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在以往,馮君不喜歡別人說他窮,就是因為沒有經濟基礎,他才跟朋友分手的。
現在他有奇遇在手,倒是不怎麼計較了——困難是暫時的,前途是明的。
可是對方說他窮瘋了,他還是有點不高興,不過……也正合他的心意。
于是他冷笑一聲,“赭紅水墨,這石頭不值一萬?你懂不懂石頭,不懂別瞎,懂的話……要點臉不?”
他是真不懂石頭,但是平時也上網,又是文科僧的雙學位,多有點存貨。
尤其是,那河谷里石頭多了去啦,他就只撿了幾塊,能沒有原因嗎?
王為民看重的方面,正是他撿這塊石頭的原因。
所以說,奇石是難以估值,但是石頭好壞,大家心里都有數,無非是有人喜歡,有人不太在意,才有了估價上的偏差。
班花見王為民有點被,忍不住又出聲偏幫,“你剛才不是說不賣嗎?現在又說一萬了?”
馮君眼睛一瞪,“我這石頭本來就不止一萬,是他非要說只值一千,我才打個比方……我說,麻煩哪位幫忙撥個妖妖靈不?”
“有病!”王為民瞪他一眼,走上前一把抓起那五百塊錢,轉就往外走。
當他聽到“赭紅水墨”五個字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這次走眼了,對方明顯也是玩石頭的,他給出五百真的是欺負人。
當然,他并不認為,這塊石頭遠超一萬塊,但是這種事……沒辦法講理。
最起碼,在大多數行家眼里,這塊石頭遠遠不止一千塊錢。
在鄭這地界,王為民也不怕掰扯歪理,但是他一點都不想被曝。
他不是擺不平事,而是為了這點小事大干戈,太不值得了……不夠別人笑話的。
聚寶齋甚至可能因此傷筋骨——玩珠寶玉,信譽是本,沒信譽誰跟你做生意?
“有種別走!”馮君跳著腳大喊,那廝卻是走得越發快了。
班花左右看一看,發現沒人注意自己,也低著頭著墻溜了。
沒人去攔他們,這年頭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事兒不能算完!”馮君在人群里大喊,“去看守所啃窩頭吧……各位朋友,我手里這塊石頭,換這個人的姓名和地址!”
有人在人群里起哄,“小伙子,給現金吧,我們不要石頭!”
都很機智吖,馮君暗暗嘆,臉上卻不聲,“現金的話,就只能給一萬,你們別計較虧本就行。”
眾人眼里不沙子,這話一說,就坐實了他的石頭起碼值一萬。
是該要現金呢,還是該要石頭?有些人開始糾結。
嗐,別瞎琢磨了,先打聽清楚那個人的姓名和住址才是真的。
至于要選啥獎勵……等領懸賞的時候再想也不遲。
當然,這塊石頭到底是怎麼樣的,大家都要拍攝一下才行,省得到時候被掉包。
還有人手掂量一下石頭,暗暗地記住了它的質。
反正這年頭沒傻子,大家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甚至還有人手,去抓馮君的包,想知道包里還有什麼。
馮君一甩肩膀,冷冷地看那中年人一眼,轉向外走去。
接著,有人想問他的聯系方式,卻發現已經找不到人了。
馮君并不知道這場秀,會起到什麼樣的結果,不過,來肯德基吃飯的人,都是比較的,微信朋友圈啦,微博啦之類的,總該有點帖子吧?
事實證明,他又想多了,這消息在微博里,沒有濺起半點水花,屁大的事,沒有大V,沒有水軍,沒有推廣,想炒都炒不起來。
倒是在鄭的網絡社區——鄭熱線里,有兩個帖子,回復也不過是十幾層。
其中一個帖子里,有一個ID表示,愿意出一萬塊,買下這塊石頭,“……有意賣的話,請聯系聚寶齋珠寶行,聯系電話:XXXXXXXX。”
馮君從來不上鄭熱線,沒那習慣。
當天下午,他去了古玩一條街,問另外幾塊石頭的價錢,不過他是徹底的生面孔,收到的報價可想而知,更有人表示:這石頭你要是覺得背得沉,可以放下,要錢絕對沒有!
半天逛下來,他算醒悟了:我就不該來古玩一條街!
而且,這些石頭,給人的覺也確實業余了點。
馮君又回賓館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他改變了策略,拿了半截玉盒去詢價,而且不是去古玩街,直接找珠寶行。
又是一天跑下來,有點小收獲,珠寶行認可這塊玉——不算造型,只收玉。
他們開出的價錢不等,最低的是八千,最高是一萬二。
馮君覺得,這個報價里有水分,他并不打算賣得很高,但也不能虧太多不是?
