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傍晚收工，韓玉平特意代兩位主演：“回去好好醞釀一下。”又晦地提醒道，“不要過盛，晚上早點休息。”

兩人應下，一起坐秦意濃的保姆車回別墅。

唐若遙臉皮已經比長城城牆還要厚了，一而再再而三，不惜讓韓玉平找到安排接送車輛的生活製片，直接把劇組每天給準備的車取消了，明正大地蹭秦意濃的，真正的形影不離。

秦意濃倒是想拒絕，但每回早上出門，唐若遙都用狗狗眼可憐兮兮地看，再一言不發地跟在後，總不能讓保鏢把給架走，就這麼讓唐若遙賴著了。

“唐老師好。”車旁圍繞的秦意濃的助理團隊此起彼伏地和打招呼，個個笑容洋溢。

“你們好。”唐若遙大方地微笑。

“唐老師今天晚餐想吃什麼？”阿肖笑著問。

既然是秦意濃的朋友，那就是工作室的老板娘，態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和秦老師一樣的就行。”唐若遙回答。的晚餐也順便蹭了秦意濃的，起因是有一天收工回去，助理在車裡問起給秦意濃準備晚飯的事，不知道是哪個人多問了唐若遙一句，唐若遙順桿就爬，說想吃什麼什麼。

秦意濃目瞪口呆。

關菡在心裡拍案絕。

秦意濃不會在助理面前拂唐若遙面子，一頓晚餐而已，管就管了，又不要親手做。

於是乎這幾天，唐若遙和秦意濃同進同出，同吃同……住的權利被秦意濃給取消了，方法非常簡單，進屋就反鎖門。

唐若遙：“……”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唐若遙沒辦法不請自，便在門口敲門，態度溫良恭儉，以對戲的借口先賴進去，至於進去後對不對戲，只有們倆自己知道。

秦意濃被迫和唐若遙鬥智鬥勇，心累的同時亦覺得心態年輕了不。邊不乏格跳的，比如這一幫助理，工作室的易一一，關菡有時候也可，但是畢竟都隔著一層，們在旁邊笑鬧，秦意濃有一種很明顯的隔閡和疏離，會含笑欣賞，並且發自心地想去保護這些善良的人，卻沒辦法融進去。邊熱熱鬧鬧的，心裡卻始終冷清荒蕪。

唐若遙是個例外，明明看到周圍豎起的霜冰高牆，牆外尚布纏繞著漆黑尖銳的荊棘，無論誰一下都會扎得無完、鮮淋漓。但偏偏要敞開懷抱，將最的裡，對準冰冷的刺，一步一步地走向，義無反顧。

不得不說，這種近乎獻祭一樣決絕的方式，讓秦意濃堅寒的心真正。

真的會有人願意勝過自己嗎？秦意濃好像有一點信了。

但這樣熱烈勇敢的能堅持多久？如果有一天它飛快地消退下去了呢？或許一年，或許明天，又該如何自？

是不是因為始終得不到自己，所以才追不舍？

秦意濃朝一旁和的助理說話的唐若遙去一眼，神忽明忽暗了一陣，默然垂下了眼簾。

唐若遙一直在用余注意秦意濃，一看到那種暫時分辨不出緒的眼神，馬上拋棄了聊天的助理，關心地湊了過來：“秦老師不舒服嗎？”

“沒有。”秦意濃指尖習慣地搭在自己眉心，沒等第一下，一隻溫暖的手掌便將的手牽了下來，旋即唐若遙側了側，取而代之地是按在自己太上的手指，指端暖熱。

秦意濃一愣。

“我幫你按按。”唐若遙不由分說地開始。

兩人高相差無幾，坐著按不方便，唐若遙索雙膝跪在了座椅上，比秦意濃高出一截，手也使得順力些。

“這樣可以嗎？”

頭頂落下的聲音溫穩重。

“……嗯。”秦意濃將額頭輕輕地在前，閉上了眼睛。

電影還有一個月殺青，既然無從抵抗，不如珍惜最後在一起的時。

車行駛得很平穩，秦意濃一隻手抓著唐若遙上的角，太按的力道輕重得宜，神經都跟著放松舒緩，靠著對方昏昏睡。

連車什麼時候停下來的都不知道，助理們互視一眼，輕手輕腳地拉開車門，魚貫而出。

唐若遙了秦意濃睡得微微升溫的臉頰，低道：“秦意濃，我們到家了。”

秦意濃惺忪睜開睡眼，轉頭從開著的車門裡瞧見籠罩在夕下的別墅，紅磚映著無邊黃日，院門口的青石板一路延，深紅、淡的桃花隨風招搖，被風卷著飄飄轉轉，得像世外桃源，如夢似幻。

秦意濃恍惚了一瞬，後知後覺使用的字眼。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唐若遙把這個地方稱之為家。

