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蠕蟲的抗議一出,四周雀無聲。工匠挑戰賽上一般有人作弊,但一旦有人作弊,工匠總會的理往往也十分嚴格,小到積分罰,大到逐出工匠行列皆有可能。
不過由於工匠挑戰賽本對於裝備沒有什麼限制,所以也很有人會檢查參賽選手的裝備——本來就百無忌,自然也就毋須檢查。
但現在的況有些特殊,方鴴那發條妖的異常表現所有人有目共睹,與前半程的拙劣全然不同。
就算藏實力,但那個匪夷所思的自旋改出也難以解釋——那本不是一個二階戰鬥工匠通過‘自實力’可以做到的事。
不過侏儒裁判們沒想到自己的猜測已經八九不離十,還在圍在一起竊竊私語地議論著:
“會不會是場外代賽?”
“沒那個可能。”主裁判著自己尖尖的胡須,斷然搖頭:“發條妖是我們提供的,核心水晶上的鏈接者只會是本人,你我都核查過,不可能出子。”
“謊報等級呢?”另一個人尖聲尖氣地問道。
“那更不會,你忘了今天晚上比較特殊嗎?”
“這麼一說,也是呢,那些高個子還測過參賽者的等級,那就更不會出錯兒了——”
“可總得要有一個解釋?”眾侏儒皆皺起眉頭。
最後還是主裁判經驗富,把手從胡須上放下來,說道:“那問問他本人的意見?”
於是眾侏儒一齊跑到桌邊,七八舌地向方鴴詢問道:“D12號選手,B3號選手希檢查你的個人工,你的意見呢?”
這還用問——讓其他人看到手套裡面的況那還得了?現在裡面只剩下一條完好的銀軌,雖然之前還有兩條,但看熱鬧的人可不會管那麼多。
用一條銀軌縱兩個發條妖,這簡直和天方夜譚差不多,一旦傳出去,方鴴用腳趾頭想也明白,自己今晚算是代在這裡了。
所以他果斷地搖了搖頭。“不可以。”
侏儒裁判們其實早預料到了這個回答,工匠挑戰賽上沒有檢查煉金士工的先例,因為比賽本就不限定戰鬥工匠們使用什麼樣的工,說方鴴利用他的工作弊這種說法其實站不住腳。
然而這樣的回答並不能平息眾人心中的疑,也不足以堵住悠悠眾口。
於是眾侏儒又回頭來看主裁判。
主裁判也犯了難,猶豫道:“雖說工匠挑戰賽上沒有檢查煉金士工的先例,但D12號選手你總得解釋一下之前的況吧?”
方鴴撓了撓頭,他怎麼解釋?他自己都不知道原理,就算知道原理,和他的等級與面板也匹配不上。還是老老實實說自己是一個龍騎士?一個一階的龍騎士?先不說別人信不信,那他還不如把手套老老實實出去。
場上一時氣氛有些尷尬。
這時一旁的永生蠕蟲怪聲怪氣地說道:“既然D12號選手不願解釋,那我也不強求,但我要求D12號選手在與我同臺競技時更換縱手套,這不過分罷?”
眾人聽到這個提議一片嘩然——這還不過分?
連裁判組臉上也出為難之,大部分戰鬥工匠的縱工都是經過自己改造的,這也是為什麼工匠比賽一般不檢查煉金士工的原因,因為涉及技保。
而用順手了的工,一旦更換毫無疑問會大幅影響參賽選手的實力。永生蠕蟲這話險惡的用心,基本是司馬昭之心,
昭然若揭。 人們皆看向方鴴,想看這位年作何選擇。
但方鴴與他們想象中不同,瞪大眼睛看著永生蠕蟲,不敢置信道:“你真讓我更換手套,你確定?”
