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門,容景撐開傘,拉著雲淺月走向書房。
祁城總兵府的院落自然比不上天聖榮王府的尊華,二人來到書房,容景收了傘,推開房門,雲淺月當先走了進去。
眼,頓時怔住。
凌蓮說書房別有天,原來就是這樣的別有天。到散落著的畫卷,還有一張張紙寫滿了的名字,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容景的手筆,他的筆跡再悉不過。這些紙張怕是足足有千張之多。不敢相信,這一個月來,他是如何一張張畫這些畫像和落筆寫滿一張張的名字的。
“本來我想收起來,但想著這些總歸都是我想你的見證,於是就留著了。”容景關上書房的門,將傘放下,走到雲淺月邊,自然地道。
雲淺月想著在榮華宮日日面向窗外看著天邊的浮雲或輕或重,他在這裡堆滿的畫像,日日看著畫著寫著,是否也是若輕若重的心?
這一瞬間,似乎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容景從後輕輕環住,將頭枕在的肩膀上。
雲淺月許久才回過神,低聲問,“當時你弄這些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隻想你,滿腦子的都是你。”容景抓住的手,輕輕撚著,傳遞著濃濃,似乎仍然有著不能回首的疼痛,低聲道:“想得心都疼得沒有覺了。”
雲淺月不再說話,一個生生不離,老皇帝從出生就布置的一局棋,在為他死而慨一代帝王就那麼消逝,所有的一切也隨著他消逝的時候,卻沒想到他生前布置的棋局開始運作,讓和他經了這麼多痛苦,且還不算終止。
這一刻,對夜氏老皇帝是真的恨了起來。
不敢想象,每落一筆,他的心。尤其是有些紙張的末尾停頓的顯然太久,被墨跡渲染開,還有甩筆墨劃開的痕跡,可想而知,他當時定然是何等恨怒的扔了筆。
他承的半不比!
甚至也許比承的更多!
雲淺月忽然轉過,將頭埋進容景的懷裡,手臂地環住了他的腰。
容景子一僵,隨即眸一痛苦消失,濃濃的雲霧散開,手抱住了雲淺月纖細的子,覺他前有意,聲音低啞,“這些算不上什麼,不過是儒弱的表現罷了,不值得你心疼。”
雲淺月閉著眼睛,強忍住眼淚,“那你告訴我,什麼做不儒弱?”
“將你奪回來。”容景道。
“為什麼早不出手將我奪回來?”雲淺月想著這一個多月,每日度日如年,最早的時候期盼著他很快出現,後來期盼變了失,之後絕,之後的時間裡,連嗔癡惱恨疼痛似乎都不會了。
“上茗玥說,生生不離,有一種解法,能保住你的命。但是讓我不準過問,也不準派人去天聖京城見你,否則他便不給你解。”容景沉默片刻,眉眼沉暗地解釋。
雲淺月瞇起眼睛,忽然抬起頭,看著容景,“就是所謂的斷我宮房,讓我變堪比活死人的人?不但一生一世不能要孩子,而且和你再不能有夫妻之事?”
容景閉了閉眼睛,低聲道:“我當時並不知道他是這種辦法,也沒有想到如此絕。隻想你活著。況且我沒有選擇,只能答應了他。”頓了頓,他低聲道:“後來失敗了,我才知道。”
雲淺月瓣抿起。
“我怎麼可能讓你變堪比活死人的人?如此的話,相不相親,還不如死了。”容景解釋,“對於雲族之,他找到雲山,且在雲山待了五年,我不及他了解頗深。若不是迫於無奈,我與他有早先相看兩厭的仇怨,怎麼也不會請他回來。”
雲淺月看著他,原來猜中了開始,沒猜中結果,因了他的太沉太重,也以為只要活著,他什麼事都會做出,卻斷然沒想到這件讓最寒心的事不是他做的主張。心頭的結微微解開了一些,開口道:“所以,在他失敗後,我將他關了起來。你便讓子書助你給我寫了封會晤的信,引了夜輕染前去迷霧山,將他困在迷霧山,借此想帶走我?”
