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秦逍沒有隨在馬場與大隊兵士一起訓練，而是找了個比較僻靜的草地，專門由耿紹示範講解。

他畢竟是騎校的份，如果跟著士兵們一起訓練，大家看到他騎馬時候的狼狽模樣，難免會心生鄙夷，影響威儀。

秦逍昨晚明確向手底下的幾名隊正說過，自己騎馬箭的功夫差勁的很，也正是因爲這樣的坦白，幾名隊正非但沒有瞧不起，反倒覺得騎校大人很是真誠，所以訓練的事兒，幾名隊正當仁不讓擔當，並不需要勞煩騎校大人親自監察。

耿紹確實有著不凡的馬技。

“圖蓀人馬技出衆，並不是他們有多聰明。”耿紹道：“以我的看法，最重要的一個緣故，就是他們自小就和馬匹生活在一起。都說圖蓀人是馬背上生活的人，這話沒有錯，從小到大天天和馬在一起生活，便是再愚鈍，也已經與馬匹有了默契，馬技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所以還是那句話，馬強弱，不是你的技有多厲害，而是你和自己的馬到底有多深的默契。馬技翻來覆去，無非只有那些套路，變不出太大的新花樣來。有些人練上三五年，甚至及不上有人練上半年，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人與馬的不同。”

秦逍已經接了耿紹關於馬道之的思想。

馭馬的技只是一些作，馬的最高境界，便是人馬合一，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與自己的馬匹有著深厚的和極高的默契度。

換句話說，你一個作出來，馬匹就能知道你下一個作是什麼，而且還會竭力去配合你的下一個作，同樣，自己的馬但凡有什麼作和反應，你也要立刻領悟到它的意思，而且要協助它達到目的。

人與馬之間，不但需要互相理解，而且需要絕對的信任。

這就不只是技練所能達到。

耿紹親自示範的技作，自然是十分的標準，這纔剛剛門，耿紹也沒有教授太複雜的作，這些相對簡單的作，對秦逍來說真的不是什麼大事，到黃昏的時候，他已經大致掌握了一些簡單的技要領，而且在耿紹的監督下，非常流暢地做出來。

“大人不但能夠奇蹟般馴服黑霸王，在馬之上，悟極高，確實有很高的天賦。”兩人歇下來的時候，耿紹由衷讚歎道：“當年我初學馬的時候，這些作足足花了三天時間才能學會。”

秦逍心想我和你確實不同，倒也不是我比你聰明多，關鍵是在山中被猿公公調教之後，許多別人做不出來的作，我都可以立刻做出來，別人悟不出的作，我卻能迅速反應過來。

“對了，今天黑霸王從統領大人帳前經過的時候，我瞧見一人打扮不像是營裡的人。”秦逍此刻歇下來，便想到先前站在袁尚羽邊的那文士：“你可知道營中有誰穿著長衫......！”

秦逍話音剛落，耿紹已經道：“你說的是劉副統領？”

“劉副統領？”

“劉文軒劉大人。”耿紹很肯定道：“劉大人十年前就已經是白虎營的副統領了，據說營裡軍規，大部分都是劉大人親手製定。”

秦逍詫異道：“如此厲害？”

“劉大人是老侯爺的心腹。”耿紹低聲音：“據說他與老侯爺的關係，連統領大人也及不上。我自從營至今，一年也難得見到他幾次，他神出鬼沒，並不住在大營，只是偶爾會過來看看，但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誰也說不清楚。”

“那還真是神出鬼沒。”

“是啊，我們以爲他不在營裡的時候，說不定他就忽然出現在你旁邊。”耿紹道：“我們覺著他就在附近的時候，卻好幾個月都見不到他蹤跡。”

秦逍了下，低聲道：“這算不算擅離職守？換別人，早就該被趕出大營了。”

“營裡的軍規，統領大人都要遵守。”耿紹道：“不過劉副統領似乎不在軍規範圍之。不過這也沒什麼說的，他是老侯爺的心腹，就算犯了軍規，誰敢拿他怎樣？更何況他這般做，老侯爺不可能不知道，若想罰他，副統領的位置早就沒了。”淡淡一笑，道：“劉副統領的位置穩若泰山，連統領大人都沒他穩，而且我聽說......！”話到口邊，戛然而止，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秦逍就怕別人說話說半截子，心知耿紹後面的話一定很要，但這傢伙顯然有忌諱，不好說下去。

他自然不會表現出很想知道後面要說什麼，只是從地上抓了一把草，擡頭了西沉的夕，漫不經心道：“聽說什麼？”

