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侑言跟著陸放一起去到主任辦公室找到了季長嵩的主治醫生。醫生是這方面的權威專家, 度假日被急回來的, 心裡多有些埋怨假期泡湯了。但救治的時候他還是很盡心盡力,面對著季侑言們這些家屬的時候, 也和悅的。
畢竟,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主治醫生表示季長嵩搶救得很及時,雖然救治時已經陷了昏迷,但萬幸沒有出現腦損,糾酸和心梗緩解都算順利, 目前救治中也沒有暫時沒有其他嚴重的並發癥出現, 病算是大有好轉。但是,的還要再看接下來的24小時況了, 更多其他的,也要等季長嵩醒過來後再做觀察,他們也不敢把話說得太絕對。
季侑言禮貌地致謝,表示了不計代價的決心,並且試圖給他塞個紅包。
醫生不敢收, 推辭了。他想了想,又決定向季侑言要個小禮。
他向季侑言要了一個簽名, 說:“我兒很喜歡你,今天是生日,我幫慶祝到一半出來的,現在帶個你的簽名回去,也算是賠罪了。”
季侑言一時有些哭笑不得,自然是沒有二話地給他留了個簽名, 還寫了個生日快樂。
陸放站在的後,眼裡是欣賞和落寞。他看低頭簽名,視線無意中落在了的腳上。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後,季侑言想聯系人走關系,爭取給季長嵩更好的醫療資源。
陸放阻止了,告訴:“言言,不用了,據我所知,這個張主任是我們市這方面最權威的人了,阿姨說搶救的時候,已經來了一個專家團隊了,院長都出面過了。”
季侑言錯愕,下意識道:“是……我媽媽聯系的嗎?還是你……”
陸放不敢搶功,坦白道:“好像是叔叔阿姨的鄰居聯系的。到時候,你記得好好謝謝人家。”
倒真是遠親不如近鄰,季侑言心生慨。點頭記下了。
回到監護室外,魏頤真和林悅已經買了東西回來了。大家吃過夜宵後,季侑言再一次謝過陸放的父母后,讓他們一家人先回去休息,也讓魏頤真先陪著母親回去。表示這裡有守著就好了。
陸放一家人客氣了幾句回去了,鍾清鈺不肯走,想要留下來一起守著。心裡有許許多多的話想和季侑言說,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季侑言勸:“媽你先回去休息吧,哪怕隻睡一小會也行。爸爸醒了以後,肯定還有一段時間要留院查看,到時候媽你還要繼續辛苦。這是持久戰,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不能跟著倒下。這裡有我,一旦有什麼消息,我會馬上通知你的。”
“先回去。”語氣中帶著一點不容置喙。
真的長大了,不是他們從前以為可以一直護在翅膀下的孩子了。季侑言眉目間,已經完全退去了二十來歲時的青,待人接時的從容有度,讓鍾清鈺不自覺地生出信服和依賴。
鍾清鈺妥協:“那我先回去,明早五點過來和你換班。”
季侑言了聲音道:“晚一點也沒關系的。”看魏頤真一眼道:“要麻煩魏姐你多跑一趟了,魏姐你在附近找個酒店休息吧,然後安置下來後,派司機回來接悅悅吧。”
“季姐,不用了,我就在這裡陪著你了。你一個人我和魏姐也不放心。”林悅真心道。
“如果……如果不介意的話,家裡有乾淨的客房,魏小姐和……”意外的,鍾清鈺開口了。
林悅主道:“阿姨,我林悅。”
“和林小姐,可以先在客房休息。”
季侑言有些驚喜鍾清鈺主的態度,用眼神詢問魏頤真。
魏頤真沉道:“這樣吧,那我和悅悅就叨嘮阿姨一晚上了。我現在陪阿姨回去,就先在客房歇下了,三點我過來和悅悅換班,悅悅回去睡,換我陪你。侑言你覺得可以嗎?”
季侑言和林悅都點頭同意了。
最後離開前,鍾清鈺小心翼翼地問季侑言:“你……明天早餐想吃些什麼?”