容景點點頭,抑住緒道:“當日與他出手,我也了傷。你去了之後,我本來有十把握能帶回你,哪怕用強的手段,也要你回到我邊。但是沒想到迷霧山是你的地盤。連我也不知道,原來墨紅一風雲震的雲閣原來是你的,而且總壇就在迷霧山。我本就傷,武功到掣肘,且迷霧山有你的兵馬,我知道截不住你,只能放了你離開。”
雲淺月收起一些緒,低聲道:“當時我建立了風雲兩閣,風閣專司報,與夜天逸通信相助他,雲閣養了五萬兵馬。我暴了風閣,沒了雲閣。想著若是夜氏的老皇帝真我宮為後,那麼我便讓他嘗嘗厲害,卻不想瞞了數年,第一次給你用上了。”
“你瞞得也,天下間這幾個人,包括我,哪怕是夜輕染遊歷天下,也不知道迷霧山是你的地盤,埋伏著你的兵馬。”容景道。
“迷霧山常年迷霧,是最好的地方。”雲淺月道:“試用於藏,布陣,山連綿,鑿空山後,外山另有乾坤,自然適合養兵。”
“我以前也注意過迷霧山,以為是哪位世高人不想世被紅塵打擾,居迷霧山布置了陣法,但未曾想到那個人就在我邊,風閣的背後有雲閣,真難以想象。”容景一歎,最難以想象的是,第一次用雲閣,困住的卻是他,世事難料。
“我那日與子書會面,他去找我,之前就找了你吧?說到底,我這個舊識到不及你和他的關系了,連容楓、冷邵卓、雲離都支持我,他卻選擇幫你。明明十萬兵馬說是給天聖掣肘你,可是卻兵在而不發。”雲淺月道。
“我從十裡桃花林回來,當日他攔了我,才沒及時攔住上茗玥,讓他被夜輕染截去。心中有愧。後來知道上茗玥所謂的辦法是斷你宮房,他也沒有料到,於是,之後助我,算做補償。”容景道。
雲淺月輕哼一聲,“那日從迷霧山見了他我就料到他是在幫你了。”
“他幫我請來了燕王爺,帶走了上茗玥,留下衛言棠帶的十萬兵馬,算是補償了。否則的話,就衝著他設計我的神仙睡,讓我睡了一日,我也不會與他善罷甘休。”容景想起那日,依然有些余留的緒。
雲淺月想著有些事雖然料到,但是與他親口解釋還是相差了些距離,點點頭,問道:“在迷霧山沒攔住我,你回去之後便攻城引了容楓前來馬坡嶺,之後故意傷了他,讓他命懸一線,等我來救?趁此機會帶我回來?”
容景點點頭,“我實在沒有辦法了。”
“那也無需下那麼狠的手。我見到容楓的時候他只剩下一口氣了。萬一我晚來一步呢?你豈不是要了他的命?”雲淺月看著他。
“我派人冒充八百裡加急,讓你得到消息的時間安排得正好,你急於救容楓,怎麼可能會晚一步?”容景似乎想起什麼,有些緒地道:“若非如此,你竟然就答應夜輕染下了詔書,你……”
雲淺月捂住他的,笑了一下,雲淡風輕地道:“答應了又如何,下了詔書又如何?我便早就知道你不會讓這些發生的。”
容景盯著雲淺月,忽然苦笑了一下,“你這也是在算計我嗎?故意讓我心急。”
雲淺月撇開臉,承認是在他,但若是他不出手,便真的會嫁給夜輕染。既然他們再無可能,活著如行走,便也沒所謂了。輕吐了一口氣,不想再談這個,轉移話題問,“上茗玥可不是好相與的,你用了什麼代價將他從雲山請下來幫你?”
容景抿了抿,似乎有什麼不好說。須臾,還是低聲道:“他是……”
“公子!”這時,外面想起墨的聲音,一改嬉笑,有些凝重。
容景頓住話,看向門外,收起緒,溫聲問,“何事?”
“收到消息,紅閣風被夜輕暖關押起來審。”墨道。
雲淺月面一變,想著指定是風暴了,夜輕暖既然是夜氏暗,自然有著非同常人的敏銳本事,風小丫頭雖然激靈,但是還是不足以是夜輕暖這個自小培養的暗的對手。
容景看了雲淺月一眼,問道:“因為何事?”
“應該是昨日主母帶公子回來,夜輕暖想要不顧一切攔截,卻兩次三番被風打斷,回去之後,細想起來,便留了心,今日將風去,便趁機關押了起來。”墨道。
“審的地方可有辦法進去?”容景又問。
墨低聲道:“這一次夜輕暖來,帶了夜氏暗的所有衛,將審的暗室防守得不風,如天網一般。可救是可救,但是我們一旦出暗衛相救,一定損失甚多。”
容景沉默了一下,聲音低沉,“不惜損失,救!”
墨一驚,“公子?”
