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院子里靜寂無聲。
魏元諶站在窗前看著院子里的管事媽媽輕手輕腳地走路,仿佛生怕驚什麼,顯然是有東西在附近活。
方才他支開了林夫人,就是準備要自行查看顧家的形,從禮數上講有些不妥,但他又非是來顧家做客,查案本就不需要這些約束。
魏元諶開簾子走出去。
顧家這院子不大,沿著青石板路沒走多久,就看到了幾個人影,跑在最前面的忽然向前一撲,幾個丫鬟立即跑過去查看。
“沒撲住,跑了。”
“在那里,在那里……”
“噓,聽聲音。”
約約傳來一陣促織的鳴聲,所有人再次變得躡手躡腳,全都盯著的作。
起了子,全神貫注地著草叢,一直追趕著的促織就停在不遠,貓著腰,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向前傾,五指并攏彎起,對著促織就叩了過去。
的手還沒落下,卻不知從那里出了有一只腳,從半空中截胡,結結實實地踩中了那促織。
立即瞪圓了眼睛,本來自然而然彎起的角頓時垂下來,那歡喜的表去得無影無蹤。
兩只纖細手重重地落在那只腳上,用盡力氣去推拉,卻挪不得半分。
了挫的就如同一個生氣的小豹子,渾的汗都支棱起來,站起不管不顧地向面前的人撲了過去。
這一撲顧明珠用盡了全力,孩子弱,加上不會拳腳功夫,很難讓男子吃虧,容娘子曾教幾個法子,其中一個就是跳起來去撞人下頜。
在大舟上時,曾撞到過,也算是輕車路。
略微沉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該是得了手。
在畫舫上就被他拿走了字條,泅水離開時又被他擋住了去路,今日他來到顧家也沒安好心,去踩草叢里的促織也是要試探的反應。
可這里不再是金塔寺,也不是畫舫湖上,而是顧家,的地方,讓他再占了上峰,心中定然不痛快。
而且為了這樣的試探不要三番兩次地發生,這次就給它坐實。
“嗚~”撞過之后,顧明珠立即亮嗓大哭起來。
就不信,魏大人能當著顧家人的面對手,了手也沒關系,以后魏大人只怕沒臉再登門了。
無論他怎麼選,的目的都能達到。
魏元諶也是眉頭一皺。
眼前顧大小姐這纖弱的小板,卻每次都發出讓人不容小覷的力氣,這次的聲音比在金塔寺更要刺耳。
余音仍在耳邊回旋,手臂上忽然一疼,就像是被細細的魚鉤掛住,他低頭看過去,顧大小姐一口咬在了上面。
大家閨秀顯然不會這樣張牙舞爪地對付一個外男,就算自的名節不要了,八也拉不下這個臉。
顧大小姐不客氣地手腳并用,毫無章法可言,如果不是兩個人力氣相差太過懸殊,顧大小姐的目的定然是將他撲倒,騎在他上捶打。
顧家下人的臉上滿是慌和張,沒有太過驚詫、意外,顯然他們覺得這是顧大小姐正常的反應。
側面證實了顧大小姐平日里在家中就是如此。
魏元諶想要將顧明珠拉扯到一旁,掙了兩下竟然被咬得太沒能,如果在金塔寺,他手上早就運了力道,現在竟然一時奈何不得,別看現在那些顧家下人一個個都畏畏,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不敢到前面來,若吃虧的是顧大小姐,顧家下人立即會變另一副模樣。
魏元諶再次去看顧明珠的眼睛,雙眸無神,目中著幾分呆滯,明顯異于常人。
真像不懂事的小孩子,而他就在欺負這個小孩子。
管事媽媽終于走上前拉住顧明珠:“大小姐,蟲兒在那邊,我親眼瞧見跳到那邊去了。”
“真的,大小姐,您仔細聽聽。”
“是促織沒錯。”
管事媽媽喊了一聲,本來不知所措的顧家下人也跟著喊起來。
管事媽媽哭的心都有了,真是不得了,顧大小姐對魏大人又踢又踹,還咬了一口。
這算不算是了老虎的屁?