但這個“家”，最後一幕月期戲份拍完，兩人就該啟程離開了，回到一開始的地方，面對面住在賓館的房間，謹慎避嫌。

秦意濃眼神黯了黯，原來這一場夢境的時間，比想象的還要短。

“我們下去吧。”秦意濃率先起，一隻手牽著唐若遙，唐若遙跪得太久，不通，這一下竟然沒能站穩，膝蓋一，不控制地朝前栽去。

秦意濃眼明手快，攬住的腰肢，側往一旁的座椅裡倒去，兩人一塊跌了進去，唐若遙砸在上。

關菡已經下車了，聽到靜往裡瞧了一眼：“秦姐，怎麼了？”

秦意濃忍下痛哼，眉頭輕微地皺起來，道：“沒事。”

唐若遙撐著扶手起來，張地給秦意濃檢查：“磕到哪裡了沒有？”

秦意濃沒逞強，實誠道：“後腰被扶手的角撞了一下。”

“能嗎？”

秦意濃試著了一下，沒說話，但秀麗的眉尖卻眼可見地蹙了起來，約可見痛苦神，緩了口氣，說：“我歇會兒。”

唐若遙咬下。

秦意濃看被嚇得臉煞白，心裡了，角勾出一抹笑容，安道：“沒事的，就是上了年紀，的恢復能力沒有以前強了，我多歇會兒就行，你要是有事，就先回……裡面吧。”

唐若遙在旁邊的座位坐下，不容拒絕道：“我在這陪你。”

秦意濃不意外，任憑呆著，各自無話。

關菡打發了車外看熱鬧的助理們，自個兒一言不發地在下面等。幾分鍾後，唐若遙扶著秦意濃的胳膊下來，關菡沉默跟上。

一直送到了二樓房間，秦意濃道：“關菡，我剛才不小心磕到了，你幫我看看有沒有淤青。”

關菡挽起袖子：“好的。”

唐若遙攔住關菡的手，說：“我來吧。”

關菡看秦意濃。

秦意濃向頷首，關菡帶上門出去了。

秦意濃趴在床上，帶著涼意的空氣侵到皮上，唐若遙一邊給檢查一邊問道：“秦老師，明天的戲，你有什麼想法？”

“什麼什麼想法？”

“要不要提前對戲？我怕我掌握不好。”

“……”秦意濃心裡明鏡似的，想：你怕是又想找借口賴在我這裡睡覺了。

“好啊。”笑著答應下來。

也沒有幾次同床共枕的機會了。

秦意濃沒磕出淤青，就是方才一下撞到了骨頭，連著筋，所以才疼得不行。

重新穿好外套，和唐若遙一塊下樓吃飯，助理準備的晚餐，兩份菜一模一樣。兩人都不挑食，屬於什麼都能口的，但口味難免有所偏好。

秦意濃視線裡突然多出雙筷子，然後就見自己碗裡幾乎沒怎麼的被夾走了一塊，進了唐若遙的口，然後唐若遙給夾回了兩牛柳，放在餐盤空了的那塊。

“你吃這個。”唐若遙神態自若地說，“給我吃。”

秦意濃眼睫了，握著筷子的指節迅速繃。

太親了。

比唐若遙逮著機會便和同床還要親。

秦意濃自始至終沒那兩牛柳，最後連同餐盒一塊倒進了垃圾桶。唐若遙看著關菡將垃圾袋的口子扎，將垃圾丟到門口，收回了視線。

客廳的電視機打開著，秦意濃在看紀錄片，是國的一部紀錄片，講河西走廊。

唐若遙從冰箱裡拿出冰鎮過的水果，去廚房切了裝盤，叉了兩個小叉子，端過來放在秦意濃面前。這部紀錄片取景壯，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音樂也十分襯景，唐若遙坐在旁，跟著看，不言語。

氣氛離溫要差一些，但說冷漠卻不至於，介乎於二者之間。

電視機裡不知道放到哪，音樂忽然短暫地停了下，唐若遙側目向窗外。晚上再度刮起了狂風，窗前線映照出的那一片區域樹枝搖擺得厲害，枝纖弱，隨時要被風吹去似的，但任憑風聲大作，它始終不離樹乾左右。

秦意濃心不在焉，循著的視線去。

一，唐若遙便發覺了，轉了過來，和四目相對。

的五裡最有攻擊的就是眼睛，永遠清澈，永遠明亮，仿佛能看進人心。

秦意濃始料未及，沒來由地心慌，第一反應是避開，憑著意志力克制住了。靜靜地和唐若遙對視，若無其事地問道：“你剛才在看什麼？”

