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接你】
這條消息發出去以後,房裡沒開燈,唐若遙就在朦朧照進室的晨中,兩隻手攥著手機,忐忑地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昨晚到的衝擊太大,後半夜雖然睡著了,卻睡得不安穩,時夢時醒,來來回回地思考的都是那兩種可能通往的截然不同的結果。
站在懸崖中間的吊索橋上,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
在向開口詢問之前,唐若遙習慣地進行試探。
【不用,劇組安排了車】秦意濃回。
唐若遙馬上打字:【我和他們一起去】
【不用】秦意濃態度堅決。
激歸激,秦意濃不是會被喜悅衝昏頭腦的人,唐若遙親自跑來接,不說會不會被意外拍到,就算被劇組知道,風言風語肯定傳得更厲害。們倆已經在風口浪尖上了,沒必要橫生枝節。
而且,接機這種帶著親彩的行為,如果允許,無疑是給了對方得寸進尺的信號。說實話秦意濃有點怕,就是一隻在殼子裡的蝸牛,任何一點風吹草,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只要聽到響,都會讓把躍躍試的腳再度回去。是主敞開了一點心扉,但不代表會允許唐若遙強勢地全部闖,這會激起的防備。
永遠克制,且草木皆兵。
【在賓館呆著】這是給唐若遙的建議。
本來打的是“在賓館等我”,想了想,把“等我”兩個字刪了,換了“呆著”。
放在往日唐若遙可能會乖乖聽話,但今天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昨天已經被折磨了一個晚上,必須立刻、馬上見到秦意濃!
魚躍而起,衝進衛生間洗漱。
旋即給生活製片打了個電話,說明自己想要跟著一起去接機的請求。生活製片剛起沒多久,在自個兒房間,手扶著窗沿,一時有些失語。
劇組一個主演,大清早電話過來,說想去接另一個主演的機。這由不得他不多想,難道組裡的傳言是真的?
唐若遙遲遲沒等到對方回應,彬彬有禮道:“有難嗎?”
生活製片:“沒有,咱們這邊的司機是八點半出發去機場,到時候提前通知您。”
“謝謝。”唐若遙掛了電話。
生活製片住的標間,房間裡還有另一個工作人員,見他一臉沉思,樂了,問道:“你乾嗎呢?”
生活製片揚了揚手裡的手機,聳肩說:“唐若遙要去接秦影后的機。”頓了頓,補充,“就待會兒,跟咱一起。”
對方臥槽了一句,低頭找手機,往小群裡料。
【號外號外,唐若遙接機秦意濃!】
唐若遙還沒出發呢,要去接機的事就跟長了翅膀一樣私下小范圍傳播,知人員紛紛表示磕死我了,真香。
***
飛機落地時間在上午十點,秦意濃低調走VIP通道,關菡跟在後面,臂彎裡搭著秦意濃的外套。秦意濃戴著足以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出來的鼻梁和下頷線條致。
唯獨,沒有關菡預想當中的急迫和喜悅,連步子也是走得不不慢的。
在關菡面前不大過分抑自己的緒,尤其是有關唐若遙的,開心就笑,不開心就面無表,生氣還會冷哼。
關菡不經意地問道:“秦姐,遙小姐是在機場外面等你麼?”
秦意濃說:“沒有,在賓館。”
“!!!”關菡舌頭一下沒捋直,險些打了個磕,囫圇吞回去了,重新組織語言道,“你……不是說要給你接機嗎?”
“是啊。”秦意濃雲淡風輕,“但是我拒絕了。”
關菡腹誹道:那你早上表現得那麼開心,合著人本就沒來?
轉念一想,以秦意濃的格,會允許對方來接機才是天方夜譚。這又不是上回那樣的危急關頭,唐若遙家出事,才讓自己和對方在劇組之外的地方同框。都怪cp太妙,上頭得都失去判斷能力了。
關菡電話和劇方派來的工作人員聯系,兩方匯合,司機在前面領路。
一開始秦意濃還不理解司機為什麼時不時地偏頭看一眼,眼睛裡寫著言又止,直到上車見到坐在後座的唐若遙。
四目相對。
……怎麼來了?不是跟說了在賓館呆著嗎?胡鬧!
秦意濃一隻腳僵在了原地,深邃的眸底頃刻掀起驚濤駭浪,異常冰冷,不到一個眨眼間便風平浪靜,然後自若地上車,坐在了旁邊,沒有說話。
關菡禮貌招呼道:“唐老師。”
啊啊啊啊啊這是意外驚喜嗎!
唐若遙來的一路上都在做心理準備,心裡默念不要張,在見到秦意濃的那一刻忽然繃不住了。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麼樣的表,是不是笑了,還是特別僵,連個笑容都不出來。
生氣了嗎?
