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想迅陣斬軒轅青鋒,以絕後患。
顯而易見,誰都沒有把耶律洪才的“旨意”當回事。
事實上在看到這幅場景後,北莽太子殿下也沒了留下徽山紫命的心思,這名中原子,實在太恐怖了!
軒轅青鋒出五指,鄧茂頹然倒地,倒在腳下。
就像中原江湖不計其數的男子,紛紛拜倒在的下。
閉上眼睛,聽著急促如鼓點的馬蹄。
大風吹拂,袖飄,依然姿如仙人。
那一刻,軒轅青鋒想起了牯牛大崗的大雨中,某人撐起的油紙傘。
想起了京城下馬嵬驛館,一起著院子裡堆積起來的雪人,某人帶著莫名的傷,說著夢想是什麼。
緩緩向後倒去。
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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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象驟起!
在這座北莽大軍腹地的某個不起眼戰場,有一個小玲瓏的形,竟是神出鬼沒地破土而出!
貓腰而奔,快如閃電,幾乎是在一匹匹北莽戰馬的腹下穿行,短短幾個眨眼的功夫,就趕到軒轅青鋒的側面戰場外,然後一閃而逝。
到一強烈危機的北莽太子妃猛然勒馬停步。
瞪大眼睛,本就落後於寶瓶州持節令的一臉匪夷所思,視線之中,王勇依舊策馬持槍前衝,勢不可擋。
可是他後馬背上,不知何時蹲了一名。
這名權柄煊赫的一州持節令,被一記手刀,穿口!
刺客出手刀後,回了一眼遍生寒的北莽太子妃,貌似呵呵一笑後,又一閃而逝。
下一刻,剛好背起倒向地面的軒轅青鋒。
在短暫的錯愕驚呆後,這位太子妃顧不得逾越禮製,臉猙獰地對四周騎軍憤怒道:“截下刺客!”
沒有誰知道這名為何會出現在戰場上,就連北涼那位年輕藩王都不知道。
徐年只知道答應過自己,絕不去拒北城外的戰場廝殺,答應他一旦戰事不利,就帶著那隻年大貓出城,去往竹海滔滔的西蜀。
也沒有誰知道如何能夠在地底下蟄伏那麼久。
又為何能夠誤差不大地潛伏在北莽大纛不遠。
之前拒北城藩地,眾人只知道有個有趣至極也古怪萬分的小姑娘,喜歡有事沒事就倒吊在年輕王爺的書房窗外,或是坐在屋簷上呆,新涼王也從不約束,哪怕是議事堂議事,也會看似百無聊賴地坐在房梁
上。
所以知曉了北莽大軍大致的排兵布陣,默默記在心間,又默默消失在拒北城,不知所蹤。
賈家嘉,徐年喜歡呵呵姑娘。
殺過王明寅,柳蒿師。
還攔截過王仙芝赴涼,一直攔截到了北涼邊境,一次又一次,始終不願退讓。
今天,又殺了一位北莽持節令。
到那個纖弱而溫暖後背的軒轅青鋒小聲道:“別管我。”
埋頭一路向拒北城狂奔而去的板起小臉,輕聲道:“別死,你死了,他會很寂寞的。他說過,世間男,你最像他。”
腹部仍舊流不止的軒轅青鋒啞然失笑,竭力睜開那雙眼眸,向天空,呢喃道:“這樣嗎?”
在北莽頂尖高手皆各自趕赴戰場的形勢下,尤其是並無被刻意針對、深陷追剿圍困的況中,原本以這位的若狡兔的靈巧形,哪怕需要穿過半座北莽大軍,只要不戰,依然極有可能安然無恙地返回拒北
城。
但是當需要背負軒轅青鋒一起撤出戰場後,並且在撤退途中還要躲避無數箭矢,特別是需要防止背後子中流矢,險象環生。
所以哪怕中路大軍之中,有徐嬰兩人幾乎在第一時間策應們,仍是一個踉蹌幾乎就要摔倒,然後繼續前奔。
原來一枝箭矢,直接穿了的小。
鮮浸。
渾然不覺。
最終將軒轅青鋒小心翼翼放在拒北城的牆,然後再度返回,依次闖北莽大軍,依次背回了隋斜谷、程白霜,從目盲琴師薛宋的護送下,又背回了韋淼和柴青山,背回了四。
又在軍叢中,背回了被舒朗拚死護衛下的兩,南疆嵇六安,武當山俞興瑞。
這兩位宗師,背靠背而死。
渾浴且斷去一臂的舒朗在離去之時,大笑道:“這位小姑娘,之後老夫的,你就不用理睬了!”