“起風了。”唐若遙輕輕地說，眼睛也會說話似的，在臉周逡巡。

“……嗯。”秦意濃偏開臉，看向別。

唐若遙低頭看著垂在側的手，抬手，在了人的手背上。的掌心很熱，和秦意濃冰涼的手背形鮮明的對比，落在上面，就像是一團燃燒的火。

秦意濃指節忽的了，心臟一悸。

唐若遙將的手掌托起來，分開人的指，指尖細膩地探進去糾纏，十指扣。又將茶幾那盤水果端過來，用叉子喂到邊。

秦意濃瓣微抿，不是很有勇氣張口。

唐若遙自己咬下果，對著喂進了秦意濃口中。

秦意濃呆呆地看著，接連被喂了好幾塊，唐若遙暫時將叉子放下，盤坐到沙發上，將秦意濃的兩隻手都拉過來握在掌中。

“都快夏天了，你怎麼還這麼冷？”著秦意濃冰冷的手指，用掌心包著往裡哈氣。

“寒。”秦意濃簡短答。

“小時候掉湖裡了？”

“不是。”

“上學時候服穿太了，要風度不要溫度？”

“不是。”

“那是為什麼？”

“……”秦意濃表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頓了頓，“想不起來了，慢慢地就這樣了。”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咱以後再好好養回來。”唐若遙語氣自然道。

咱？以後？

都是漫長而縹緲的字眼，可是在這個寧靜的午夜，電視機兀自播放著平凡的節目，旁是年輕人真實的溫度，連吃了一半的果盤，都尋常得不能再尋常，將未來變了看得見得著的象。

“怎麼養？”鬼使神差地問了句。

“吃好喝好，早睡早起。”

就這樣？秦意濃眼底掠過一抹好笑。

“偶爾來點夜生活發發熱。”唐若遙側過來抱，咬著人的耳廓，輕笑了聲。

耳尖上傳來細微的麻，不知道是因為的話，還是因為的舉。秦意濃偏了偏頭，唐若遙的吻順勢落在了的臉頰上，細細的，一個接一個落下，蜻蜓點水，憐珍重。

秦意濃長睫微，垂下了眼簾。

唐若遙最後在額頭輕吻了下，讓秦意濃在自己懷裡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一手攬著人，一手從果盤裡叉水果喂。

秦意濃紅輕啟，一口一口慢慢吃了。

很安心，天塌下來也不怕。

都快記不清上一次這樣的覺是什麼時候了。

秦意濃眼睫潤，用力睜大了眼睛去看電視機，才讓模糊的視線重新清晰起來。

唐若遙眉舒目展，眼角的笑意裡都是知足。不急著向秦意濃剖白的心，言語會給力，會用自己的實際行向證明，讓相信並堅定，們之間可以有圓滿的未來，只要想，自己的世界隨時恭候，任撒野。

***

“秦姐。”

“秦姐？”

秦意濃神怔忪，恍惚抬眸，定了定神才看清面前的人是關菡：“怎麼了？”

關菡說：“韓導派人你過去，戲快開拍了。”

“好。”秦意濃斂了斂眼睫，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道，“我們走吧。”

關菡跟在後一步遠的地方，暗暗心驚。

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心驚了。

首先是一大早，按時去敲秦意濃房間的門，裡面傳來一聲“請進”，關菡就推門進去了，毫無心理準備。然後險些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表管理，當場炸一朵煙花，咻的把自己放了！

床上躺著兩個人，都非常悉，一個是秦意濃，另一個自然就是唐若遙。

唐若遙？

關菡：“！！！”

天知道上次親眼見到兩個人同床共枕是哪一年。在的印象裡，有且僅有唯一的一次，就是三年前，給秦意濃送指套的那次。為什麼秦意濃讓親自送進房去，還送那種東西，就是為了唐若遙在下藥意外發生後，對人份有一個深刻的認知，不要生出非分之想。

不輕不重地敲打了唐若遙一次後，秦意濃就再也不讓進兩個人的房間了。尤其是唐若遙睡的那間主臥，基本了關菡的區，未經允許寸步不能。

事實上秦意濃一次也沒允許過。

時隔四年，終於又見到了這一幕！

唐若遙坐在床頭向打招呼，落落大方：“關菡。”

關菡垂目，恭敬道：“唐老師。”

連姐字都不要了，看來是很有老板娘的自知了，你倆什麼時候辦酒席？孩子名字取好了嗎？打算要幾個？

“那我先回房洗漱了。”

關菡聽到唐若遙的聲音，明顯是對秦意濃說的，比尋常說話低了好幾度，細聲細氣，溫得要化出水來。

關菡手臂登時起了一層皮疙瘩，控制不住角弧度的上揚，連忙繃住。

去櫃裡給秦意濃拿服，余瞥見唐若遙俯過去，在秦意濃上親了一下，秦意濃垂著眼眸，順從乖巧，活一個小妻。

“去吧。”秦意濃的聲音偏冷淡，但依舊聽得出其中的綿綿意。

唐若遙又親一下，眉眼彎彎，單手在床面撐了一下，作迅速地下了床，去了隔壁房間。

關菡懷疑走那麼快是因為，想快些洗漱完，能夠早點回來見秦姐。

糖發得過於兇猛，關菡幸福得有點頭暈了。

手裡的金屬架撞到了櫃門，哐當一聲響，秦意濃循聲來，關菡重新眼觀鼻鼻觀心，秉持一個助理的職責，取出來一套和昨天差不多類型的運服，淺，小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