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打鐵還需自,他仕途如何,與我何幹?
葉春秋搖搖頭,哂然而笑。
過不多時,卻有小二來敲門:“葉案首,葉案首,有人來找。”
葉春秋本在練字帖,便將筆拋下,忙道:“不知是哪位尊客。”
正說著,門卻被很不客氣地推開,一副鐵塔般的子占據了門的半邊,這人眼眸如刀,隻在屋子裏一掃,那店夥嚇得躲在外頭探頭探腦,不敢進來。
來人打量了葉春秋一眼,很不客氣地在屋中坐下,他的目很有侵略,仿佛要將葉春秋生吞活剝的樣子,最後,他淡漠地笑了笑,才道:“可是府試生員葉春秋?”
葉春秋從沒有見過這樣無禮的人,可是此人的傲慢仿佛是與生俱來,有一種老子天生就是眼高於頂的樣子,他想了想,作揖道:“鄙人葉春秋,卻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這人的角微微勾起,一個腰牌自他手中抓出來,隻是一晃,那腰牌上明晃晃的‘錦衛右所’字樣便落在葉春秋眼裏,葉春秋愣了一下,我去,原來是錦衛啊。
這錦衛在後世可謂是凶名在外,葉春秋怎會不知,不過在如今,錦衛其實給人的印象還不算太壞,弘治天子駕崩不過兩年,那位寬厚的天子在朝的時候,錦衛豈敢作惡?完全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因而錦衛在現在更多的隻是親軍的形象。
錦衛找上門來,這讓葉春秋有一種會被人抓去局子裏談人生理想的覺,葉春秋道:“卻不知大人有何貴幹?”
招誰惹誰了啊,自己怎麽就招惹上了錦衛?話說……自己好像沒有作犯科吧,可是就算自己作犯科,竟還勞錦衛捋起袖子來抓人?這似乎級別也不太夠啊!
來人風淡雲輕,不過葉春秋還算鎮定,讓他有些意外,他淡淡道:“我家公公有請,想請你去北京。”
北京……葉春秋皺起眉頭,還是個太監請自己去,葉春秋仔細想了想,似乎葉家的親戚裏還真沒出過太監,這有點兒匪夷所思,他不由道:“你家公公是何人?”
“當今天子邊的大紅人,劉瑾劉公公是也。”
葉春秋的心裏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傳說中,皇帝邊八虎之一的劉瑾!這家夥確實是如日中天,雖然天子才登基兩年,卻很會來事,據說最天子信重,連閣臣們都忌憚他幾分。
隻是……他請自己去北京做什麽?
來人似乎看穿了葉春秋的心思,臉上橫微微一:“我家公公想要提攜你,令你且先去東廠經曆司公幹,當然,隻要做得好,將來還有很多好。”
葉春秋聽到這裏,卻變得鎮定起來。
東廠曆經司是東廠部的文職機構,是東廠的核心部門,而且又有宦作為大樹,所以一般人若是能進去,前途還是有的,不過葉春秋心裏卻想笑。
你在逗我嗎?
如果葉春秋沒有腦,科舉這條路走不通,或許他會去東廠運氣,雖然……名聲會臭一些,不過好歹也算是一半職,可是現在的葉春秋,卻是對此一丁點興趣都沒有。
堂堂縣試、府試案首,眼看著考過了院試就可以稱為秀才老爺,若是運氣好,還能為舉人、進士,就算是進了士大夫階層的門徑,一輩子就算打秋風,糊裏糊塗的混日子,那也是食無憂的老爺,人敬重,耀門楣,憑什麽去那臭名昭著的東廠裏做那種人憎鬼嫌的勾當?
什麽是士大夫?士大夫就是,即便可能你一時得罪了人,即便是被貶,可是隻要你還在這個圈子,三五年後,你照樣可以起複,依然還是,比如王華,得罪了劉瑾又怎麽樣?大不了不幹了,到南京來照樣可以養老,最慘的結局也不過是致仕罷了,若是能騙到皇帝老子一頓庭杖,那真是祖墳冒了青煙,即便沒了烏紗帽,卻能聲名大噪啊!人有了名,地方吏和士紳爭相都要拜訪,躲在家裏讀幾年書,等到風頭過去,照樣起複為,而且你的名聲大,還可能直接一腳踏進權力核心。
葉春秋可是專門在腦中查過資料的,至在弘治朝,就有一群專業瓷的家夥,以罵皇帝為榮,而且據說還混得風生水起,所以科舉這條路,葉春秋自認為走對了,這時代的士大夫混得開啊。
廠衛固然也很有前途,甚至運氣好,還有一飛衝天的可能,若是得了聖寵,便是轉眼之間位居極品也不無可能。不過這條路玩的是心跳,你看劉瑾現在風頭正勁吧,可是失了聖寵,就什麽都不是了,一旦失利,可能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
大明朝的寵臣,幾乎沒幾個有好下場的,想要保持恩榮長盛不衰,何其難也,更何況葉春秋現在這個年紀,若是跑去北京,純潔的像白紙一般的年,別說一飛衝天,怕是很快就會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
北京絕不能去。
葉春秋幾乎沒有猶豫,他笑了笑,作揖道:“大人明鑒,學生何德何能,蒙劉公公厚!隻是學生舉業要,科考在即,怕是去不得北京,請大人見諒。”
斷然拒絕,絕對不能給對方一丁點念想。
來人的臉頓時一變,他也料不到一個年居然會拒絕這個,他的橫了:“你說什麽?”
葉春秋臉上古井無波,道:“科考在即,學生絕不會在此時去北京。”
來人冷冷一笑道:“是嗎?你既敬酒不吃,那也無妨,我不過是傳話罷了,再會。”說罷,也沒有多言,轉便走。
葉春秋目送他離開,輕籲口氣,至今他都不明白,為什麽那劉瑾要找上自己,自己什麽時候已經紅遍大江南北了。不過這番子走時有些惱火,卻不知會不會記恨,記恨就記恨吧,這裏畢竟是江南,文風鼎盛的地方,自己拒絕了他們的好意而已,還能怎樣?
多事之秋,總是擾人心誌,葉春秋索也不練字了,收拾一下出門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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