唐若遙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秦意濃余裡掃見唐若遙搭在膝蓋上不控制發抖的手,怒火漸漸平息,升起不忍。四下看了看,關菡窺知意圖,適時給遞過來一條薄毯,秦意濃展開毯子,蓋在唐若遙上。
唐若遙隔著薄毯抓住了的手,有些急迫,有些用力。
秦意濃微微吃驚。
唐若遙再次直視,眼睛裡卻沒有畏懼,而是著一點兇狠,包括現在手下的力道,也很……秦意濃想了個詞來形容。
——氣勢洶洶。
對,就是氣勢洶洶,好像自己是個薄寡義讓苦守寒窯十八載的負心漢似的。
秦意濃神遊天外,因為忽然聯想到的這個離譜的比喻,不由得舒展了眉頭。
唐若遙趁不備,將的手拖進了薄毯下,毫無阻礙地將的手指卡進去,指對著指,十指扣,力道一點沒松懈。
秦意濃掙了掙,小兔崽子力氣大,沒掙。
司機抬頭,從後視鏡往後看,關菡坐在第二排的座位上,即便於事無補,還是努力地往中間靠了靠,稍微阻擋了一下對方的視線。
SUV在馬路上平穩行駛。
不是聊天的好場所,所以後座的兩個人都沒說話,唐若遙攥著秦意濃的那隻手一直沒放,牽得出汗了就換一隻牽,時不時用指肚挲著對方細膩的手指和手背,非常自然。
唐若遙躁不安的心漸漸平複下來。昨夜那麼多不大腦控制對秦意濃極近詆毀的假設,在和對方相的過程中迅速清,哪怕秦意濃暫時並沒有向開口解釋。
相信,不依靠的理智一板一眼地分析出一二三四點證據,而是無條件聽從心。
唐若遙突然如釋重負,對即將到來的結果也沒有那麼忐忑不安了。
相信秦意濃,也相信自己。
酒店住宿,兩人依舊安排在同一層,門對門。
關菡拿了房卡,滴開秦意濃房間的門,將行李放進去,唐若遙斜靠在門口,朝裡說話:“秦老師,我中午想請你吃個飯,有空賞嗎?”
秦意濃頷首,表淡淡。
唐若遙笑了,收起長站直:“那我回去換服。”走出兩步,回頭,言笑晏晏地問,“對了,你喜歡白還是藍?”
秦意濃:“……”
唐若遙看了看今天搭配的藍巾,襯得雪頸越發修長耀眼,目久久停留,自顧自點頭說:“藍吧,我喜歡。”
秦意濃心想:我是被調戲了嗎?
唐若遙回了對門,秦意濃帶上房門。關菡給把行李箱的服掛到櫃裡,秦意濃看著忙前忙後,床上留下的服越來越,沉默了一會兒,說:“留一套出來。”
關菡:“啊?”
秦意濃語氣平平道:“我要洗個澡,換服。”
關菡:“好的。”
唐若遙站在穿鏡前,往手腕和耳後噴了點香水,對著鏡子再度理了理長發,保證每一都服服帖帖,笑一笑,牙齒雪白,口氣清新,才深吸一口氣,去敲隔壁的門。
三聲過後,秦意濃親自將門打開。
唐若遙眼前一亮。
不對稱拚接真襯,紅白兩在視覺上造了不小的衝擊,一眼看上去非常抓人眼球。尤其是對秦意濃這種絕來說,整個人愈發的明豔人。
視線往下,不規則的下擺隨慵懶,修長筆直的雙被黑長包裹,大多數時候都以長示人,要麼就寬松的運,是以很有人發現的型其實很好看,又長又直,給增添了幾分利落瀟灑的氣質。
尤其是今日梳了個偏分,吹風機吹出來的一次長卷發別到一側,出白皙晶瑩的耳廓,還有誇張的、一般人本駕馭不住的幾何圖形的銀耳環。
唐若遙看久了,不知怎麼忽然有點。
不想吃飯了,想坐上。
要不吃飯的時候坐上?
秦意濃在眼前揚了揚羊皮手包,唐若遙回神,無意識地了:“嗯……我是來問你,可以出發了嗎?”
“可以。”秦意濃語氣很淡,“走吧。”
秦意濃路過,隨手敲了敲隔壁房門,隔壁住的關菡,關菡聞聲出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跟在兩人後面,霎時一怔,鏡片後閃過一抹亮。
這、這不是裝嗎?雖然秦姐襯上的紅元素,但可一點都不低調。唐若遙不用說了,那整個綢襯都是藍的。
嘖嘖嘖,上不說,該秀的一點都沒秀。
安全起見,唐若遙就定的這家酒店的包廂,下個電梯就是。兩人座,外加一個雷打不的關電燈泡。唐若遙坐秦意濃上的計劃初步宣告破產,眼神裡出一幽怨。
關菡:“???”
先前拍戲的時候偶爾在這裡吃,二人對菜式都,何況也不是奔著吃飯來的,於是隨便點了幾個,服務員記錄好菜單下去,唐若遙便開始東拉西扯地問秦意濃:“首都的天氣怎麼樣?”
