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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既然說了要帶著周婷去巡塞，那就早早準備起來了，瑪瑙見興致這樣高直捂著笑。這才一月天兒，要出發去巡塞起碼得到四月呢。烏蘇嬤嬤心裡很為了周婷高興，自嫁人以來就沒有過這樣開心的時候。

周婷倒是有給胤禛收拾東西的記憶，但那是給男人準備的，這個時代人要出門還真不知道要準備些什麼。現代出去旅遊很方便，反正只要帶著錢總能買到需要的東西，古代可就不一樣了，不全部準備好，等要用的時候可就抓瞎了。

不怪周婷興，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在這個院子裡過了，往後頂多是從小院子換到大院子裡去，沒想到還能公款旅遊跑去草原。

周婷這幅興的模樣落在胤禛眼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他隨駕巡塞南巡都曾帶著眷，妻子自然是留在家裡打理家事辦妥一切，從沒想過不過去草甸子上，就能把高興這樣。

「總要到五月才能走，你這會子忙個什麼勁呢。」胤禛見翻著薄子勾勾劃劃，嚨裡跟卡了塊細骨頭似的，悶了半天湊過去：「這又是作什麼？」

「我不在也不能了禮數的，五月裡走到八月間回來這中間多禮要隨的？幾個兄弟妯娌生辰禮不算，還有大格格和弘昀的生日，孩兒年紀大了，總要準備些好東西給攢著才是。」周婷從薄子裡抬起頭來：「我這回去請安，彷彿聽說伯王瞧著不大好，萬一……這些禮也該備下，省得到時候別人說你失了禮數。」

胤禛拿過那薄子瞧了一眼，上頭麻麻的寫滿了名字，連幾個兄弟家的孩子生日都記錄在案，嚨口那骨頭變做了細刺，紮得他發不出聲音來，坐到周婷邊摟著的肩膀，重重把往膛一按，半天才啞著聲兒：「明年去南巡時候更長，你這些東西要怎麼辦？」

周婷也不知道胤禛這又是了什麼風，這是古代人要做好的頭一等大事，原來可沒見他這樣，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磨著他的耳朵：「再耽誤不了事兒，你可別改了主意，又不帶我去了。」

「我若改了呢？」胤禛逗，周婷眉一豎，手到他腰上掐了一把：「那我在家這些日子裡天天教大妞二妞額娘！」

胤禛心裡一鬆笑出聲來，兩人正鼻尖著鼻尖準備親親一下的時候，外面大格格來了。周婷趕鬆開手臂，坐正了繼續去翻那小簿子，面頰微紅。

大格格沒想到胤禛也在，曲了膝蓋行禮：「給阿瑪請安，給額娘請安。」捧著盒子的手指了，猶豫了一會兒橫下心：「兒做了兩個香袋，想拿來進給額娘的。」

周婷聞言有些詫異，大格格剛練針線的時候做了好些個東西給胤禛的，也算是當兒的心意。但自進了正院，就再沒有這樣過了，好像討好父親會惹惱了周婷那樣，小心翼翼的跟胤禛保持距離，見胤禛跟兩個妹妹玩耍還有些不自在，怎麼這時候會突然做了東西送過來？

「拿來我瞧瞧。」周婷打開漆盒先聞見了茉莉花香，香袋做得很是緻，兩隻角上綴了碧玉珠子，拿鵝黃線配了綠紮出的花兒，周婷拎在手裡轉了一圈：「手藝果然見長了。」

既然邁出了第一步，接下來的話就順溜起來：「原是兒把額娘給的香水灑在汗巾上頭，扔了著實可惜，就了個香袋掛在床腳，日日都能聞見香味，這才想著給額娘做兩個的。」

說完了這些就站著不了，周婷微微一愣，胤禛已經站了起來，兒在屋子裡，他怎麼也不好意思再呆著：「我去書房，你同你額娘說說話。」

瑪瑙奉了茶上來，周婷把桌上的東西收攏收攏吩咐翡翠道：「你去拿幾樣蒸點心來，要有玫瑰的，大格格吃那個。」

大格格聞言抬起眼睛飛快的看了周婷一眼，目長久的停在那個漆盒上頭，了背說：「是茉莉香聞久了也起膩，兒還配了些梅花冰片在裡頭，額娘細聞聞可能聞出來？」

周婷拿起來湊近了嗅一下，角含著笑意點頭，心裡卻越發覺得奇怪，周婷房裡從不用香料，只拿了曬乾的玫瑰花兒放在香爐裡自然烘出香味來，這些事大格格都是知道的，夏天幾個屋子裡分發香料的時候，就在正屋裡頭，還問過幾句，這回特地配了香料來，總不會是專門謝謝周婷對優待吧。

