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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大挑都是福晉們的心頭大事，幾個妯娌掰著指頭一算，今年這些人還真沒什麼地方好安排了，十五阿哥平王這樣年齡到了的都已經早早指了婚，餘下的十六阿哥年紀又不夠，就算等到下一回大挑再指，也是正好的。

做久了皇家福晉，對康熙的行事也能出規律來了，秀每回人數都不會，滿蒙漢三旗裡就是原本家世不夠顯貴的，若出了在高位的父兄，那麼這家的姑娘也必是要指一個好門庭的。

這樣一來，幾位阿哥瞬間了香餑餑，去歲又守了一整年的孝，家家定是要進人了，只盼著不要進個大挑出來的。

周婷拿著小布老虎引逗兒子玩，白胖胖的娃娃穿著藕罩衫罩繫著紅肚兜，手腳並用的爬過來，大妞坐在床沿上拍著褥子起哄：「快點兒，再快點！」

二妞從外頭跑進來，手裡著一束花兒，紅黃白紫團在一起好不熱鬧，一面奔一面著額娘，一張臉紅撲撲的，到了周婷面前一把撒在的子裡。

晶跟在後頭跑進來一頭一臉的汗，誰也沒有二妞腳快，全跟在後頭，二妞已經爬上了炕，嬤嬤才到門口。

瑪瑙趕絞了帕子過來給二妞臉手，二妞一面仰著頭由臉一面笑咪咪的獻寶：「額娘，我找了最大的一朵給你！」

那花兒在手裡得久了花瓣了起來，浸了一手花兒，指甲裡都紅了，周婷淺杏流雲妝花子上頭星星點點，二妞兀自不覺，撿了最大的一朵要往周婷髮間戴，周婷接了過來，大妞手裡也被塞了一朵黃月季。

大格格後跟著兩個捧花的小丫頭，一進門先曲了膝蓋：「給額娘請安。」也是滿臉暈紅，鼻尖沁著汗珠兒，見二妞好好兒的依在周婷邊，心裡鬆了口氣，上說：「敏兒的腳這樣快，兒好一陣兒的追。」

「跟著大姐姐摘花去了？」周婷沖著大格格微笑，低頭兒的小臉，二妞脆生生的聲音響了滿室：「花兒裡鑽出好大一隻蟲，大姐姐嚇得直，我把它甩出去的。」

「可有被咬著？」周婷一問，大格格就不安的了腳，二妞正搖頭，炕上的白胖娃娃趁周婷停頓，一把抓住了周婷手裡的小布老虎扯了過去，他翻了個仰躺在床上，兩隻手沒拿穩老虎掉在了圓肚子上，大妞咯咯咯的笑起來。

二妞見了，拿著花兒到他面前去引他，等他要勾著了，就背著手把花藏到背後去，他竟然也不惱，二妞一拿了出來就咧開長了兩顆門牙的直笑，一藏起來就瞪圓眼睛骨碌碌的來回轉著找。

這兩個小傢伙把弟弟當了玩，偏偏他像是知道姐姐們喜歡他，胖嘟嘟的爪子一勾一勾的和兩個姐姐玩耍起來，大妞拿了自己的花兒給他，他差點兒一口咬在裡，大妞急了：「這不是糕！」

周婷手過去已經來不及了，他扯了一塊在裡，嘗出了苦味兒又吐出來，就是這樣竟然還沒有哭。嬤嬤趕把那花兒收起來喂水給孩子喝，大妞還在看他的：「我把糕給你，這個不能吃的。」

珍珠拿了杏仁漿過來奉給周婷，瞧見就說：「咱們四阿哥可真是好兒呢。」這樣鬧他也不知道哭，周婷微微一笑，端了小盅啜了一口：「這才好呢，男孩子就是得皮實些。」

大格格遣丫頭拿了玻璃花瓶來，撿出幾枝開得正好的在裡頭，捧過去給周婷瞧：「額娘看看這個，園子裡開了許多呢。」

「這個瞧著好，讓丫頭們撿那些那將開未開的多剪幾枝下來，你跟你妹妹屋子裡都放一些。」周婷一轉頭就能看見窗子外頭的假山花木，紫藤花一束束的掛在架子上，像小鈴鐺似的，海棠樹落了花兒開始結果子，這幾個孩子天天都要往院子裡跑上一圈，玩的東西也多，周婷的擔心卻比在府裡要些。