“還行,和以前差不多。”
“一直在家呆著嗎?”
“對,沒出去。”
“陪家人。”
“嗯。”
“我也想回去陪唐斐,但一天假期太短了,我不好經常請假。”
提到唐斐,秦意濃本就不怎麼冷漠的臉又和兩分,道:“你平時可以和他視頻。”
唐若遙驀地記起幾個疑點,和秦意濃在民宿那裡當鄰居的時候,由於經常蹭住,把秦意濃房間當自己房間,有時候會聽到很溫的語氣在對著手機講話。一聽到異,便及時收聲。
“秦老師經常和家人視頻嗎?”
“差不多。”
關菡聽著們倆一問一答,滿頭霧水。
服務員敲門上菜,唐若遙停下旁敲側擊,是想直奔主題的,但不知怎麼,話湧到邊只剩下些不疼不的問題。碗筷撞發出輕微的聲響,唐若遙給秦意濃剔了快魚,放到碗裡。
秦意濃低聲道:“謝謝。”
這便是二人席間唯一的對話了。
秦意濃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了角,垂目,不看唐若遙的眼睛,輕聲道:“我吃好了。”
唐若遙看著。
許是的目過於熾熱,存在十足,秦意濃不得不抬起頭和對視。
唐若遙:“我有話想和你說。”
關菡撐著椅面半起:“秦姐,我……”
秦意濃擺了擺手,示意回避。
包廂裡只剩下秦唐二人。
唐若遙拖著凳子坐到了秦意濃邊,頓了頓,把一隻手牽過來握到手裡,神凝重:“我有一個問題,你要認真回答我。”
秦意濃默了片刻,道:“你問。”
“你看著我。”
秦意濃抬頭。
唐若遙看著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問:“你結婚了嗎?”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輩子那麼久,唐若遙腳穩穩地踩著地,心臟卻高高地飄在天上。看過人致的眉、秀氣的鼻、嫵的眼、薄薄的,如果今日就是終結,願意一瞬度過此生。
秦意濃一怔。
好像有些意外,又好像能理解。人都有自己的思維誤區,秦意濃所說的責任從來就不包括莫須有的“丈夫”,但在唐若遙心裡糾結的,就是家庭裡極有可能存在的那個“丈夫”。怪不得昨天反應那麼大,通電話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回過味來,又覺得好笑,同時還有一難以察覺的心疼。
良久,秦意濃紅微啟,輕輕地落下了兩個字。
“沒有。”
頓了頓,補充:“也沒結過婚。”
空氣重新流起來,唐若遙因為這個答案,心臟砰然砸回原地,幾乎到了生理上的疼痛,忍不住抬手按在了心口,面痛苦。
秦意濃問:“你怎麼了?”
唐若遙目流轉出一嗔意:“被你嚇死了。”
秦意濃赧然,忍住了抬手去鼻尖的衝,歉聲道:“不好意思。”
唐若遙馬上說:“我沒關系,你不要道歉。”肯對坦誠已經很好了。萬裡長征第一步,終於開了一個好頭。
秦意濃抿了抿薄。
唐若遙問:“你有一個兒?”
話說到這份上,唐若遙還親耳聽到了,否認就更奇怪。於是秦意濃點點頭。
唐若遙嘗到了直言不諱的甜頭,接著問:“你親生的嗎?”
沒想到秦意濃臉倏然冷下來。
踩雷了!唐若遙腦海裡預警,見好就收,能屈能地道歉:“冒犯了,不好意思。”
秦意濃默了一秒,才低低道:“沒關系。”
唐若遙又問:“能給我看看照片嗎?”
秦意濃不吭聲。
唐若遙笑笑:“我是想,一定很可,所以就想看看漂亮小孩,我很喜歡小孩子的。”盡可能地和面前的媽媽套近乎。
秦意濃不吃這套,淡道:“你不是只有一個問題?”
來日方長,唐若遙暫時按下好奇,笑道:“是,我問完了,但我還有一個請求,你能不能答應我?”
秦意濃:“你說說看。”
唐若遙咬了咬下,眼裡的浪湧,說:“我想坐你上,行不行?”
秦意濃一滯,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你說什麼?”
唐若遙重複了一遍,小聲說:“我覺得你今天穿得很帥,這個子,這個,就有點想……想……”
唐若遙覺得自己應該是遇強則弱,遇弱則強,看到秦意濃楚楚可憐的弱樣就想抱在懷裡好好哄,吻去所有的眼淚,看氣場強大就忍不住想小鳥依人,為承歡。
自從明晰自己的取向以後,是看過一些相關資料和小說的,好像自己這種彈大的比較見。但不覺得有什麼,大家都是人,互為依靠,快樂就好。
最後坐上的計劃還是破了產,因為秦意濃站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既然都吃完了,早點回去午休吧,下午還要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