他不知道的是,這天一大早,一個人注意到了他,在朋友圈里。
也不能算是人,只能說見過兩面——嚴格說是三次,就是那個比較能打的孩兒。
孩兒夏曉雨,看到朋友圈里有人發視頻,“鄭本地奇談:萬能的朋友圈,誰能告訴我,這石頭真的值一萬嗎?”
點開一看,覺得這石頭確實、估計、未必……唉,玩石頭的全是瘋子。
慢著,我怎麼覺得,這個差點被搶的家伙,有點眼呢?
視頻拍得很模糊,抖得厲害,而且大部分時間,著眼點在石頭上,就連王為民的鏡頭,也比馮君的鏡頭多一點。
但還是抓住了時機,微信視頻里不能按暫停,將視頻保存到手機,這就可以了。
“這不是鴻捷會所的那個……那個馮君嗎?”
對馮君,一直心存激,別看那次去會所的時候,對他的態度不好,那是被劉樹明惡心的,其實心里非常清楚,那天若是馮君不出手,不但要吃眼前虧,還可能遭遇辱。
這個年紀的年輕孩兒,把面子看得相當重,哪怕付出再多代價,也不愿意氣。
于是當天下午晚些時候,夏曉雨來到了鴻捷會所,點名要找馮君。
一開始,鴻捷會所沒人理,為啥?很簡單,把劉樹明送進局子了!
雖然會所里很多人看不慣劉教練,但終究是同事了一場,難免生出點同仇敵愾的心——你厲害,我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最后,還是趙紅旗從門外走進來,幸災樂禍地表示,“他啊,被辭退了。”
夏曉雨聽得大奇,馬上追問原因,趙紅旗卻表示自己不知道——你問我們大堂經理去吧。
郭躍玲對這孩兒也頭疼,可是總要有點擔當,不能把事全推到老總那里,于是大致解釋了一下原因。
夏曉雨一聽,馮君竟然是因為這件事被辭退的,馬上就不干了,“你這麼搞,那不是說我知恩不報?你故意給我上眼藥是吧?”
郭大堂只能表示,“我跟他沒私人恩怨,這是我們老總的決定。”
“我去找你們老總,”夏曉雨氣呼呼地走了。
紅姐沒在會所,下午六點多的時候才回來,夏曉雨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走上前噼里啪啦一頓問,大致意思就是一個……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馮君做了什麼?
可是,堂堂的社會你紅姐,又怎麼可能被一個學生妹難住?社會最擅長的,可不就是吊打各種學生嗎?
淡淡地表示,這件事有別的原因,鴻捷辭退員工,也是我們公司部的事,不勞過問。
然后話鋒一轉,我知道他幫你了,公司也考慮了這一層因素,想著他去找你關說的話,只要你肯出頭,他的工作就能保住,但是……他好像沒有找你幫忙,對吧?
夏曉雨真不愧是學生妹,這問題問得相當尷尬——那廝真是無視了我。
于是又問,那你們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紅姐其實不怎麼在意,所以很干脆地回答,辭退了他,我們還用心他去了哪里?
夏曉雨聞言,就不了啦,“你這是看我份量輕,對吧?要我找個夠份量的來跟你說?”
紅姐也有點不高興,“我知道你跟喻家小丫頭一起的,拿我嗎?不怕跟你說,這事兒就是別人結喻家,才搞出來的!”
跟打招呼的,是鄭文局一個副局長,那廝想要結一下喻家人,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就幫喻家小姑娘出個頭,為的是見了喻家人之后,聊天的時候有個話題。
以紅姐的實力,并不是很在意一個市局的副局長,然而,對方雖然是副職,但卻是文局的,正管著鴻捷的經營容,不怕縣,就怕現管,他想對鴻捷點手腳,不要太輕松。
其次就是……事不大,真的不算大,只是辭退一個區區的服務員罷了。
若是真要了鴻捷的本,紅姐不介意讓對方一下自己的實力。
紅姐當然也可惜馮君,可是這年輕人太不會來事,想保這麼一個不懂事的員工,就要冒得罪副局長的風險,對而言,這麼選擇的話,實在有點腦殘……
路都是自己選的,認為,事發展到這一步,其實主要怪馮君。
紅姐并沒有想到,郭大堂在里面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聽完這套邏輯之后,夏曉雨有點暈,不過必須承認,對方說的似乎……有些道理。
想一想才發話,“好吧,我承認你說得有道理,但是……我想要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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