“不必了,為了一人搭進去無數人,這不冷靜。”雲淺月攔住容景,想了一下道:“風雖然不及夜輕暖,但也是自小在紅閣過訓練的。夜輕暖應是有所懷疑,但是若是住不回答,也不能奈何。更何況風是楊的人,在西南平的軍中立過好幾個大功,楊在軍中有些威信,風亦是。夜輕暖沒有把柄,卻關了風,楊定然不乾。所以,不能強行相救,只能智取了。”
“若是智取,耽擱的時間便多一些,會苦的,紅閣的人你可舍得?”容景問。
“些苦而已,只要有命留著就行。夜輕暖不會殺的。”雲淺月道。
容景點點頭,說不惜損失救風也不過是為了雲淺月罷了,他也知道智取是最好的辦法。對墨吩咐道:“令人鼓楊和天聖軍中的人為風造勢,趁機營救。”
“是!”墨松了一口氣。
雲淺月又道:“給容楓私下傳一封信,他知道風是我的人,一定會相救的。”
“是!”墨應聲。
容景和雲淺月再無吩咐,墨退了下去。
“夜輕暖也在一步步長,終是夜氏培養的暗,哪怕以前看起來不足為懼,如今也終是不可小看。”雲淺月道。
容景“嗯”了一聲。
“這一回親眼見你如此風月立誓,祭魂,對你也該死心了。”雲淺月又道。
容景不以為意,“我的心因你而死,因你而活,別的人,終究是在心外面。”
雲淺月笑了一下,推開他,彎去撿地上的畫紙。
容景看著的作,低聲道,“這些讓凌蓮和伊雪進來收拾吧!你不必收拾了。”
“都是給我的,自然我要親手拾起來。”雲淺月一張一張地撿著,隨撿隨看,笑著道:“你的筆墨,千金難求,若是有朝一日沒錢了,你就賣字畫。”
容景“嗯”了一聲,“應該是養得起你的。”
雲淺月心下一歎,但願能活得久些,他們能相得久些。昨日他祭魂,決然離開天聖大軍隨他回來,選擇的就不再是夜輕染,也決然和生生不離對抗。若是解了生生不離,或者是有了控制之法,就能活,他也能活。若是解不了的話,那麼就一起死了。又何談以後?
“會有辦法的。”容景蹲下,也與一起撿,低聲道。
雲淺月點點頭。
書房收拾乾淨,雲淺月喊來凌蓮和伊雪,讓們將字畫收起來。之後見二人臉不好,顯然是也得到了風被關押的消息,不過大約是怕勞,沒稟告。看著二人道:“風一定會沒事的。天聖軍中有容楓和楊在。夜輕暖怕攪軍心,不敢將風如何,些苦罷了。”
凌蓮和伊雪愣了一下,齊齊看向容景,了然小姐是從景世子這邊知道的消息,點點頭。
“傳信給華笙、花落、三人不可輕舉妄。利用造勢救。”雲淺月吩咐。
凌蓮和伊雪也覺得這個最為妥當,連忙應聲,走下去傳信了。
容景和雲淺月出了書房,外面依然下著雨,他們打著傘往東暖閣走去。來到東暖閣門口,便見屋有人,容景挑了挑眉,拉著雲淺月走了進去。
珠簾剛挑起,裡面便傳出悉的聲音,“我還以為會有一場大仗可打,可以看些你的骨氣,沒想到不爭氣,這才撐了一個多月,回來得到快。”
雲淺月一眼看到顧卿躺在榻上,懶散隨意,旁邊桌子上坐著曾經南梁的六皇子。兩個人臉都微帶蒼白,一個肩膀纏著白帶,一個手臂裹著白帶。除了外傷,顯然還有傷。說話的人是顧卿,顯然是在說。隨意地道:“剛一場小戰,一個小陣,便讓你傷得去了半條命。若是真再打一場大仗的話,你還有活路?”
顧卿不屑地嗤了一聲,“本將軍是故意傷的。”
雲淺月好笑地看著他,“是嗎?那真是屈了顧將軍的才華了,還得配合我故意傷。”
顧卿一噎,頓時惱道:“你這個人,在天聖皇宮待了一個多月,沒學會別的,到學會伶牙俐齒了。”見雲淺月笑著不再說話,他瞥向容景,“終於得償所願將人奪回來了!有心溫鄉了,是不是該顧忌一下這裡的五十萬大軍?”
容景拉著雲淺月坐下,隨意地問,“如何顧忌?每個人給找一個人?”
顧卿角一。
雲淺月看了容景一眼,沒說話。
六皇子接過話道:“每個都給找一個人比攻一座城池還難吧!”話落,他看向雲淺月,慢悠悠地道:“不知道表妹是否舍得榮華宮裡剛發芽的牡丹?”
雲淺月想著這六皇子從困境裡走出來,被容景收服,為他效力,如今找報以前的仇來了嗎?看著他,“我舍不舍得榮華宮裡的牡丹到沒什麼,總歸是幾朵花而已。可是就是不知道表哥是否舍得夜輕暖這朵皇家的豔之花了。”
六皇子一噎,惱道:“一個人而已,我和又沒什麼,舍不舍得能如何。”話落,他斥道:“你果然還是以前的本,這麼些日子也沒將你磨平些菱角,沒學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雲淺月看著他,終於笑了,“哥哥和瑤一輕松地去逍遙了,將你和翠微公子抵押在這裡給慕容後主效力了。你們在,南梁曾經的群臣和子民便可心安。”話落,嘖嘖了兩聲,“表哥就甘心讓哥哥嫂嫂逍遙?”
六皇子臉一僵。雲淺月說中的事實他無法反駁,忽然轉向容景,惱道:“什麼時候出兵攻打馬坡嶺?別告訴我你要歇上十天半個月?五十萬大軍可不想乾等著你們泡在溫鄉裡。”
容景聞言淡淡一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又輕輕放下,溫聲問,“今日如何?”
六皇子一怔,看了雲淺月一眼,見沒意見,他點頭,“好!”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江山天下,總要收復,有的人注定是夫妻,有的人注定是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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