正巧珍珠進來給周婷請安，見到周婷很是激，子一低就要下跪磕頭，周婷趕扶住了，拉著的手仔細看臉上的傷，只留下一條紅痕，拿敷住再看不出來。周婷拍著的手問：「若不是我這裡忙著要理東西，也不會讓你這樣早就過來當差，看來這蕊珠丸是有些用的。」這是周婷特地去跟宜薇要的配方，專門找了大夫配齊的，讓珍珠每日拿溫水化開一枚厚厚塗在臉上，淡斑去疤很有效果。

「多虧著主子，我才能好起來。」珍珠管著周婷的四季裳，翡翠剛剛接手，打點起東西來就有些不湊手，這才急著讓回來搭手。

周婷在跟珍珠說話，大格格就端坐在炕上聽著，平時能呆就呆，如今竟看著周婷和珍珠閒話，就連珍珠也不免多打量了幾眼。

等珍珠開始開箱籠點裳了，大格格實在不好意思再不，拿起個香袋來：「兒把這個扣在帳子上頭，打個如意結子，可好看呢。」說著竟自顧自的要給周婷系上，翡翠趕放下手裡的事兒走過來攔下：「這事兒奴才們來便罷了，哪裡要格格手。」

周婷看著的目凝住了，背是直的可眼睛卻不敢跟屋子裡任何人對視，說起話來氣息也不穩。更何況……做這些跟嫁個什麼樣的人一點關係也沒有，討好嫡母便罷了，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逾越。

大格格卻只是略略退了一步，就站在那兒看著翡翠把香袋掛在帳子上，手腳俐落的打了個同心結，等翡翠回轉，大格格才紅著臉看了眼周婷，勉強又說了些話才告退。

這些事若是大妞二妞長大了做，那周婷一點也不會覺得奇怪，大妞還在阿瑪上尿過呢，周婷床上更是們午睡的小天地，帳子一合兩姐妹就知道該閉上眼睛了。

大格格就算想要表示親近，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又不是小孩子了。周婷著沒掛上去的另一個香袋看了眼珍珠，珍珠走過來拆開，倒出好幾個香珠還有些白的明塊狀拿在手裡一抬頭回道：「是梅花冰片呢。」

本來大格格那裡的香料也全是周婷分發下去的，再不可能有別的東西，把目轉到了床上，既然不是香料，那就是床了？可一個未婚姑娘家盯著嫡母的床幹什麼？

說起來最近的言行是有些古怪的，默默無聞慣了突然從背景裡跳出來，由不得人不去注意，周婷睫微微一，手裡撥著另一個香袋：「把這個也繫上去。」

胤禛是個生活很細緻的人，夜裡瞧見了自然要問：「你不是不喜歡這些，怎麼弄了這個。」周婷不是原封不繫上去的，往那裡頭又添了好幾個香珠，瑪瑙拿線沿著針腳了起來，就跟沒拆過一樣，味道一時濃烈起來。

周婷一面笑一面幫他解裳：「怎麼著也是的孝心了，這孩子平日裡心思多，我便也不拘著，橫豎規矩好，並不用費心去教導的，可這些天，爺就沒覺出不對勁來？」

胤禛神一滯，轉頭見周婷臉上笑意不變就問：「怎麼個不對勁了？」

「是大姑娘了，自然要開始相看人家，這些日子天天往我屋子裡跑，不過是想探聽探聽爺相看了什麼人。」周婷把胤禛的裳抖直了疊好放在一邊，這才坐到妝鏡前拆了頭髮，拿梳篦細細的篦頭髮，梳子上頭抹了玫瑰頭油，梳了兩下就有玫瑰香味漫開來，周婷鼻子：「往日裡不覺得，混在一還真不好聞的。」

胤禛剛還在想著兒大了起了要出嫁的心思，心裡還沒能生出慨來，就被周婷勾回了心神，走過去握住一縷放在鼻尖：「還是這個更襯你一些，那個太香了。」

周婷上穿著著一件淡雪青繡千瓣的寢，淺紫配著淡金在燈火下頭顯得面，目含流：「我雖是額娘，同卻失了親近，這些話我不便說。」還沒等胤禛把眉皺起來，周婷就轉了臉，拉著胤禛的手把臉放在他手掌上：「爺不如細瞧瞧這丫頭怎麼就急了這樣子，今兒愣是要親給我自繫上香袋呢。」

說到這裡胤禛才恍然大悟，周婷這樣含蓄就是因為怕大格格對有心結，看的作派也果真是這樣，到了年紀自然有父母主持婚事，這樣行事倒像了李氏。

一想起李氏，胤禛自然想到了弘暉，周婷從來沒有苛待過李氏幾個孩子，這些胤禛全都看在眼裡的，如今大格格這樣，是不是李氏在背後唆使的？怕周婷不給的兒備足嫁妝？

真是小人之心！胤禛冷哼一聲，看周婷委婉的樣子知道是不好過份手，免得真的落了李氏口實，想到這個他心頭火起，抬手按住的肩：「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知道，罷了，這事兒我細瞧瞧。」