永生蠕蟲見他神,卻自以為得計,譏諷道:“哈哈,失了最大的依仗害怕了?沒關系,害怕的話,我給你一個棄權的機會,不用在臺上丟人現眼。”
“B3號選手,注意你的言行,”裁判連忙出聲:“止威脅與恐嚇參賽選手。”
方鴴差點被這家夥氣笑了。
年雖然有點懵懵懂懂,但也不是聖人。這死胖子三番兩次的在他面前晃了晃去,總是莫名其妙地針對他,就算是泥人,也難免有三分火氣。
他搖了搖頭,好言提醒道:“我只是希你不要後悔。”
“我?”永生蠕蟲差點笑出聲來:“後悔?”
眾人眼鏡碎了一地,他們沒想到這個年竟然同意了——這還是太年輕了啊!縱使是之前最懷疑的人,也不由搖頭,更不要說在一旁頓足捶的胡地了
裁判組也是訝異,不反覆確認道:“你真的確定嗎,D12號選手?”
“我確定啊,”但方鴴撓了撓頭,他惱火的是另一個問題:“可我沒有多余的縱工。”
“撲哧——”永生蠕蟲一口水噴了出來,“哈哈,笑死我了,你和那破爛先生還真是以類聚。有那麼慘?要不要我勻一個給你?”
方鴴看著這人憎鬼厭的家夥,磨了磨牙。
但眾人也不由忍俊不,煉金士雖不說富可敵國,但本作為生活職業,他們還真沒見過落魄這個樣子的。
只有天藍氣得咬了一口銀牙,恨不得自己上去理論一番,但才剛走出一步就被靈一把拽了回來,還給狠狠瞪了一眼。
於是這法國小姑娘也只能委屈地作罷。
裁判組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那侏儒主裁判又了自己的尖胡子道:“既然如此,就變通一下,由我們比賽方提供工——”
只是他話沒說完,就被永生蠕蟲打斷:“等等,裁判先生,我記得比賽規則參賽選手不得使用自之外的裝備。”
那侏儒主裁判一下子卡了殼,這死胖子三番兩次攪局實在令人不快,他忍不住沒好氣地看著對方:“那你準備怎麼樣?”
“不是我準備怎麼樣,”永生蠕蟲早在這裡等著,答道:“而是D12號選手必須使用自己的裝備,這是規則。”
“是自己與團隊的裝備。”這時胡地走了過來,糾正他道。
永生蠕蟲倒是不著急,答道:“好吧,是在下說了。不過莫非破爛先生是這位‘朋友’的隊友——不要作弊哦,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胡地其實是有這個想法,但聽了這死胖子的威脅也不由猶豫起來。
眾人發出一陣低沉的噓聲,只是這次是衝永生蠕蟲去的,他們也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這死胖子胡攪蠻纏。
只是永生蠕蟲臉厚,對此不以為意,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就在現場一度陷僵局之中時,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我有手套!”
眾人齊齊回過頭去,尤其是有些意外的方鴴,他這才發現說這話的人竟是站在艾緹拉後的羽。高個子年走了出來,再開口道:“我是他的隊友,進旅店之前有過登記可查,那麼艾……夏亞可以使用我的裝備嗎?”
主裁判眼中一亮,不由看了看不遠的馬扎克,在得到後者確認之後連忙點頭:“倘若真是如此,自然可以。”
眾人不由向一旁的永生蠕蟲看去,這胖子臉有些沉,他顯然沒料到方鴴落魄如此竟真有隊友。但規則如此,他也無法反對,隻得點了點頭。
羽這才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自己的背包,從中取出一隻華麗的縱手套來。
那手套通金澄,由黃銅打造,上半部分是流線形的金屬盾面,下半部分布管道與齒,外殼上用鎏金鏤刻的工藝繪上了繁茂的枝葉,一片片突起,共同拱衛一個空無一的表盤,表盤上刻有‘XII,Soar,173,1,12’一行小字表明工匠份與製造日期。
整個兒手套,仿佛是從維多利亞時代走出的工藝品。
“這個是……”胡地瞪大眼睛。
人群之中已經有人先一步幫他喊了出來:“翠鳥工坊的第四代萬向儀!”永生蠕蟲在一旁看到這手套時,臉上的贅都抖了抖。
縱手套先後經歷了三代改進,上一代是古老的是軌式縱手套,不過已經淘汰多年。現在的主流是魔力浮標式的縱手套,其中就以翠鳥工坊的產品為最,而第四代萬向儀更是最新一代產品,價格在市面上一直高居不下。
這種縱手套通過魔力浮標的指向來控制靈活構裝的姿態,號稱最為敏、最為複雜也是最為準的縱手套,因為魔力浮標可以矢量指向,因此萬向儀也因此而得名。
羽小心翼翼地托起手套,將它移過來。
方鴴看著他,有些奇怪:“羽,你怎麼會有工匠手套?”
