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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 四十三【當場錄取?】

崇禎元年冬天,鉛山縣積雪兩尺,不知凍死多百姓和牲畜。

相比陜西,已是天堂。

陜西旱還在持續,中央朝廷別說賑災,就連巡視災的專員都沒派出。

并且,朝廷還在繼續催賦稅。

崇禎皇帝仁慈,免除三年以前的逋賦,但天啟六年、天啟七年的欠稅還得。崇禎元年更不像話,陜西全省大旱又如何,居然拖欠賦稅5.2萬兩,簡直不給新皇面子嘛!

征稅,繼續征稅,遼餉也得全額征收!

轉眼之間,已是崇禎二年。

元宵假期剛剛結束,崇禎皇帝就召集閣部重臣,裁定“魏忠賢謀逆”一案。

新鮮出爐的首輔韓爌,雖然是東林黨大佬,卻不想再繼續搞黨爭,要求把閹黨名單定在50人以

崇禎皇帝不高興,說肯定還有網之魚。

韓爌頂住各方力,依舊不想擴大化,第二次給出閹黨名單,還是只有那麼幾十個人。

崇禎皇帝終于生氣了,親自制定各條罪目,拍過魏忠賢馬屁的就算閹黨!

首輔韓爌無奈,最終報上閹黨名單258人。

崇禎皇帝依舊猜忌,不斷安廠衛探子,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

黨爭?

被崇禎這麼一弄,朝廷已經沒法玩黨爭了,收拾閹黨只是個借口,真正矛頭直指東林黨。善于揣圣意的大臣,私底下鼓籌備,只要等待良機出手,就能一舉干翻東林黨閣。

從某個角度來看,崇禎也是搞政斗的高手,連消帶打便獲得無上權威。

……

春三月。

趙瀚坐船前往鉛山縣城,跟費如鶴一起參加子試。

他本來不想科舉,費映環勸他試試,龐春來也勸他試試,那就隨便去考一場唄。

為了獲得考試資格,趙瀚暫時改名為費瀚,終于從黑戶變為養子,戶口落在費家的戶籍正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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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試前一天,眾人便在縣城住下。

同考者有費如鶴、徐穎,費純雖然也是書,卻連考試資格都沒有。

眾人半夜起床,早早來到考棚外等候,黎明時分檢查場。

鉛山縣的考試條件很好,不用自帶考桌和板凳,更不用把縣衙當臨時考場來湊合。

費如鶴打著還欠,吐槽道:“怎還不開門搜檢?我還等著進去補覺呢。”

趙瀚笑道:“考一整天,夠得你睡覺。”

費如鶴嘆氣說:“唉,我剛把《論語》學完,《孟子》、《中庸》都沒讀過,爹非要我來考甚子試!”

“家里就沒幫你買通知縣?”趙瀚低聲調侃。

費如鶴胖臉:“買通知縣又何用?便考過了縣試,照舊還是個學。若想做生,還得把知府也一并買通了。”

趙瀚轉問徐穎:“你有幾分把握?”

徐穎搖頭道:“半分把握也沒有,我開蒙太晚,至今還沒學完《孟子》。若非先生讓我應試,我肯定明年再來考。”

“今年就考是為你好,免得明年啥都不悉。不要張,就當來參觀考棚。”趙瀚安說。

考場外,只有費純跟隨。

費映環也來了,琴心、劍膽、酒魄都在,如今全在客棧呼呼大睡,說是等天亮了就去石塘鎮訪友。

至于兒子考試,費映環才懶得管,考場一日游而已。

費大公子唯一的作用,就是找來幾個秀才,給趙瀚他們聯合作保。

黎明時分,考生開始場。

差役確認趙瀚的份,便放他進去搜

縣試搜檢純屬糊弄,服都不用,隨便幾下做樣子,反正有人作弊也無所謂。

進了考場,趙瀚連忙搶號,務求別挨著廁所。

天空突然下起小雨,趙瀚抓時間釘油布,一切搞定已經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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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

趙瀚和費如鶴隔得不遠,都不把考試當回事兒,幾乎同時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只有徐穎很張,忘了自己是來一日游的。

微亮,趙瀚被人醒。

差役舉著題目板,在考棚之間穿行,線太暗看不清,還得等著差役再走近些。

兩道題,只考四書,時間是一個白天。

趙瀚定睛一看,出的什麼玩意兒?

