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江大山了投名状,带着两个佃户上船。
那是一条渡船,船夫见识不妙,早就躲得没有踪影。
其中一个佃户划桨,另一个佃户撑篙,渡船快速驶向对岸。
江大山手握铁锹,船未停稳就跳下,正好有四个石匠,抬着一块条石过来。
“大山,你们怎来了?”其中一个石匠问。
江大山笑道:“过来办事。”
说话间,另外两个佃户也下船,各自手持一扁担。
七人结伴前往采石场,工头正躺在场边打盹儿,让几个监工好生看着干活。
“黄老爷让我过来传话。”
江大山边说边往前走,工头还是躺着没动,几个监工也站在原地。
工头里叼着一狗尾草,问道:“传什么话?”
江大山颇为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水,脸上的笑容也开始发僵。他走到工头跟前,突然抡起铁锹砸下,同时大喊:“幺叔动手!”
黄幺正在用铁钎撬动条石,却见江大山一锹抡下,直接将工头的脑袋砸开花。
所有人,全看傻了,不管是石匠还是监工,都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因为画面太劲,红的白的迸出来,又腥,又恶心。
“黄老爷被打死了!”江大山又喊。
工头一死,采石场只剩四个监工,而石匠却足有十多个。
此刻闹出人命,且不知什么况,又听说黄老爷被打死,四个监工下意识往后退,再也没有往日的蛮横嚣张。
江大山又喊:“幺叔,你忘了你大姐怎么死的?黄老爷已被打死了,你还不敢动手?”
“杀!”
黄幺突然面狰狞,用铁钎当做铁枪,朝着最近一个监工冲刺而去。
那监工吓得魂飞魄散,转就打算逃跑,却被旁边的石匠脚绊倒。
这石匠正是黄顺,抡起大锤砸下,狠狠砸中背心,监工顿时口吐鲜。黄幺也冲过来,铁钎猛然扎下,在监工的腰部捅出个。
江大山带着两个佃户,朝另外三个监工追去。
三个监工脚底抹油,一人被追到河边,跳河朝下游去了。另两个逃进山里,江大山也没有再追。
“过河!”江大山说。
黄幺拖着铁钎说:“走吧!”
黄顺扔掉大锤,也捡起一铁钎,对其他石匠说:“对面都把黄老爷打死了,你们还在这里敲石头?”
十多个石匠呆立原地,很想过河去看看,却又恐惧不敢动弹。
“咱们走!”黄幺跳到船上。
江大山奉命过河接人,却只接到两个,他觉得这事没办好。
就在即将开船时,突然有石匠说:“过去看看。”
“对,过去看看。”其他石匠应声。
真的只是过去看看,有便宜且没危险,他们才会跟着打顺风仗。
见大家都上船了,江大山下令开船,对石匠们说:“黄老爷坑了大夥的工钱,还想吞掉赵老爷的一千两银子。赵老爷就联合村中佃户,把黄老爷当场打死。赵老爷还说,巡抚老爷是他亲戚。他要留在黄家镇不走,黄老爷的田产,以后都是他的。只要咱们跟着他干,他就愿意把田分出来。”
黄顺问道:“这赵老爷该不会骗咱们吧?他真的愿意分田?”
江大山笑道:“一千两银子,得买多田产?赵老爷连一千两银子都不在乎,会赖掉你那几亩田?”
“那就干!”黄顺咬牙切齿说,“老子早就想动手了!”
黄幺一直没说话,只是遥对岸,也不知在想啥。
渡船靠岸,江大山率先跳下:“赵老爷,我把人接回来了。”
赵瀚还没开口,黄氏兄弟便带着家奴杀来。
这次来的家奴不多,只有四十几个,其他两家的奴仆都没出动。
黄幺扔掉铁钎,默默走到乱石滩,捡起一扁担握在手里——铁钎太过笨重,不如扁担好使。
“我爹呢?”
黄顺隔得老远就大喊:“爹,你没事吧?爹……”
“你爹死了,你爷爷在这呢。”赵瀚笑着回答。
“爹!”
黄氏兄弟终于看到父亲的尸体,瞬间怒火中烧,带着家奴就往滩上冲。
大部分佃农躲得老远,就连了投名状的佃户,也被四十多个家奴吓得连连后退。
张铁牛从另一边冲来,提着板斧哇哇大:“俺铁牛来也!”
“公子接枪!”