但羽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低聲說道:“幫我好好教訓一下那個討人厭的死胖子。”
兩人看起來像是在咬耳朵,但後者偏偏一字一頓,咬字清晰無比,讓周圍眾人聽的一清二楚。旁觀者不由傳來一陣低笑聲,永生蠕蟲氣得半死:“我抗議,他侮辱我!”
但侏儒主裁判揚了揚眉。“抗議無效,對方不是參賽者。”
於是笑聲更大了。
永生蠕蟲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拿羽無法可言,不由沉地看了方鴴一眼。
方鴴也楞了一下,沒想到一本正經的羽竟也有這樣的一面,他不由看了那死胖子一眼,點了點頭:“我保證,他會永遠記住你這隻手套的。”
“大言不慚!”永生蠕蟲冷笑。
方鴴拿了手套,轉過,看著他。
“我最後問一遍,B3選手,你是不是真的要我更換手套和你戰?”他說出這話時,上青年的氣息消失了,整個人沉穩得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峰。
如果是在卡普卡——
那些工匠們這一刻就會明白,有人要倒霉了。
所有人都是一寂。
羽與天藍也有些意外地看著方鴴。
更不用說永生蠕蟲,後者第一時間竟然沒回答出來,好容易才反應過來,抹了一把冷汗有些奇怪道:“別在這裡虛張聲勢,待會我會讓你好好丟臉的。”
方鴴看了他一眼,隻向裁判組們點了點頭:“我準備好了,裁判先生們。”
侏儒主裁判也善意地向他點了一下頭。
由於浪費了太多時間,所以賽方也不再搞形式上的東西——讓小矮怪們七手八腳地清理出一片空地出來,在簡單宣布了規則之後,就讓兩名參賽選手場。
不知是不是巧合,第一組比賽剛好是永生蠕蟲與方鴴之間的對決。
第三比賽是外圍賽的最後一,這一將從前兩的通過者之中決出兩位最終的優勝者。這兩位優勝者將有幸與正式賽場上的敗者進行同臺競技,後者的勝者就可以進工匠挑戰賽的最終決賽圈。
不過正式賽的取勝希太過渺茫,所以外圍賽第三場一般就是默認的最後一。
現場一片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等待著這場恩怨對決,方鴴從艾緹拉小姐手上接過背包,向後者點了點頭之後走上了場去。
而在空出的賽場上,永生蠕蟲那個死胖子早就在那裡等他了。
永生蠕蟲這時候其實也到了有些不對——但還是強撐住面子,說了兩句場面話:“我要是你的話,就趕棄權退場,免得待會丟人現眼——”
方鴴懶於理會這家夥,隻放下背包,拉開上面打的繩結,將自己的步行者從裡面放出來。
而永生蠕蟲還好奇這家夥拿個背包是為了幹什麼,但當看到那個‘步行者’時,他一下瞪大了眼睛。不止是他,整個外圍賽場都是微微一寂。
然後頃刻之間笑出聲。
好多人眼淚都笑出來了。
“天!”天藍雖然不太懂戰鬥工匠的事,但也看得出靈活構裝的強弱,之前從沒認真去關注過方鴴的‘步行者’,這會兒驟然之間看到忍不住一扶額頭:“艾德哥哥他腦子是壞掉了嗎?”