季侑言寵若驚,笑中帶淚道:“都可以,媽你煮什麼我都吃。”
鍾清鈺哽了哽嚨,看著季侑言,眼神有些複雜,但季侑言看見了久違的慈和溫。
鍾清鈺走後,走廊上就只剩下季侑言和林悅了,兩人都有些神不濟,靠著牆閉目養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遠地傳來了皮鞋踢踏的聲音,漸行漸近,季侑言警覺地睜開眼看向來人。
竟然是陸放去而複返了。
他手中提著三個紙袋子,在季侑言驚訝的眼神中,走到椅子旁站定。他取出了兩條毯,一條遞給林悅,一條遞給季侑言道:“夜裡有點冷,我怕你們守在這裡著涼了。”
接著,他蹲下了子,從另外的袋子裡,取出了一個鞋盒打開。是一雙嶄新的運鞋。
他一邊穿著鞋帶,一邊解釋道:“我剛看到你腳後跟被磨破了,高跟鞋穿著四奔波還是不舒服吧。鞋子是新的,照著你以前的尺碼買的。”說完,他抬頭眨了一下眼,像是玩笑道:“你好像是長高了,也不知道腳有沒有跟著長。”
季侑言看著他一如當年的溫潤模樣,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是,也是疚,還有沉重的負擔。
想問他,現在這麼晚了,哪裡還有地方現買這麼一雙鞋子。但又覺得,也許答案是更不想知道的。
“太麻煩你了,謝謝你。”季侑言開口道。
的尷尬無措,陸放看在眼裡。他穿好了鞋帶,松了鞋子的開口,擺向季侑言,站起笑說:“客氣什麼?你試試吧,我就先回去了。”
他故作堅強的模樣,和多年前那個強忍悲傷祝福的青年影重疊在了一起,季侑言鼻子有些酸。
“陸放。”季侑言住了他。
陸放回過頭看。
“對不起。”對不起當年的猶豫給了他不該有的希,對不起,一起長大的那些年裡,他給過的照顧和護。
陸放眼眸黯了黯,隨即若無其事地扯了角。他手,虛虛地拍了兩下季侑言的頭,灑道:“對不起什麼呀?你以前不是說,你把我當親哥哥看的嗎?和親哥哥這麼生疏做什麼?”喜歡是他的一廂願,不喜歡是季侑言的權利,又有什麼對不起可說的。
季侑言似乎要從他的神中分辨真偽,他從容相對,而後揮手道:“好了,我真走了,明天還要上班。”他願意留下來陪季侑言守夜,但他知道,季侑言不需要。
季侑言看著陸放離開的影,再看看監護室裡的季長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最好是真的,過去的都可以過去,一切都能夠重新開始。
林悅幫季侑言把毯蓋好,關心季侑言道:“季姐,你睡一會吧,我幫你看著。”
季侑言搖頭道:“不用了,你睡吧,今天跟著我也累了一天了。”
林悅見說服不了季侑言,隻好打開了自己的毯,一邊蓋一邊試探問道:“季姐,這……好像是我第一次接到你家裡人呀?”今天的所見所聞,實在讓心裡攢了太多的好奇。
季侑言闔眸淡淡道:“嗯,我好多年沒有回來過了。”
林悅錯愕,但看季侑言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不敢再問了。
季侑言閉著眼睛,很累,思緒卻很活躍。從接到父親消息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審視過往,反省自己。
重活一世,年過而立,試著用更客觀更的角度去看待那些年裡和父母的矛盾爭執。開始能看到自己的不足。
如今想來,責備父母不夠理解自己,其實自己又何嘗諒過父母。人年齡越長,便越難接新事新觀念,越容易因循守舊。好像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沒有給夠父母緩衝接的時間,便理所當然地要求父母能夠理解,更沒有足夠的耐心,去一點點打父母。不論如何,父母前二十年確實不曾虧待過,為人子,像這樣,對父母不聞不問多年,確實是做的不夠。
他們一家人其實多麼相像,每一個人,都驕傲到近乎自我和固執。
上一世,和景琇走到那般田地,家庭教育對格的影響,不能夠說是不深。想到景琇,季侑言想起了幾個小時前在蘭城休息室裡,景琇的溫,還有……自己對景琇的暴?