————
最後一,是武帝城劍士樓荒。
於新郎四周數十丈,無一人存活。
這位武帝城徒在慘絕人寰的沙場上盤而坐,幫那位倒在泊中的師弟取回了那柄名劍蜀道。
被北莽一騎撞在口的樓荒抱住那柄長劍,死前笑言:“殺人不如你多,還是沒辦法讓你喊一聲師兄了。”
中種涼一槍、手臂更遭北莽死士數刀的於新郎出笑臉,低頭喊道:“師兄!”
樓荒死時似乎聽到了那個稱呼,輕輕點了點頭。
當那個一瘸一拐的來到邊,於新郎抬起頭,淚眼朦朧,聲道:“麻煩你了。”
搖搖頭,在於新郎留下那柄古劍蜀道懸佩腰間後,背著返回拒北城那邊。
與於新郎的右手邊,徐偃兵正在將吳六鼎和劍侍翠花強行拽出戰場,丟向拒北城城牆。
然後徐偃兵終於轉走向那桿地面的鐵槍。
背對的於新郎出那柄才鞘的蜀道,此時便是雙手持劍,他向遠,被一劍斬掉手掌的種涼被家族死士拚命救回,正在向北莽大軍腹地逃竄。
於新郎一人雙劍,緩緩前行。
北莽前軍正中央地帶,一白早已被鮮染猩紅的,說服徐嬰返回拒北城後,最終獨自站在那裡。
一直向前開陣的獨臂舒朗,在一鼓作氣連殺七百人後,也死了。
死無全。
死無葬之地。
城牆下,被賈家嘉背離戰場的一,被放吊籃,得以死後返回拒北城。
拒北城外,當初十八位宗師。
程白霜,隋斜谷,韋淼,柴青山,俞興瑞,嵇六安,樓荒,舒朗。
八人皆已死。
北莽三座萬人步卒,早已全軍覆沒。
兩翼萬余騎軍,傷亡慘重。
蛛網死士與各路江湖高手,戰死不下兩千人。
一支支截殺中原宗師的那些千人騎,零零散散累計起來,再加上那些號稱草原千金之士的銳步卒,死亡總數也已到達萬人!
兩千多架投石車與那座弓弩大陣,更是徹底了擺設。
軒轅青鋒坐在地上,背靠城牆,已經自己拔出了那枝斷矛矛頭,用手按住傷口,神冷漠。
傷及五髒六腑的吳家劍塚劍冠吳六鼎使勁捂住,鮮滲出指,他忍不住淚流滿面,劍侍翠花為了救他,被一刀劈在臉頰上,只是此時與他對視,仍是眉眼溫。
臉病態雪白的薛宋懷抱古琴,十指模糊,古琴琴弦盡斷,氣機然無存,點滴不剩。
背部被劃出一條深刻痕的朱袍徐嬰蹲下,作輕地幫助呵呵姑娘包扎傷口。
滿臉倔強的抬起手臂,咬著,使勁拭眼淚。
看不到他。
因為知道,那一誰都看不到的兩人戰場,是更為慘烈的戰場。
拒北城外。
於新郎繼續向前。
徐偃兵和兩人,則繼續擋住北莽兩座後續步軍大陣的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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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北城,準確說來是整座西北邊陲的天空,剎那之間,一雲海,無論高低大小遠近,都在同一刻消失。
所有人只要抬頭,就可以看到頭頂有一道廣闊無邊的漣漪,激四散。
拒北城的北涼邊軍,拒北城外的北莽大軍,如同簇擁在湖底的遊魚,在仰頭向那一層漣漪陣陣的如鏡湖面。
萬裡無雲!
然後仿佛有兩顆巨石砸湖面,破開湖面,直墜湖底!
兩道影同時轟然落地。
大地震!
那抹輝煌的金黃落在北莽大軍之中。
那道白影則落在拒北城城門之前。
兩道剛剛從天而降的影,幾乎同時對撞而去!
一人從北向南!一人從南向北!
先前虛無縹緲的那份氣數之爭,在天上的方丈天地之中。
北莽軍神佔盡優勢。
年輕藩王被李蘊含的剩余天道,削盡了氣數。
但最後仍是被徐年悍然破開那方世界,重回人間。
那麼接下來就是再無束縛的人間之戰了!