“怎麼了怎麼了?”帕帕拉爾人在下面急得大:“你們誰把我抱起來一下啊!?”
但沒人理會他。
胡地也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不過他們還算好的。
永生蠕蟲一怔之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鼻涕一塊兒流,差點在地上打滾了。
他捂著肚子,一邊笑,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對方鴴說道“這……這就是你的戰鬥靈活構裝?哈哈……哈哈哈,木頭的……步行者……還這麼小?哈哈……哈哈哈,你別開玩笑……哎喲,肚子痛死我了……莫非你是想笑死我,好贏得比賽?哈哈哈!”
人們笑得更大聲了,雖然大多數人並不認同永生蠕蟲,但方鴴的步行者實在太搞笑了。
真的,他們從沒見過這麼‘可’的戰鬥工匠。
“這個小家夥真是太可了。”有幾個冒險者甚至笑得前仰後合。
但只有方鴴沒笑。
而遠遠看著這一幕的馬扎克也沒笑——
前者調試好自己的步行者,站了起來。
他看著不遠的永生蠕蟲,淡淡說了一句:“但願一會兒你還笑得出來。”
永生蠕蟲當然笑得出來了,他看到方鴴連魔導爐都沒帶,心下更是大定。本來正準備再譏諷兩句,但忽然之間把自己的話一下子吞回了肚子裡。
因為他看到方鴴斜向下出右手,金澄的縱手套外殼上,表盤上微微一亮,魔力浮標依次亮起,一個、二個、三個……一直到二十四個,它們按順時針齊齊旋轉一圈,然後又彼此回到自己應在的位置上。
整個過程,流暢無比。
然後二十四個魔力浮標依次消失了,最後只剩下指向不同方向的六個。
永生蠕蟲吞了一口唾沫,了眼睛,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方鴴已經舉起手,低聲道:“劍鴴,攻擊!”
兩道銀華。
永生蠕蟲驚駭之下連忙後退,然後才想起比賽規則不允許攻擊本人,這才驚魂未定地站住。但這剎那的愣神,劍鴴已經像是一道銀一樣繞向了他盾衛者的背後。
他從未見過靈活到這個程度的靈活構裝——
駭然之下連忙讓自己的盾衛者反擊,長矛從大盾之後刺出,眼見要擊中方鴴的靈活構裝。
但正是此刻。
永生蠕蟲忽然張大了,眼中流出極度震駭的神。
不僅僅是他而已, 整個賽場的外圍,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方鴴舉起了手,表盤上六個魔力指向浮標由下向上旋轉,然後再左右平移,轉瞬之間同時作出了十七八個變化,近乎令人眼花繚。
只見‘劍鴴’像是活過來一樣,輕輕一繞避開長矛。然後向前一躍,六足依次離地,竟在半空中猶如一隻八爪魚一樣飛轉起來。
抓在盾衛者的長矛之上,爬了上去。
“不好!”永生蠕蟲這才反應過來,用手一甩,盾衛者也舉起長矛一揮,想要將之丟出去。
但晚了——
方鴴的步行者猶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狼蛛,向前一躍,已經落到了盾衛者的頭上。“比大姐頭還簡單。”他搖了搖頭,然後舉起右手,五指並攏,輕輕從左向右一劃。
盾衛者是重型構裝中比較特殊的一類,巨盾是它的主要防護手段。
但本,也不過如此。
一條銀線劃過。
盾衛者向下一沉,雙膝同時著地,在賽場之上一跪。一個頭顱旋轉著高高飛起,在眾人的目之中,‘砰’一聲落在地上。
塵土飛揚。
構裝失去了頭顱的軀向前一傾,重重倒下。
於是賽場之上。
只剩下永生蠕蟲,步行者與方鴴。
年抬起頭來,手仍舉在半空,看著對方。
漆黑的眸子裡一片平靜,只有瞳孔猶如火焰般向外擴張。
“你輸了。”
從第一擊到最後一擊。
為時九秒——
全場一片死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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