第一道還好說:子曰。

第二道就尼瑪離譜:食不多。

費如鶴見到題目,頓時抓耳撓腮。

“子曰”一題,肯定出自《論語》。可滿篇的“子曰”,讓人本無從下手,不知道從哪個角度破題才好。

這胖子想了半天,決定先做第二題。

略微思索,便文思泉涌,提筆寫下破題:食不可多也,多則必胖!

破得妙啊,費如鶴已經開始自我陶醉。

徐穎那邊。

同樣對“子曰”無從下手,因為《論語》里遍地都是,仿佛被要求證明“1+1=2”。

再看“食不多”,徐穎頓時笑了,這道題非常簡單。

趙瀚的況剛好相反,看到“子曰”,立即想起蘇軾雄文。

他讀大學的時候,雖然沒有全文背誦,但還記得開篇幾句,直接搬過來破題: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

接下來幾句,繼續抄襲蘇軾原文。

抄著抄著,后面就給忘了,于是搜腸刮肚,東拼西湊往紙上堆字數。

折騰一刻鐘,好歹湊齊二百字,再略作一番修改,便開始謄到答題紙上。

接下來第二題:食不多。

趙瀚一時間記不得原文,但可以進行推理。

孔子是個吃貨嘛,《論語》里關于吃的最多,這道題估計也出自《論語》。

冥思苦想一陣,終于他娘的想起來,原句應該是“不撤姜食,不多食”。

可以理解為:孔子喜歡吃姜,頓頓不離,但不多吃。

也可以理解為:姜可以清醒思維,其他食都撤走了,姜可以留下,但不能多吃。

朱熹的解釋是:姜通神明,可去穢惡。孔子不多吃,是因為不貪心。

這是一道截上下題,破題的時候非常困難,不能提及前后文字眼,又必須把相關容表達出來。

趙瀚想了好半天,終于提筆寫道:戒持自省,圣人以修也。

破題非常妙,可惜剩下的不好搞,趙瀚胡瞎寫一通,湊齊兩百字就謄抄卷。

時間還早,但已有四人卷。

趙瀚是第五個,打算放下卷子就走,馮知縣卻把他住。

“縣尊有何見教?”趙瀚拱手問道。

馮巽捋著胡子說:“你走什麼?且等著!”

趙瀚老實站在旁邊,有一哥們兒正在參加面試。

馮巽出了一個上聯,那哥們兒迅速答出,便歡天喜地獲準離開,似乎是被當場錄取了。

縣試不用糊名,馮巽瞧了一眼,問道:“費氏哪宗的?”

“鵝湖。”趙瀚回答。

“費大昭是你何人?”馮巽又問。

趙瀚說道:“我爹。”

馮巽瞬間和起來,笑著說:“令尊大才,想必你也不差,且待吾一觀雄文。”

趙瀚無語,這縣試也太扯了,一點都不避嫌嗎?

馮巽掃了一眼破題,猛地拍案絕:“妙哉,妙哉!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真虎父無犬子也!”

趙瀚傻了,這位知縣老爺,就沒讀過蘇軾的文章嗎?

咱這篇八,前六句可是原文照抄蘇軾!

明末許多士子,別說唐宋散文,就連四書五經都不背,直接題海戰強記各種范文。

就連大才子錢謙益,也是在做多年之后,才開始真正研究古文,并迅速為文壇新銳領袖。在此之前,他雖然知道唐宋八大家,卻沒有讀過韓愈、柳宗元的散文。

馮巽再看第二篇,又拍手說:“費氏出了麒麟兒也!”

然后,馮知縣開始苦惱,案首已經定下,第二名也有人選。趙瀚的八文再好,也只能列為第三名,真是委屈這位神了。

馮巽叮囑道:“回家好生準備府試。”

趙瀚有些迷糊,我這就被當場錄取了?

不是說江西科舉很難嗎?老子四書都還沒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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