畢竟是在莊子裡，跟過來的又都是心腹，沒那些七八糟的妾室，原來在府裡的時候，們再沒有存在，周婷也還是得管著們的裳飯食胭脂水，到了這兒就完全是周婷的天下，不必再掛心著前宅跟後宅之間會不會有人鑽了空子。

想到這個就跟著想到了馬上就要開始的大挑，周婷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各家的福晉早已經通過氣兒，喝茶聊天的時候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一回。

宜薇那兒進人已經進習慣了，除了去年，哪一年小選不進人的？倒是惠容有些掛心，才生了個兒，又剛剛開了府，空院子多的是，雖說經過周婷的點撥占了先機，可就是底氣不足，誰生了個兒呢。

胤祥前頭已經得了個兒了，嫡出的金貴是金貴，卻不稀罕，平日裡也不知道嘆了幾回氣，就連周婷邀到莊子上玩也提不起勁兒來，卯足了勁兒準備再生一個。

完氏雖說生了兒子，可也不是獨一份兒，家裡已經有了個不省心的舒舒覺羅氏，再進來一個，還真是雙拳難敵四手。

九福晉十福晉這樣一直佈景板似的存在，更早早就不指丈夫的心還能攏回來了，只不要進個折騰惹事兒的就行。大家都在京裡住著，誰還沒聽說點兒隆科多家的事。

因為大挑，福晉們臉上的笑影兒都見，全都在暗地裡憋著一口氣，等秀進了宮，好找了機會相看，若是能挑上個好的求了來，總比上頭點的要強。

周婷早在去年畫圖紙建院子的時候就已經占了先機，圍著書房正院的那一塊，全都被留出來給孩子用，離書房最近的院子給了幾個阿哥，男孩子總要長大，須得留好地方給他們讀書，那裡離胤禛最近，再「求上進」的妾，也斷不敢往那裡去湊。

正院裡還擴了個小花園子出來，隔著一道門就是兒的住，那個院子裡胤禛專門建了花樓，挖了蓮池，是花木就要種上一圈，三個院子一排，胤禛平時能轉圈的地方就都劃出來了。

他這樣要面子的人，難道還能繞過大半個院子去找小老婆？等他到之前，這幾個兒就足夠找到理由攔著他了。

兵來將擋，周婷既然有了心理準備，這些日子就更加在胤禛上下足了功夫，見他這幾日被朝堂上的事惹得飯量都減了，便有意引他疏散心，府裡地方小，花園就也那樣一塊，莊子上不一樣，有池塘有果樹，一用了晚膳，周婷就會主拉著胤禛出去走走。

「一整日裡就只這麼會子得閒，夜風吹在上倒是舒爽，園子裡走走也好消消食。」不是周婷，胤禛也忙了一天，天將暗未暗，雲霞邊上還留著一條金邊，兩人邊也不帶許多人，只小太監拎著燈籠，在園子裡逛上一圈。

莊子上比京裡要涼快一些，到了夜裡池邊的灌木叢裡還有點點螢，走到花叢繁，胤禛出手來，周婷把手遞過去，兩人攥在一，到了亭子邊也未鬆開。

胤禛最近事多忙，吸上一口夜花香氣，倒覺得住些躁熱，周婷知道一些，開解道：「海上律法並非一朝一夕之事，我只覺得奇怪，難道那些地方就不出米麼？」

又有人上書求康熙海，不商船把米往外洋運去，當地百姓米還不夠吃，再往外頭運，米價自然而然提了起來，牽一髮而全，近期連江浙米價都漲了起來。因著頭先教皇之事都是由胤禛負責的，這回海亦有些關聯，康熙就又給了他。

「一回就傷一回民生，遷海令一出，那裡就可是無人區了，要人遠離故土又不給營生活路，傷其本。」胤禛坐在石凳上，周婷繞到他後給他輕額角，這些事他明明已經做過一回，再做一回阻力卻比過去還要大，原先他是登上大位之後大力開了海的，如今卻要與保守派相互扯皮爭論。

「治大國如烹小鮮，我不懂什麼治國的大道理，卻也知道朝令夕改是管家大忌，定了一條規矩，若是長長久久的實行，下頭人才好拿著分寸辦事，若是一天一個樣，自己就先起來，下人們更不必說了。」指腹按在胤禛的太上輕輕按，不一會兒胤禛的眉頭就鬆了鬆。

