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
樹海映著晚霞,天邊的疏雲金澄澄一片,像是燒著了,整個天地之間一片橘紅。東方的天空像是一塊漸變的幕布,從淡青到深藍,到深紫,而後閃爍著點點星,藍的月亮從海林的方向升起。在天穹頂上,有些深邃的幕布上點綴出一條斑斕耀眼的星河。
魁德一個人坐在朽木上,小口小口喝著酒,靜靜看著太沉山坳下面。霞層層消退退,森林開始變得幽暗,星星點點出現了一些奇異的發植。遠卷曲的長號蕨下面坐著幾隻害的小生靈――森林妖,它們遠遠地好奇地看著這些人類。下面的巨大白堊巖其實是一頭巖巨人,它不時一下,好讓背後隻惱人的的翅蜥蜴不要總想爬進它的腮孔。
當魁德看到卡佩從帳篷裡走出來,連忙小心翼翼地收好水壺,了個懶腰準備起。遠妖們嚇得‘呀――’一聲齊齊化為飛散的點消散於黑暗之中。而巖巨人被也它們驚得搖晃了一下,那隻正在努力向上攀爬的翅蜥蜴立足不穩,掉了下去。
這邊小小的靜終於引起了方a的注意,他回過頭查看了一眼。八點才剛過,營地的氣氛就進了臨戰之前的狀態。雖然任務還沒最終下達,但各小組負責人已開始聯系自己的組員,點名,匯聚,剩下的人也在各自檢查自己的武與裝備。
方a自己也在進行最後的準備工作。煉金士攜帶的隨品比較多,林林種種裝滿了兩口巨大的箱子,因此卡佩專門分配了一頭馱給他使用。最後要檢查的戰被和卷一卷的帳篷放在一起,位於馱的鞍囊的最上面,旁邊掛著兩口巨大的藤箱,他花了好大功夫都沒把那些東西取下來。
方a忍不住有點惱火地拍了拍那頭泰索夫龍蜥,示意它蹲下去一點。
但那頭馱著這麼多重的泰索夫龍蜥重重地噴了一個響鼻,顯然對他此舉大為不滿。方a差點氣笑了:“好家夥,你脾氣還不小。”
他正準備用終極手段――但一隻白皙纖細的手這時進了他的視野,那手輕輕握住箱子的把手,好像沒重量一樣輕飄飄地幫他把一對箱子舉了起來,然後放在了地上。
方a愣了愣――
安靜的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邊,回過頭一種平和的神看著他。的個子幾乎和方a一樣高,順華的長發像是一條映襯星的銀緞,發梢卷曲,頭頂上警惕地豎起一對犬科的尖耳,白的絨,細長松。
流淌著牛一般的澤,秀的臉蛋如同月下的花瓣,含著晶瑩剔的水,那是細長眉下一泓冷冽清澈的泉,星子一樣的眸子裡永遠傾述著一首雋永的詩。
當方a目與那道文靜嫻雅的目相對,心馬上不爭氣地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
“……彌、彌雅?”
這個渾上下都著神的就是弗爾方面派下來的臨時指揮。也是單方面負責與參與這次任務的其他團隊聯絡的聯絡者:的選召者統是荒野之國羅塔奧的森林之民――雖然羅塔奧實行閉關鎖國的政策,但選召者顯然不此限制。
安靜斂,像是一頭優雅孤高的雌狼――但本人其實很好相,隻是不說話。平時也不見得會多干涉冒險團的日常事務,加上本又是一個大人,因此隊裡大家都喜歡,幾乎沒人對這位從天而降的‘指揮小姐’有什麼意見的。
除了卡佩小姐之外。
卡佩小姐總懷疑別有用心。當然卡佩小姐信不過一切大公會的人,不過方a有理由相信更加針對彌雅,是出於一種小小的人之間的嫉妒心理。
方a自己只知道彌雅這個ID,似乎並不是傑弗利特紅隊的員,但弗爾之裔本來就是一個由十多個公會組的選召者同盟,來自別的什麼公會也沒什麼奇怪。
因為負責養護戰的原因,方a倒是時常能與聊上幾句,這一度引得團裡的眾狼鬼哭狼嚎,嚷嚷也要去轉職煉金士。不過這歪風邪氣很快就被卡佩小姐鎮了下去。
“我的戰刃什麼時候能修好?”彌雅的聲音輕輕的,語氣不疾不徐,很像徐徐吹過森林的風。
“啊,已經修好了,力量構架的過載倒是好解決,就是迅捷齒對於我來說等級太高了。我作了一個臨時的補償方案,雖然不影響戰刃本的使用,可是戰的‘迅捷發’技能……”
“被封鎖了?”
“那個,很抱歉。”方a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沒關系,我自己的戰是什麼狀況我自己最清楚,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另外,聊天總得有一個開頭不是嗎?”
