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面對原生家庭這個問題上,時眉總會變得比往日敏而尖銳,本不是這樣看似武斷的人,岑浪知道。
這或許是因為深其痛吧。
岑浪還是決定暫緩這場討論。
他腕骨一揚,拋起手中的香橙又反手接住,散漫瞟一眼,懶聲懶氣道:
“來都來了,心急什麼。”
“你不信我?”
時眉聽出他話里的意思,笑了聲,點頭說,“行,你去找你的證據,我倒要讓你好好聽聽媽媽是怎麼說的。”
從包里掏出錄音筆,起走人。
岑浪略微側頭,沉默注視著的背影,直到房門閉闔。過了好一會兒,他懨懨挑眉尾,寵溺般搖頭低笑一聲。
……
時眉失蹤兩小時前。
彼時岑浪幫夏婕父親搬了兩箱貨。他無意瞥了眼箱子上的信息,發現寄件地址來自港廈「萊茵灣」。
寄件人,是夏婕。
“是我兒寄來的畫。”
夏父看起來很開心,不像假的,跟岑浪介紹的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驕傲,
“每個月都會寄畫回來。這孩子從小就畫畫,當年在港島大學年年都能拿獎學金和獎杯,現在也越來越優秀。啊,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夏父拿出一副山水油畫,遞給岑浪,神興地問道:“年輕人,你看畫得怎麼樣?”
岑浪雙手接過,視線寸寸逡巡在眼前這張畫作上,專注仔細地觀察了好半天,眉骨稀微擰起。
半晌后,他眉眼松,淡去緒,掀睫時略挑起,說:
“的確很專業,方便我拍張照麼?”
夏父更高興了:
“當然,快多拍點,回去以后還要麻煩你也跟周圍親戚朋友多宣傳宣傳。”
岑浪低頭反復對比手機上的幾張畫作,邊走去民宿公共區找時眉,可前后找了個一圈也沒見人影兒。
“時小姐嗎?從我這兒離開已經有一會兒了,是不是去別的地方逛玩了?”
夏婕母親這樣告訴他。
岑浪走出民宿,給時眉打去幾通電話,全部無人接聽。再打,就占線了。
“生氣了…?”岑浪皺眉自語。
抬頭一眼天,快日落了。
但這個季節本就是小鎮的旅游淡季,游客稀,海邊附近許多商家都選擇外出游玩而歇業。加上現在這個時間飯點,周圍幾乎見不到人了。
不過。也正因為沒人,沙灘上此刻風景正好,岑浪很快選中一欣賞日落的絕佳位置。
然后返回車上,將一早備好晚間營的各種裝備快速運到沙灘上
搭帳篷、掛夜燈、支烤架,只要想到待會兒時眉回來見到會開心,他恨不得把這片海買下來送給。
可當他擺好食材,一切準備就緒;
當斜下沉,黃昏漫上又褪;
當夜燈逐漸串連幽姿斑斕的碎亮;
整整兩個小時過去。
時眉沒有回來。岑浪不得不覺察到哪里約有些不對,他重新撥打時眉的電話,沒接。他返回樓上房間,沒人。他開車繞著海邊兜了一圈,凡是開門的商鋪都進去看一眼,還是不見人。
時眉失蹤了。
夏婕母親笑聲安:
“小伙子你先別著急,我們這里雖比不得大城市,但民風淳樸,治安也——”
“我讓你調監控。”
岑浪猛地一拍桌子,視線冷銳、寡漠、凍結緒,警告的詞句不著半分迂回婉轉,字音咬,森寒得駭人,
“聽懂了麼?”
夏母當場被他嚇住,也不敢。
到底還是夏父沉得住氣,忙應聲好,詢問時間后最快速度調出監控。
可大抵就像夏母說得那樣,小鎮治安不錯,整間民宿只有里面公共區與門口安設兩臺電子眼。
岑浪依照門口監控所顯示的畫面容,重走時眉經過的路線,直到一條窄巷拐角,人不見了。
監控也在這里結束。
這時候,不遠路燈旁的石階上,一道幽微剔閃的細忽然狠狠刺他的視野中心。
岑浪走過去,舉起手電照過去。
暈聚攏,赫然映清白金細鏈,莓果形鉆海浪狀紫鉆,泛散熠閃。
——是他送的腳鏈。
岑浪擰眉,彎撿起那鏈條,手機突然響起在這刻。他忙掏出來,看到來電顯示是:寶寶。
“喂,你去哪——”
“岑爺。”
一個男人的聲音悠悠傳來。
不是時眉。
岑浪手機,神瞬即冷下幾個度,漠然起眼皮,視線燃黯不見底的積郁,晦鷙得更甚過窄巷夜。
對方口氣俗套又輕浮:
“你的小未婚妻在我手上,方便的話,不如今晚我們見個面?”
而在此刻,岑浪像他的父親一樣,極致詮釋上位者沉穆凌駕的氣勢,冷漠,孤傲,似萬里海底般平靜寡寂,卻是風暴前的駭人端倪。
萬軍一抵。
“要什麼?”他沒有廢話。
“錢。”
“多。”
“十個億。”
岑浪倏然低笑了聲,口吻譏嘲:
“就要這點兒錢,也值得你們大費周章綁走我的人?”
對面的人仿佛完全沒料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一時愣住,竟遲遲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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