陈茂生扛来赵瀚的长枪,使劲全力气掷过来。
长枪在空中划过抛线,以优的姿势落地,距离赵瀚……足足两丈远。
赵瀚强忍着没有吐槽,奔过去捡起长枪,把手中佩刀给陈茂生扔回去。
单刀换长枪,赵瀚的武力值陡然翻倍,虎羊群般开始冲杀。
他算彻底明白了,再挑拨,再怂恿,都不如杀几个。他是外地人,银子再多,不过是冤大头,不过是仁慈老爷,必须在这些佃户面前展示武力。
家奴们还没近,就被赵瀚挑翻一个,转眼之间又是一个。
连续刺死三人之后,其他家奴都绕着赵瀚跑,本不敢跟他正面相对。
张铁牛杀家奴的侧方,双手持斧不断挥砍。被家奴砸了几,他也全然不当回事,只是一味的往前冲杀。
这货没有练过武艺,出招毫无章法,就是仗着勇武砍人而已。
本不用帮忙,只他们两个,在一照面之间,就把四十多个家奴杀得崩溃。
黄顺、黄顺章兄弟,也不想着给父亲报仇了,扔下棒转就跑。他们不是铅山县衙役,也不是匪寇出的钞关士卒,平时顶多逞凶欺负佃户,哪遇到过这种烈度的阵仗?
“杀呀!”
直到此刻,陈茂生终于捡起腰刀,把刀高高举过头顶,中门大开就那样冲出去。
庞春来远远站立,手按铁剑,捋着胡子,面带微笑。
就这距离,他本看不清,只见一团团影子动来动去。
“杀黄家,分田地!”江大山举起铁锹做动员。
黄幺和黄顺已在冲了,各自挥舞扁担,追着逃跑的家奴就打。
“分田地,分田地!”
了投名状的佃户,此刻终于敢动手。
其余佃户躲得老远,见黄氏兄弟和家奴溃逃,突然有人按捺不住,捡起石块去砸黄老爷的尸体。
“你占我田,你害我娘,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这佃户抓着石块不停的砸,一边砸一边喊,一边喊一边哭,黄老爷的脑袋很快变得模糊。
此时,又有佃户举着扁担冲出,疯狂大喊:“分田,分田!”
越来越多佃户开始行动,表狰狞可怕,完全进狂热状态。
一个人追上家奴,立即几个人帮忙,各种工胡乱招呼。把家奴活活打死了,依旧不肯停手,田野间到是各种死相的尸体。
“去黄家祖宅!”
不知有谁喊了一句,所有佃户都惊醒过来,随即以更疯狂的状态涌向黄家。
黄幺生了一双大长,跑起来比赵瀚还快。这厮很快超过张铁牛,手持扁担冲到最前方,飞起一脚把黄顺章踹倒。
黄顺章挣扎爬起,迎面就挨了一扁担。
黄顺却是自己踩空,狼狈跌水田。张铁牛从田埂跃下,凌空一斧劈出,斧头直接嵌黄顺的脑袋。
赵瀚追上来,一枪把黄顺章刺死。
无数佃户和石匠,抄近路杀往黄氏祖宅。
大门进不去,那就翻墙而。
冲宅中,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抢。
“别打,那是我闺!”
“我兄弟是给黄家背柴的,他才十三岁,没造过孽!”
“……”
留在宅里的黄家奴仆,要么是丫鬟婆子,要么是未年小厮。却也被这些佃户泄愤,好些无辜奴仆,都被打得头破流,甚至是被当场打死。
很快有人冲进内院,黄遵道的正妻五十多岁,只来得及惊一声,就被佃户被打翻,接着被活活围殴致死。
当赵瀚赶到时,黄遵道的四个孙子、两个孙,全都已被打死了,年龄最大的才十四岁。
“快停手,快停手!”
赵瀚嘶声大喊,却本压不住。
这些佃户,要么做顺民,要么做暴民,拿不准中间值。
此时此刻,赵瀚真的想前往瑞金,向那三位田兵首领取。他们又是如何约束农民,压制府和地主,达一种奇妙和谐的呢?
“给老子停手!”
赵瀚调转长枪,将一个佃户砸翻,上前揪住其服说:“停下来!”
这个佃户,刚才正在暴打小孩,可能是哪个家奴的儿子。
小孩已奄奄一息,眼看着活不了。
每个顺民的心中,都潜伏着一头猛,赵瀚一下子释放出上百头猛。
这是一柄双刃剑,用不好会割伤自己。
赵瀚拄枪跳上院中石缸,踩稳缸沿大喊:“还有没有清醒的,快快来我边!”
连续喊了好几遍,黄幺最先奔来,接着是张铁牛、江大山和陈茂生。
张铁牛惊骇道:“都他娘的疯了,连几岁孩也杀,老子拉都拉不住。”
“赵老爷,有人要放火,被我打跑了。”黄顺突然也跑过来。
“不准再杀人,更不准放火,”赵瀚下令道,“你们各自去寻相的,让他们不要再动手,否则我就不分田了。赶快去,切记切记,谨防有人放火!”
不知何时,小翠和小红,搀扶着庞春来进了院子。
庞春来一稀泥,估计是眼神不好,半路摔进水田里了。
虽然稀泥裹,庞春来依旧保持风度,缓缓说道:“瀚哥儿,暴民不了事。他们眼下有多凶,遇到兵就有多怕。”
“我晓得。”赵瀚无奈道。
若非想要快速建立据地,他哪会选择这种低级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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