“的意思是……想要和我聊天?”方a腦子有些空白。
但他馬上又心花怒放起來,就像一切在這個年紀滿腦子自信與狂想的大男孩一樣,對於麗異的話總是充滿了過多的解構與誤解。
彌雅抬頭看了看泰索夫龍蜥背上的東西,說道:“我幫你吧。”
“啊,不用……”
彌雅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你不行,煉金士力量太低了。”
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但方a看到好像一頁紙一樣輕描淡寫地將帳篷卷扯下來之後,就角說不出話來了。
隻能怪這個世界本的設定,生活職業的屬和現實中的普通人差距不大,而戰鬥職階往往有很高的屬加,當然像是魁德與彌雅這樣舉重若輕的,那一般是比較厲害了。
不過這個世界從來不是被人刻意設計這個樣子的,人類從沒掌握過它背後運作的規律,事實上從第一批選召者來到這個世界,它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沒人知道第二世界究竟是自然形的,還是有主之。是高維度文明的一個遊戲,還是本就存在於更高層次之中的一個自然宇宙。
一切都像是個謎。
彌雅仿佛像是能到他在背後的目,低著頭說道:“趁這個時候修理一下你的發條妖吧。”
“啊,好。”
白天那發條妖不過是魔力耗盡了而已,只需要再充能就可以了。方a打開外殼把裡面的柱水晶出來,自己後魔導爐上的槽,然後抬起頭來看著彌雅把煉金工幫他支了起來。
半蹲在地上,一邊細致地檢查工,一邊繼續說道:“你發條妖控制得很好,有些正式的煉金士都未必有這個水準。”
“……其實我花了很長時間才學會,大概有三個月?”
發條妖是一種隻有煉金士才能縱的特殊,外觀是一個球形構,由上下兩個黃銅外殼構,它由一其核心的充滿魔力的無屬晶柱驅,通過快速振與鉸鏈相連的兩對人工蟬翼實現飛行,同時嵌殼的遙石可以實現一定程度上的視覺鏈接,用來偵查再方便不過。
不過縱發條妖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工作,方a用了好久才能練縱,這個進度說不上慢,但也絕對稱不上快。據說職業的選召者隻要半個月就能上手,這還是平均水平。
彌雅停下來側過頭,方a剛好能看到近乎完的側臉,晶瑩著玉質的澤。問道:“是嗎,聽說你不有魔力自適應?”
“……是的。”
“其實有很多選召者都沒有魔力自適應,輝石的同調也是因人而異的,有些人的同調特別的好,但也有一些幾乎無法同調。另外,你知道魔力自適應有什麼作用嗎?”
“啊,這我倒是知道,因為第二世界的大部分特殊力量都來自於傳承自太古時代的煉金,無論是被人們普遍當作工使用的‘魔導’,還是被當作武使用的‘戰’,或是那些大型的‘戰役級兵’,其核心都是通過公式轉化儲存於不同元素屬的水晶之中的魔力來驅的。因此使用這些工時,人們就需要有相應屬的魔力自適應,否則就會對造不可逆轉的損害。”
“另外我還聽說火系的魔力因為發力和攻擊更適合近戰戰,所以火系魔力自適應者大多是戰士,比如說魁德先生。雷系的魔力自適應者反應敏銳一般是弓手與銃士,比如卡佩小姐。另外還有回復力強的水系魔力自適應者,和耐久高的地系魔力自適應者。”
“最後,大部分被用作工縱使用的‘魔導’都是由無屬水晶驅的,因此不有魔力自適應的普通人也可以使用,但也要備相關的專業知識。”
彌雅一言不發地看著對這些‘常識’如數家珍的方a,等對方一口氣說完之後,才靜靜地問道:“差不多是這樣,但既然你也知道自己的優勢所在,為什麼不留在安全區域當個生活職業者?生活職業選召者裡面也有很多傑出的存在。”
“那是因為我想要冒險嘛,”方a滿不在乎地一笑:“我從小就是這個樣子,像我這樣的人是不可能靜得下來的,就算沒有魔力自適,我也可以選擇當一個和冒險隊一起行的煉金士。”
彌雅聽了不置可否,淡然地將最後一件重取下來在地上放好,然後拿出一把星匕首:“這把匕首,也請幫我修複一下。”
“啊,現在?時間上可能來不及了。”
“沒有關系,能修多是多。”
“這匕首……”方a這才看到彌雅遞過來的匕首,不無語,匕首上布滿了縱橫錯的傷痕――他無法想象要怎麼樣才可以將堅固無比的戰變這個樣子。
“彌雅,你的戰是……?”
彌雅一言不發。有那麼一瞬間,方a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好像看到彌雅竟然罕見地有點尷尬。過了一會,才解釋:“因為職業的原因,我的戰鬥方式可能稍微有一些激進。”
方a這才想起來,一周之前對方的戰刃差不多也是這個樣子的。他看了看對方,實在難以想象如此安靜文雅的人,戰鬥方式會是如何‘激進’的。
“匕首一時半會也維護不好,可這次任務之後你就要離開我們冒險團了吧?”