季侑言突然坐立難安。想和景琇道歉,報一聲平安,可拿出手機發現已經凌晨兩點多了。太晚了,阿琇怕是睡了。怕吵醒景琇,季侑言又收回了手機。
不知道,蘭城酒店裡,景琇掛心著的事,懷著期待又不抱期待地等著的消息,一夜未眠。
最後,天明了,從蔣淳那裡得到了的消息。
是一張接一張,醫院裡,季侑言和一個拔男人的曖昧照片。男人疑似給季侑言穿鞋,男人給季侑言蓋毯、男人輕季侑言頭髮,還有季侑言“依依不舍”目送男人離開……
蔣淳在對話框裡,刪刪減減,言又止。是景琇叮囑幫忙把關那邊關於季侑言消息的。怕魏頤真忙不過來難免有所疏。
蔣淳以為只會是季侑言和景琇的曖昧照,沒想到最後幫忙攔下來的居然是這種照片。
景琇深深地看著照片上季侑言的模糊影,輕咬下。平靜地回復蔣淳:“都先攔下來,發給魏頤真。”
蔣淳心裡是“……”,輸框裡,還是理智地答應了景琇:“好。”有自知之明的。當事人都這麼風平浪靜,又有什麼好掀風浪的。
景琇退出了和蔣淳聊天的窗口,看著季侑言依舊沒有靜的對話框,神黯了下去。
第二日下午,醫生說季長嵩生命征平穩了下來,就看什麼時候能醒了。魏頤真聯系關系,幫們要了一間單獨的家屬休息室,以便這段時間鍾清鈺和季侑言照顧季長嵩。
魏頤真看季長嵩穩定了些,才和季侑言通工作上的事。告訴季侑言,工作上近期的除了一個代言活和一個雜志頁拍攝推遲不了,其他的都基本協商好了。《全民大製作》那邊也通過了,節目組說找到了救場的人,可以給季侑言放行。
季侑言剛剛寬心了一點,魏頤真又為難道:“有件事,我本來已經理好了,但是我覺得還是需要和你說一聲。”
“魏姐你說。”
“昨天陸先生來給你送毯子,被拍到了。”
季侑言眉頭髮,“是我疏忽了。魏姐,我不希把陸放,還有我爸媽他們,這些我的私人生活都暴在的鏡頭下。”
魏頤真點頭道:“我知道,昨天太匆忙了,所以這方面我們沒有做好。但你放心,現在我都理好了。只不過……”
“嗯?”
“只不過那些曖昧的照片,是蔣淳攔下來通知我的。所以,這些照片,景琇可能也看到了。”
季侑言頓時變了臉。怕景琇誤會,連忙和魏頤真道:“魏姐,我先打個電話。”
魏頤真識趣地先退出了房間,給季侑言私人空間。
季侑言想打景琇電話,這才想起來,像沒有母親電話一樣,也沒有景琇電話!只能選擇用微信給景琇發出通話請求。
景琇正好剛下飛機,在前往陵州們住的酒店路上。
通話一接通,季侑言悉的嗓音傳來:“阿琇,你回陵州了嗎?”
“嗯,剛到。”景琇態度很平靜。
“昨晚太晚了,我怕打擾你,所以就沒有和你報平安了。”季侑言誠懇道,“我爸爸現在基本穩定下來了,只是還沒有醒。”
“醫生有說什麼時候醒嗎?”景琇關心道。
“沒有。所以我工作要暫時先停下來了,明天也回不去錄製節目了。”
“嗯。叔叔要。”景琇通達理。
季侑言心裡直打鼓,完全不景琇這個態度,究竟是看到了照片,還是沒有看到照片。半晌,不打自招道:“阿琇,你……看到蔣姐攔下來的照片了嗎?”