有了這樣一句話，周婷的心就定下來，也不人盯著大格格，該知道的胤禛總會打聽出來。更何況胤禛安排的那些人可是每個院子裡都有的，大格格有什麼自然跟南院不了干係，一點兒也不急。

沒想到胤禛發了那大的火，他一腳踢飛了書房裡的炭盆，火花四濺，差一點把地毯給燎著了，蘇培盛拿爐子熱的山泉水澆滅了火，眼睛一掃那還跪在地上的灰人影，頭一低轉出去了。

小鄭子吐吐舌頭低了聲音問：「爺怎麼發這樣大火氣？」胤禛的脾氣原有些喜怒不定，這兩年越來越沉穩，好久沒有發這麼大的火了，蘇培盛瞪他一眼，眼睛掃過小張子，小張子手拎著水壺，借著續水的功夫找到了翡翠。

南院早已經不是鐵板一塊了，那些到了年紀想跳出南院的丫頭裡面，自然不了李氏的丫頭，石榴見人打聽趕躲回屋裡稱病不出，一推三不知，葡萄卻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給說了，知道的並不多，但這事兒是宋氏起頭卻是明白的。

上下一串胤禛很快就拼湊出了真相，宋氏以為自己做的聰明，捕風捉影不著痕跡，其實這些事全映在下人眼睛裡，略一問就竹筒倒豆子全出來了。

李氏還在那兒咳嗽呢，胤禛邁著大步一臉沉的進來，他瞇著眼盯住床上那個陌生的人。既能出手害死弘暉，這會子弄這些個巫蠱之也平常得很，已經留了一條活路，竟還不知死活的折騰，胤禛一個箭步上前，沒等李氏眼睛裡泛出驚喜來，就狠狠掐住了的脖子：「你好得很吶！」

李氏被掐得一口氣提不上來，眼睛裡面一片茫然，手抓住胤禛的胳膊，還沒使力胤禛就鬆開了，伏在床上大口氣，聲音嘶啞著把一直以來在心裡翻騰的話倒了出來：「爺，爺！福晉，福晉在害你啊！爺！」

這話換來了胤禛一聲冷笑：「所以你就讓你的兒翻找佛堂，還想把手到正房裡！」他冷冰冰地看著這個枯瘦泛黃的人，他給過寵和面，卻沒想到這寵和面把變這個樣子。下一步是不是會想著嫁禍？找不到證據會不會製造證據！

「大格格是為了爺呀，爺去找一定能找出來的，一定能找出來的！」李氏一臉驚恐狠狠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口來，手指摳著自己的脖子：「是不是福晉反咬了妾，是不是！」說完又哀哀的哭：「妾一片赤誠，天地可鑒呀。」

宋氏聽見響心頭一喜，側過耳朵細聽又不像是喜事的樣子，心裡一，抓著蕊珠的手：「你去外頭瞧瞧出了什麼事兒。」剛一開門就見蘇培盛站在外頭，見著宋氏扯了扯臉皮：「格格老實呆著罷，爺等會子也要過來的。」

南院裡鬧起來的時候，周婷也收到了消息，心頭大震，就算再不關心歷史也知道巫什麼的，從來是皇家最忌諱的事，掉腦袋還算是輕的，手指頭都在發，怎麼也不敢相信李氏跟大格格會鬧這樣的事出來，就算功了，們倆也絕對不彩，更何況是這樣明顯的構陷！

那麼該怎麼在這件事裡得到最大的好呢？周婷不想要算計胤禛，何況還是在這樣的況下，已經對胤禛有了意，看他的樣子也是相信的……可的心就好像要從膛裡面跳出來似的，事到臨頭，還是止不住害怕。

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心裡盤算了兩回，沉下臉吩咐道：「把大格格請到房裡去，丫頭們看好了。」說著歪在炕上一不，瑪瑙翡翠不敢，珍珠想進去點燈還被止住了，握了拳頭咬著服上的鑲邊，這個時候除了示弱再想不出別的辦法來了。

胤禛進了正院，正屋裡是暗的，丫頭們全站在外頭廊下，借著廊下的燈籠，胤禛瞧見翡翠瑪瑙皺著眉頭一臉焦急。

胤禛掀了簾子進去，周婷還歪在炕上，側著子枕在大迎枕上頭，頭髮微微蓬，聽見腳步聲也不轉，胤禛走過去出手，周婷什麼話也沒說，半天回握住他的手嘆出一口氣來。

胤禛手背一涼，一顆眼淚滴在上頭，很快落下去，落在黑暗裡跌碎了。那種被細刺卡著嚨的覺又回來了，胤禛張開手把摟在懷裡護住，嚨又乾又說不出話來，一下又一下的拍著的背，到了現在他才突然醒悟自己虧欠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