當兩道長虹在北莽大軍腹部撞擊在一起之時,聲勢之大浩然,以至於附近數百騎瞬間倒飛出去,連人帶馬不等摔落地面,就已直接暴斃。
那抹金黃魁梧形直接倒出去,一退數百丈!
而那道白虹則是倒撞在拒北城城牆之上,雙肘抵住牆面,絕不讓自己後背撞靠城牆!
雙方皆絕不換氣,反而以比倒退之勢更為迅猛的度,再度在先前那條直線上劇烈撞擊。
這一次相撞之地,要稍稍偏向南方一些,因此又有被殃及池魚的數百北莽騎軍,人馬皆飛!
北莽大軍完完全全停下向南推進的腳步,是不敢。
哪怕拒北城外十八位宗師,將近已死半數,剩下半數又有半數徹底失去戰力,可當北莽蠻子親眼目睹這幅震撼人心的恐怖場景之後,人人呆滯。
兩道虹,一次次快過先前的轟然相撞,等到不幸位於那條直線上的北莽大軍,貫穿拒北城下到四十萬大軍最後方的那條線上,等到那些人終於來得及向兩側瘋狂逃命四散,已是整整二十余次撞擊之後!
在這條直線之上,任你是天象境界高手,只要擋住了雙方去路,定然轉瞬即死!
不知有多北莽步卒騎軍,不知有多百夫長千夫長,不知有多南朝將領北庭權貴,就那麼莫名其妙死了。
後世曾有武道宗師自肺腑地慨:拒北城外一役,大概只有呂祖與呂祖之戰,才能媲。既然世間呂祖唯一人,那麼兩人之戰,千年未有!
接下來那次聲勢更為驚人的撞,便是尋常士卒都能夠眼可及那道砰然激出去的氣機波紋。
這一次,那道金黃影差點直接退出大軍戰場!
那位北莽軍神形稍作停頓,然後一步一步向前踏出,怒吼與腳步皆響如雷聲大震:“徐年!我要你全筋脈盡斷,竅盡毀!”
拓拔菩薩顯然已經怒極,一掠向前,直撞拒北城下同時的徐年。
這一次,換做徐年整個人都嵌拒北城的城牆之中。
眾人終於能看清楚拓拔菩薩的魁梧影,十八條如碗口的金蛟龍,環繞軀急遊走,他大聲冷笑道:“我看你還能剩下幾斤鮮,繼續沸騰轉為氣機!”
一襲白的徐年落回城下,全上下染塵不染,果真沒有半點鮮痕跡!
拒北城城頭的擂鼓臺之上,那鼓聲不曾停歇片刻。
擂鼓不停的薑泥滿臉淚水,本不敢去看徐年。
突然高聲道:“北涼寒苦參差百萬戶,多鐵裹枯骨!”
來來來,試看誰是間人屠!
來來來,試聽誰在敲人鼓!
背對拒北城,背對城牆下那些僅存的中原宗師,那位早已撕去藩王蟒袍的年輕人赤腳站在城外,聽到城頭的聲音後,沙啞道:“放心,我絕不會輸!”
徐年仰起頭,深呼吸一口氣,怒喊道:“鄧太阿!”
天空遙遠,傳來笑聲,“我已至天門外,你放手廝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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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劍神鄧太阿,已步步登天,一人仗劍,來到天門之外!
鄧太阿懸空而停,橫臂且橫劍,笑問道:“試問天上仙人,誰敢來此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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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年聞言後隨即輕輕吐出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北涼三十萬鐵騎、整整二十年的積鬱之氣,都一起吐出腹。
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那我可就真要來一次人間無敵了!”
只見這一襲白,臉上神快意至極。
如釋重負。
容我暫且不管那中原狼煙有幾縷,且不管兩國邊關戰事之勝負,且不管那離朝廷有罵聲幾句,且不管你北莽百萬騎大軍又如何,且不管清涼山有名石碑有幾座……
容我徐年隻做一回徐年。
徐年哈哈大笑道:“天地人間!且待我徐年懶腰!”
年輕人果真了個大大的懶腰。
一條似有形又似無形的雪白巨蟒,驟然現,只見這如同山巒的龐然大盤踞於拒北城,出現在年輕人後。
它那蟒探出那座巍峨的拒北城,向北方整座草原,出一聲驚天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