挪進莊子之後，周婷對政事知道的更多，胤禛把書房就設在了院子裡，夜裡忙得晚了，還親自給胤禛磨過墨添過茶，這事兒就是在他書桌上瞧見的。

胤禛舒展開眉頭，吐出一口氣來：「凡舉令行事須得長久無害方才可行，你亦明白這道理，員卻只怕丁戶驟減米價不降，提出這樣的昏聵的主意來，說無為無能也不為過！」他說著捶了下，這也是氣得狠了，若是停了海上貿易，那一年稅收要多，這裡旱那裡澇該用什麼去填補！

周婷給他拍口順氣兒：「爺可別為了這些氣壞了子，這些道理汗阿瑪定能明白，爺寫了摺子上去汗阿瑪自有定奪。」再有想要上進的心，無奈連個副手都不是：「馮九如不是說要親去外洋的麼？爺不若問問他去？」

就算他不知道，那馮氏肯定也是知道的吧，後世同現在千差萬別，周婷知道的有限，不如讓胤禛去問知道的人，他聽了點一點頭：「之前他來回了我說要造船，我是允了的，上回還說試水，不知現在如何了。」

周婷差點兒驚掉下，那馮氏是真的決定要出洋啊。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胤禛吁出一口氣來，夜濃起來，灌木裡頭的螢火蟲緩緩飛舞，胤禛出了心裡這口氣反手握住周婷的手：「好容易跟你走一回，竟還說起這些來。」他已經比過去早了許多年，此時切不可心浮氣躁。

周婷微微一笑，眼睛裡頭印著螢，手的拍著胤禛的背：「爺同我還見外？」說著子就靠了過去，侍候的人全退得遠遠的，亭子裡兩條人影摟在，胤禛心頭，大掌裹住周婷的手湊過去：「咱們回屋。」

比起周婷的氣定神閑，妯娌裡早已經炸開了鍋，這回秀裡頭，就有一個誰家都不想沾手的人，已經致了仕的湖廣總督年遐齡的兒年氏。

滿蒙漢三旗選秀，只要看排序就知道皇家的本是在哪兒了，先滿次蒙最後才是漢軍旗，滿族姑娘們頭半晌就先進了宮，由嬤嬤們領著一道道的過關，再後頭是蒙旗秀，最後才是漢軍旗的。

經了前頭那兩，年氏還是生生讓引的嬤嬤眼前一亮，可見生得如何了，再一看綠籤子上頭那一長串的名，太監嬤嬤們收斂了作，待客客氣氣的，等拿了荷包，更是面上帶笑。

年氏的聲音細細的，帶著些口音的話說得份外好聽：「勞煩嬤嬤了。」

兩個嬤嬤連稱不敢，等躺下去驗的時候，那作也放輕許多，全好了還扶坐起來整理裳，垂著手送出門去。這幾年裡，康熙明顯更偏漢軍旗出的子，這樣的姑娘，說不準要被上頭留牌子的。

年氏出門檻等著，著帕子垂頭拿眼睛去睨這一屆的秀，心裡細細品評一回，不多時就有小姑娘過來問候，也回了平禮，說起話來綿綿的，不聲就打聽出了人家的姓名出來歷，自己卻一句都不多說。

若單只是生得漂亮也就罷了，偏還最是風雅，茶葉是包在蓮花花心裡熏過的，一面煮了喝一面說宮裡分下來的水尋常，等往後有了緣份請一個殿的姑娘喝攢下來的梅蕊上刮下來的雪水。

秀間的事，就有上頭不知道的，周婷聽了幾個妯娌的話微微一哂，這副樣子還真像是前頭那個鈕祜祿氏呢。

等真的打眼見著了，周婷也吃了一驚，鈕祜祿氏比起來，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滿蒙的姑娘大概是基因的關係，生得也是濃眉大眼的一副端正相貌，是的，卻太過正氣。

漢軍旗裡的姑娘卻都是白皮子細長眉，到了年氏上，卻偏偏生了一雙細眉襯著的水漾大眼，行起來腰細步，腳好似使不上力似的。

往寧壽宮裡一站，幾個妃子就在心裡皺起了眉頭，瞧著那板就先喜歡不起來，斜簽著子彎著頸項出一段雪白，一坐就是一幅畫兒，卻是看著就顯得弱相，眉一蹙就似要掉下來淚來。

皇太后不喜歡這樣的姑娘，是以問了兩句就止了話頭，拉著個圓臉姑娘說得歡快，年氏就靜靜坐著，攏在一眼手不，倒讓妃子們稱讚一句規矩好。

宜薇就沒這麼多的顧忌了，最是厭惡那副樣子的人，鼻子裡一哼，私底下說：「就那種坐相，比正襟危坐還要累，虧得坐了一個時辰，這還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