所以初冬時分,房依然溫暖如晚春,便是赤腳踩在毯子上也無妨,所謂豪門巨室,不過如此。
此時,世子徐年睡著躺在大床上,蓋著一條秋香金錢蟒大條褥,面容憔悴,床邊坐著大柱國徐驍和小王爺徐龍象,除了唯一外人龍虎山的趙天師站立一旁,和那黃姓老仆背負長條行囊坐在門口,再無他人。
床頭一尊灑金斑古銅宣德爐燃有醒神的奇龍涎香。
“天師,我兒無恙?”徐驍不知是第幾次不厭其煩問起這個相同問題。這哪裡還是那個戰場上殺伐果決的徐柱國?分明隻是寵溺兒子到了荒唐地步的父親。
“無恙無恙,世子殿下隻是長期舟車勞頓,睡個半天,然後調養半月,定能生龍活虎。”
老道士有竹道,一陣疼,初時王爺見到子如此消瘦,立即就讓府大管家將武當山好幾爐子的上品靈丹以及府上珍藏的貢品妙藥一腦搬出來,恨不得全部倒進兒子的裡。
把趙天師給看得心驚跳,說了半天是藥半分毒和的道理,並且存了與武當山一拚高低的私心親自拿出龍虎山的小金丹來大材小用,這才打消了王爺的顧慮。
世子徐年足足睡了兩天兩夜才醒來,弟弟徐龍象便不吃不喝守了兩天兩夜。
等下人去給大柱國報喜,急匆匆三步作一步趕來探,結果看到兒子直接起床頭的宣德爐就砸了過來,跳下床破口大罵:
“徐驍你個挨千刀的,把老子趕出王府,三年啊,難怪你常說老子不是你親生的。”
徐驍頭一歪,躲過爐子,恬著臉賠罪。
可徐年哪裡肯放過這個讓自己三年風餐宿的罪魁禍首,砸完了室一切可以砸的東西,一路追到房外,見廊角斜擱了一把錦繡掃帚,拎起來就追著打。
可憐大柱國結實挨了幾下後還不忘提醒道“穿上鞋穿上鞋,天涼別凍著”,院子裡一個追一個逃,好不熱鬧,幾個走出王府那比一郡總督大人還要吃香的嫡系管家下人都默契地雙手袖,抬頭著天空,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
徐年到底是疲乏,追著打了一會兒就氣籲籲,彎著腰狠狠瞪著父親。徐驍遠遠站著,小心翼翼賠笑道:“氣消了?氣消了就先吃飯,有了力氣才能出氣嘛。”
房門門檻上坐著小王爺徐龍象和仆人老黃,兩人咧著笑,一個流著口水,一個缺了門牙,都傻。
世子殿下氣如牛,指了指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北涼王徐驍,“驢草的,今天先放過你,你給老子等著。”
徐驍也不惱怒,樂呵呵道:“好好好,爹等著就是,一定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讓你出一口惡氣。”
還赤腳的徐年丟掉那把能賣幾十兩銀子的掃帚,來到房門,看到傻笑的弟弟,眼神和了幾分,見他口水流淌了整個口,徐年也不嫌髒,很自然而然地直接手幫忙拭,輕聲道:“傻黃蠻,來,站起來給哥瞅瞅高了沒壯了沒。”
年一本正經站起,徐年比劃了一下個頭,略帶失笑道:“不高不壯。”
年一把環腰將哥哥抱起,徐年並不如何驚訝,口倒是被沾了不口水,哈哈大笑道:“力氣倒是大了不。”
大柱國站在原地,軍旅半輩子殺人如麻的人屠竟有些眼眶潤,悄悄撇過頭,喃喃自嘲了一句“這風大的,哪來的沙子哦”。
哥弟兩個一同回了房,徐驍立即命人端來早就心準備好的餐點,是端食盒的下人就有二三十位,陸續進屋,行雲流水一般,在龍虎山老道的善意提醒下大多是素食,重口辛辣。
好吃好喝好睡了三天,徐年來到府上最為人稱道的聽亭,自己提著一桿紫竹魚竿,讓弟弟徐龍象提了幾個繡墩,再讓下人備好大長條茶幾,奇珍異果佳肴一樣不,還特地讓管家揀選了四五位正值豆蔻年華的婢肩敲背好生伺候著,這才是世子殿下該有的愜意生活嘛。
聽亭,看這名字就能聽出幾分含義,北涼王府坐擁整座清涼山,在原本有個湖的山腰再擴建一倍,意圖擴湖為海,搭建亭臺樓榭,最中高聳雲的九樓雄偉涼亭取名聽,世子徐年的好就是在一樓垂釣,樓藏書萬卷,珍本孤本無數,不乏失了傳承的武學笈。
十五年前,尚未被封北涼王的徐驍曾親率鐵騎,領著聖旨和尚方寶劍將王朝大江南北數十個武林門派碾了一遍,除去龍虎山這些素來安分的正統,像桀驁的紫山莊,就直接被灰飛煙滅了。
要知道二十年前紫山莊可是江湖上一流的武學聖地,百年來是各屆十大高手,就出了四位,最後山莊的武庫典,除去象征--給大數套,其余的,都被收繳到聽亭的六樓。
所幸徐年長相一點不似父親徐驍,出了轄地以後,更不敢自稱北涼王世子,否則是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他萬劫不複,大柱國的仇家可是與門生一樣遍天下的。
湖中有錦鯉萬尾,隨手灑下餌料,那便是萬鯉朝天的奇景,連前些年來避暑的天子都嘖嘖稱奇,當下便自歎不如了一句。
徐年躺在鋪有華蜀錦的木榻上,垂釣了一會兒,見弟弟又憨笑流口水了,手抹去。
不由得想起那個被自己騙來涼地的白狐兒臉,那可是一個一笑起來便抿如弧月一線的人兒,徐年私下總稱呼是天下第一人,起先誇說是天下第一,被狠狠拾掇得像豬頭,就退而求其次,修改了一個字,變人。
徐年一想到這個人,心就很好,了弟弟的腦袋,微笑道:“哥說過要幫你騙個頂漂亮的人給你做媳婦,還真就拐了個回來,是個白狐兒臉,極極,佩雙刀,一把‘繡冬’,一柄‘春雷’,俱是天下有數的名刀。可惜呀,是個男人。”我的QT房間開通了!烽火戲諸侯方QT房間號[1655]點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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