耿紹見秦逍氣定神閒，猶豫了一下，言又止，秦逍扭頭看了他一眼，笑如春風：“沒什麼，就我們兩個，我只是希更瞭解白虎營。”

“聽說.....劉副統領的職責不是帶兵，而是老侯爺安排在白虎營的耳目。”耿紹道：“有人說老侯爺擔心白虎營有些人不聽話，甚至會對宇文家有埋怨，所以劉副統領時不時地像鬼魂一樣在白虎營出沒，就是瞧瞧有沒有人背後說宇文家的壞話。我還聽說，這營裡還有劉副統領不耳目，這些人都是劉副統領安排的人，劉副統領不在營中的時候，這些人就是眼線，無論誰說了不利於宇文家的壞話，很快就能被劉副統領知道，他又會向上稟報老侯爺。”

秦逍心下一凜，低聲道：“這樣說來，劉副統領豈不是細？”先前劉文軒還爲他說過兩句話，而且一副斯斯文文的文士模樣，秦逍對他倒略有一好，此刻聽耿紹這樣說，背脊有些生寒。

“騎校，我也只是聽他們私下議論，真假不敢確定。”耿紹低聲道：“不過.....有樁事，確實很古怪。”

“哦？”秦逍來了神：“什麼事？”

耿紹四下環顧一圈，確定無人注意這邊，才低聲道：“騎校自然不知，在我之前，火字騎的騎校是羅騎校。”

秦逍知道耿紹在火字騎當了半年的騎校，在他之前是誰還真不知道。

不過有些奇怪，他爲何會在這時候提及這個。

“羅騎校還在營中？”秦逍問道。

騎校之上，就是副統領，除了神出鬼沒的劉文軒，營裡就只有蘇晁一位副統領，那麼羅騎校當然不是因爲晉升而離開了火字騎。

難道羅騎校和耿紹一樣，是技不如人，被耿紹取代？

耿紹將羅騎校拉下馬，自己又替代了耿紹，如果當真如此，那就有趣了。

“早就不在了。”耿紹神變得奇怪起來：“我擔任騎校之前一個多月，便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他從營裡忽然消失，事後沒人敢多問，也沒有人再提及。”

秦逍一怔，詫異道：“消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說的消失，是什麼意思？”

耿紹想了想，終於道：“那次消失的不只是羅騎校一人，另外還有三人，這四人在營中都是弓馬嫺的厲害角，羅騎校......！”頓了一下，還是道：“羅騎校力大無窮，雖然沒有搬過鎮虎石，但他卻是大家公認的大力士。”

秦逍愈發到詭異，忙問道：“你是說，羅騎校和另外三人都突然失蹤，再無消息？”

“正是如此。”耿紹道：“不過私下有傳聞，羅騎校四人似乎是了劉副統領的命令，離開了兵營，離開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兵營這邊，袁統領也沒有就此事進行調查，而是補上了空缺，有天幾個人聚在一起議論此事，被袁統領知道後，每人打了三十軍，有兩個被打廢，直接給了筆銀子從營裡趕出去，自此之後，這事兒再無人提及。”

秦逍聽的只覺後脊樑發寒，想了一下，才低聲問道：“在那之後，是否還有人無故消失？”

“在那之後沒有，但我聽說在羅騎校四人失蹤之前，就曾發生過同樣的事。”耿紹神也不自然起來，顯然是覺得自己不該多言：“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知道這些事的人，都覺得和劉副統領有關係，不過誰都不敢再提此事......！”說到這裡，耿紹的聲音戛然而止。

秦逍見耿紹一臉怪異之，甚至額頭瞬間冒出冷汗，有些奇怪，見他瞳孔微微擴大，忍不住順著他目瞧過去，夕之下，只見一道人影就在不遠站著。

那人灰長袍，氣質儒雅，竟赫然是耿紹正在提及的劉文軒。

秦逍本來對劉文軒的印象還不錯，但經過耿紹這番話一說，就覺得十分詭異，此刻陡然瞧見劉文軒像幽靈一樣突然冒出來，還真是吃了一驚。

夕之下，劉文軒背而立，看上去臉有些昏暗甚至是模糊。

秦逍和耿紹都站起來，向著劉文軒一起拱了拱手，劉文軒就像石雕一樣，一開始沒有任何作，似乎只是盯著兩人看。

秦逍和耿紹都被看的心裡發。

過了小片刻，才見到劉文軒向這邊微微頷首，似乎是在打招呼，卻一句話也沒有說，轉緩步而去。

秦逍和耿紹這才鬆了口氣，互相看了一眼，才發現對方的額頭都是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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