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聽得迷糊了,“既娶的是位無權無勢的文長,你又何必急著這幾日非走不可?”
夏寧恢復了平日的表,抬起頭,看著梅開,無奈笑道:“我再說明白些,他以我的名義辭,鬧得天下皆知他養了外室。辭復又取了個無關要的大娘子,那是他與宮中在斗法,我早早就被他抬起來當了出頭鳥,這一回宮中沒占到便宜,那下一回呢?但凡他要是娶得是個京家的,我都不至于如此著急。”
說了幾段長話,端起茶盞喝了口潤潤嗓子,最后收了個尾:“子不易,賤籍在他們眼中如螻蟻,兩方斗法,咱們,還是保命要。”
說的詼諧,梅開聽后卻笑不出來。
梅開蹲下,輕聲道:“是我錯怪你了……”
夏寧不說話,只一口口的喝茶。
梅開幾乎要哭出聲來,即是疚,也是為自己的愚鈍,“我只當你是不愿見他娶妻……”
夏寧飲完茶后,才手了梅開的發髻。
面上似有笑意,但眼底卻浮著冷漠,“男歡,起因皆為,一通巫山云雨后,離去更為簡單。你所說的,那是,奢侈、貴,我這般命運,絕不敢,更何況是他。”
梅開伏在膝上,無聲哭泣。
聽著冰冷的語調,直到此時,梅開才知道,日子貧苦難捱,可短只是人的志氣、神氣,但夏寧長在青樓,伺候的都是各恩客,學的都是些承恩手段。
即便被困在小院三年,看似虛度日子。
可到眼下,才知一日都不曾松懈。
真正虛度、貪這份安逸的,是自己才是……
·
夏寧連著幾夜失眠,不得安枕。
臉一日比一日憔悴,眼下的黑青顯眼,看著更為可憐。
小院里的人皆知不得安枕的原因,但也無人能勸。
夏寧憔悴著一張臉,坐在廊下,來了嬤嬤,與道:“我這幾日總不能安枕,便是睡了也是噩夢連連,心慌的厲害。”
面疲倦,眉間略蹙,臉頰添幾分愁,病如西子勝三分。
看的嬤嬤止不住的憐惜心疼。
“這般可怎好啊,我這就去府里請府醫來。”
嬤嬤說罷轉就要急著要走。
“嬤嬤且等等。”夏寧出聲住,“大人大婚已定,我這外室在此時去請大夫來,若被傳出去了,免不得讓人議論,被那慕家小姐聽去了就更不得了。”
嬤嬤止住,聽著的話也是在理。
一臉愁苦:“以前無人知曉這事也罷,可如今……”
夏寧臉上更多了一分落寞,“大人遲早要娶妻生子,只怪我這三年過得恣意,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也是這事太過倉促。”
夏寧捻著帕子,眉睫微垂,“在小院里呆著也是苦悶,可我又提不起心力做事,便想著出門去。”
嬤嬤猶豫道:“這怕是……”
上回夏寧鬧著要去中秋燈會,事后嬤嬤與趙剛皆被罰了月俸。
這次,嬤嬤再也不敢順著來。
夏寧失笑了聲,做盡寂寥之態,“上回遇上事,再想出門怕是艱難。可我實在不安、六神無主,日日不得好睡。我也不去其他地方閑逛,聽聞京郊的寶華寺靈驗,便想去上香,求個心安,也求得菩薩保佑咱們這小院今后平平安安,萬事順遂。”
手握住嬤嬤的手,一雙似泣非泣含目。
將嬤嬤的心都看了。
“我試試罷。”嬤嬤最終妥協,“看著大人待娘子的分,娘子也該自己多想開些。”
夏寧笑了,笑意不達眼底。
便是寂寥,也在上生出。
夏寧要去寶華寺上香這事很快就報到了軍營。
何青不敢擅作主張,得了消息就遞到耶律肅跟前。
耶律肅正在練武場練功,一桿長矛使得出神化,赫赫威風,便是在側旁觀之人,看的也心生畏懼,想要退出幾步以來保命。
練完下場后,上中浸。
豆大的汗珠沿著額角落。
起伏,眼神清冷之意淡去,英武人。
何青愈發心生敬仰,他家將軍論樣貌英俊、氣勢英武、出高貴、戰功累累,他都想不出有什麼樣的子才能配上自家將軍。
卻沒想到,將軍獨善其二十四載,竟會選了個其貌不揚的文家的小姐。
出不配。
那樣貌更是……
連夏氏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這些話也只能在心里淺思一瞬,看見耶律肅下場,何青忙快走幾步上前,低聲將小院里遞來的消息報上。
何青不敢如實稟報,只說心有憂思,想去寶華寺上香祈福。
耶律肅聽后,嗤笑一聲,“夏氏憂思?”
口吻是極為不信。
何青這下只得詳細回道:“嬤嬤說夏氏這幾日睡得不好,人也憔悴了許多,又因想著請府醫打眼,便想著去寶華寺上香散心。”
“隨去。”耶律肅不愿在這些事上過多耗神,“吩咐暗衛多盯著些,若再出事,唯他們是問。”
“是,將軍。”
何青暗自松了口氣。
將軍看似對夏氏不過爾爾,實則卻頗為關心。
只是啊,這夏氏出實在太過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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