趁著老虎還沒發威,趕把大小姐騙下來帶走。
顧明珠終于松開了,順著管事媽媽手指的方向看去。
“大小姐是有蟲兒在呢。”寶瞳也跟著道。
顧明珠止住了哽咽,這頓哭來得快去得也快,臉上還有淚水沒有落到下頜,顧大小姐的天氣已經放晴了。
草叢中傳來了蟲鳴聲。
此時是秋天,園子里自然不會只有一只促織,顧大小姐立即忘記了方才的不快,轉向那蟲兒鳴的地方靠去。
管事媽媽看著這一幕,頓時松懈下來,不知不覺中上的衫已經被汗了,大小姐真要是不依不饒,最終該如何收場?
寶瞳跟在顧明珠后,心中歡快無比,那魏大人怎麼能及得上家小姐,方才大小姐那一撞,一咬應該會很疼吧?
送上門來的,大小姐可不會客氣。
“魏大人,真是對不住。”管事媽媽已經開始賠禮,“我家大小姐的脾就是這樣,是無心的,要不然……家中正好有郎中,讓郎中看看您胳膊上的傷?”
魏元諶揮袖拒絕。
不遠傳來的笑聲,然后是顧家下人的喊:“抓住了,抓住了。”
魏元諶抬起腳,那在雜草隙中茍活的促織被他踩斷了一條,此時發現重獲自由,立即一瘸一拐地溜走了。
也許真是他多想了,這些年查案,讓他整個人變得十分敏,遇到線索絕不肯輕易下定論。
顧大小姐的確很可疑,但懷遠侯也完全沒有必要讓長假裝癡傻,既然他試探了幾次都沒有發現端倪,對于顧大小姐的猜測應該可以先放一放。
魏元諶想到這里就準備離開。
顧大小姐已經將促織裝進了罐子,歡歡喜喜地從下人手中接過一樣東西抱在懷里,魏元諶遠遠地看到了一團黑。
“魏大人。”林夫人聽到消息立即趕過來,才剛剛和珠珠分開一會兒,珠珠就惹上了那兇神,知道這是珠珠本,在別人眼中就變了惹禍。
林夫人忙解釋:“珠珠就是小孩子子,平日里養兔子、斗蛐蛐兒,不小心沖撞到了魏大人,還請多多見諒。”
林夫人說著吩咐管事媽媽:“將珠珠喊過來給魏大人賠禮。”
管事媽媽應了一聲,就要去喊人。
“不用了,”魏元諶淡淡拒絕,“衙門里還有事,我先走了。”
說著不等林夫人說話,魏元諶抬腳向外走去。
轉眼就已經走到了垂花門。
“顧大小姐方才還將草葉子丟進了我家小姐的茶碗里,這是將我家姑娘當了養的兔子。”
“我家姑娘何時過這樣的委屈。”
低語聲傳魏元諶的耳朵。
兔子?
他想到顧明珠懷中那團黑。
林夫人的話還在耳邊:“珠珠就是小孩子子,平日里養兔子、斗蛐蛐兒……”
魏元諶立即停下了腳步。
林夫人剛要喚珠珠跟一起回房中,就看到管事媽媽向這邊跑來,接著就看到魏元諶的影。
他怎麼又回來了,林夫人不一怔,正要迎上前說話,魏元諶已經走到了顧明珠背后。
顧明珠蹲在地上,仔細地著元宵,看到魏元諶時也頗為驚訝。
這人怎會去而復返了?
這次他就靜靜地立在旁邊不聲不響,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顧明珠站起來,不經意地轉,手一揚,掌心中元宵剛剛褪掉的兔子,全都隨風撒在了魏元諶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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