景琇垂下長睫,不輕不重地應道:“我看到了。”
季侑言急切解釋道:“阿琇,那是我媽媽好朋友的兒子,昨天我沒到的時候,是他們家的人在醫院陪我媽媽,後來他爸媽回去了,他給我和林悅帶了一點過夜的東西過來。結果就被拍到,捕風捉影,寫一通。阿琇,你別誤會。”
景琇聽著說起昨夜醫院裡的這些事,心口泛過麻麻的疼。他是可以名正言順在父母面前表現的人;而是,沒有資格陪在季侑言邊的人。
沉默幾秒,景琇才回了一個低低的“嗯”。
季侑言聽不出景琇的緒,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夠再解釋得清楚一點、讓景琇再放心一點。談話忽然陷了尷尬的兩廂無言。
季侑言腦海中閃過一件事,試探地問景琇道:“阿琇,謝謝你及時通知了我。你……是怎麼知道我爸爸出事的事?”
景琇的指節蜷起。“我調查你了。”景琇坦誠,帶著難以察覺的忐忑。
季侑言嚨發。
輕飄飄的幾個字,落盡季侑言的耳裡,在季侑言的心頭,卻像有千斤重。比起景琇也是重生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昨天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只是不願意相信,景琇會把這種手段用在自己上。
之前,在阮寧薇事件中,聽景琇說調查時就到了不舒服。私下調查他人私,是一種多麼不尊重人的行為。無禮又傲慢。
手機那端,果然如所料地安靜了。景琇心間湧出酸楚。知道季侑言的驕傲和自尊,所以以前再不解、再好奇,也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
“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作出這種侵犯你私的事,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景琇心頭得發疼,聲線裡卻沒有表分毫。
季侑言聽道歉,心裡非但沒有舒服半點,反而更難了。“阿琇,對我你不需要道歉。我沒有真的怪你。況且,結果也不算壞。”
“我只是,我只是一時有些難。我不喜歡你用這種方式了解我。”坦白道,“你如果你有什麼想知道的,你可以直接問我。”承諾過,會學著坦誠的,景琇為什麼不能夠再多相信一點?
景琇聽努力控制著緒的聲音,有委屈遏製不住地漫過了心扉。抬頭忍住想要落的淚水,下哽咽,問季侑言:“我沒有問過你嗎?”
關於父母的事,往快六年裡,沒有問過季侑言嗎?在一起的第一年春節季侑言不回家,就問過季侑言,季侑言含糊說和父母鬧了點矛盾,不願多說,就不敢勉強。後來,問多了,問得都怕季侑言煩了,就死心了。死心地等季侑言哪一天願意真的敞開心扉主告訴,可是,直到最後,都沒有等到。
季侑言張了張口,一下子無言以對。如今的,如果景琇問,一定會說的。可是上一世,確實在景琇一次次的詢問下,始終守口如瓶。
“什麼都一定要我問你你才肯告訴我是嗎?我問你了,你就會坦白告訴我是嗎?”景琇吸了一下鼻子,低啞道:“那好,我問你,陸放就真的只是你媽媽好朋友的兒子嗎?”本來不想在這個時候說這些事讓季侑言煩心的。
季侑言不會知道,當第一次發現,原來和自己往多年、遲遲不肯家庭信息的朋友,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存在時,自己心裡是什麼樣的覺。
季侑言聽到景琇能準確出“陸放”這個名字時,腦子就嗡一下炸開了。阿琇……調查到了多,調查到的,是完全的事實嗎?
臉煞白地發了一聲:“阿琇……”卡殼了。
腦子裡的語言組織能力崩壞了,三言兩語,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不會變說多錯多,越描越黑。
“季姐!季姐!你爸爸醒了!”林悅破門而。
季侑言神一振。
景琇隔著電話也聽到了。低哂一聲,說:“算了,去看叔叔吧。”頓了頓,還是補充道:“注意。”
季侑言邊往重癥監護室跑,邊懇求道:“阿琇,你等我,等我回去,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完整的解釋的。”
走道上網絡不好,季侑言沒有聽清楚景琇有沒有答應。
景琇終止了通話。
作者有話要說:季姐跪板:阿琇一滴淚,天上一顆星。
熱心群眾:彩虹屁沒有用,建議扣正字!
季姐枯了: 再我一次,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