彌雅答道:“不著急。”
“不著急?”
“是的,先放在你那裡,沒關系。”彌雅看了看整理好的東西,點了一下頭:“其他人應該快要準備好了,我們營地裡見吧。”
方a趕忙住:“等等,彌雅。”
彌雅佇足,回頭,看向他。
方a剛剛想說什麼,頭頂上的夜空忽然明亮了起來,打斷了他要說的話。他抬起頭來,看到一條金線從黑沉沉的天幕之上劃過,明亮的倒映在漆黑的瞳孔中,墜向北方。
“那是……”方a怔住了。
“……戰役級,是從聖蛇號上投送的,看樣子戰鬥已經開始了。”
眼底映著這彩,抬著頭說道。然後才收回目,安靜地看向方a,仿佛在等待他的下文。
“那個我……”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方a有點心慌意:“其實沒什麼,就是想說……注……注意安全。”說完這句話他隻想給自己一個耳,他再莫名其妙說些什麼鬼東西。
對方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明亮的線剛好將這一刻兩人的神從錯的影中勾勒出來,方a有些窘迫地低下頭。
“你也一樣。”轉過,臨走之前留下一句淡淡的話:“艾德,這個行業追捧天才,沒有天賦,在這個圈子裡終究是沒有未來的……”
的影逐漸消失在融融的月之中。
過了好一會,方a才從呆滯之中回過神來。彌雅離開的方向,穿過樹乾與低垂的枝葉的月顯得神而冷清,綠茸茸的苔蘚覆滿每一凸起,石頭或是朽木。
一如他白晝裡所見的景象。
……
彩虹同盟,銀林之矛主營地。
“團長,聖蛇號依舊在A430275和A430289這兩個區域之間來回巡航。”
“報告,傑弗利特紅隊兩個團在戈爾工河南岸一帶前出。”
並不寬敞的行軍帳篷,天花板上的吊燈隨著地面的震搖晃著,銀林之矛的侍從人員不得不護住桌子上的一大堆紙質文件與地圖。不時有傳令推門而,與正在離開的同僚錯而過。
KUN抬起頭來。
“不要,又失焦了,”在KUN不遠,紅茶推了推眼鏡,茶的眸子裡流出一惱怒的神。舉起雙手,將一個旁人看不到的窗口對準了前者:“二十七八歲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躁躁的?”
KUN皺了皺眉頭。
“也別皺眉頭,難看死了。”
前者倒吸了一口冷氣:“紅茶,先別拍了,這邊才是正事。”
紅茶不以為然地撥弄了一下空氣――雖然在旁人看來那裡隻有一些錯的彩線,答道:“那可不行,這是上面俱樂部的決定,當然你也可以嘗試說服投資者們,作為公會的明星選手,他們說不定會給你一個面子。”
“他們只會給錢面子。”
“你知道就好。”
“但他們現在不在這裡!”
“這不代表我會不盡職盡責,”紅茶答道:“我很有職業守的。”
“但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樂在其中?”KUN黑著臉看著。
紅茶彎了彎眉,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至於笑起來,可不想讓對方惱怒:“沒有的事,隻不過例行公事而已。好了,你可以繼續關心你自己的事,但記得不要出多余的表。”
KUN繃著臉。
周圍的人低下頭竊笑不已。
這時一個傳信者匆匆走了進來,說道:“團長,風元素探測儀剛剛偵測到A430275方位的目標發生了形變,從一個分化了兩個,其中一個比較小,初步估計應該是什麼東西從聖蛇號上分離了出來。”
帳篷頓時安靜了下去。
“翼艇!”
KUN與紅茶互相看了一眼。
紅茶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放下了手中的‘鏡頭’:“要不要通知總會?”
KUN搖了搖頭:“先別急,投送方位計算出了嗎?”
送信者點了點頭:“落點應該是在跡東南方一帶。”
“等等,跡?”紅茶有些意外:“跡裡面那不是……”
“有那邊兵力分布的細節嗎?”KUN打斷了。
紅茶想了一下,“那邊有半個團,不久之前剛進那個區域,斥候下午傳回的消息。”
“四十人左右,”KUN重複:“有意思,這不是傑弗利特紅隊的主力,是傭兵?”
紅茶點了點頭。
“有意思,”KUN走到桌邊,用手將羊皮地圖卷邊輕輕碾平,自言自語:“弗爾之裔的人應該很清楚我在這裡,這算是蓋彌彰……還是有更多的意圖?”
他手指在糙的地圖上劃過,抬起頭來。“準備人手吧。”
“等一下,”紅茶攔住他。“KUN,傑弗利特紅隊兩個團還在戈爾工河南岸,而且跡裡面那東西……?”
但KUN答道:“所以說這是謀啊。沒關系,隻管把命令傳達下去,出了問題我來負責。”
紅茶楞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