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刑警隊長石冰蘭仍保持著清醒，一邊認真聽著發言，一邊逐個觀察著每個專家的樣貌表。這是為刑警的職業習慣，敏銳的目仿佛天生就帶有一種穿別人心的力量。

今天到會的這些專家，有好些人以前都曾接過。比如曾在協和醫院科工作的郭永坤和沉松兩位醫生，此刻也都赫然在座。只是他們的緒似乎都頗為低落，仿佛心不在焉似的，很出聲發言。兩個人彼此之間更是互不理睬，連都不對方一眼。

原本代表協和醫院科前來參加會診的是沉松，但郭永坤畢竟是該領域的權威人。因此他雖然已經辭職賦閑了好一段時間，省市領導仍點名要求他來參加此次會診。

——姐姐被綁架對他們也是很大的打擊吧……唉！

石冰蘭心中泛起，隔了一會兒，眼再向會議室另一頭。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裡，坐著個頭髮梳的很亮、一名牌服裝的男人，看上去仿佛有點眼。轉頭悄悄的向王宇詢問。

“哦，是他呀！”王宇答道，“他餘新，是公安廳余廳長的侄子。”

石冰蘭頓時想了起來，那次在西湖酒店為姐姐的孩子慶賀滿月時，就是這個余新和郭永坤、沉松三人扭打在了一起，當時還是自己強行拆解開的。

“這人怎麼也來了？他也是醫生？”

“不，他是一家國際製藥企業駐本市的法人代表，聽說讀的是醫藥專業，對各種進口藥品的能瞭若指掌，所以領導指示也讓他參加會議，看看能否對那種未知的春藥提供一些資訊。不過到目前為止，這傢伙好象什麼忙都沒幫上嘛！”

石冰蘭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了，視線再次分別掃過郭永坤、沈松和餘新這三個人，臉上出若有所思的表。

中午十二點半，阿威剛坐上自己的車子，還沒點火啟，手機鈴聲就響了。

——見鬼，這小子真沉不住氣，這麼快就打來了！

他看著來電顯示嘀咕了一句，心裡迅速將之前想好的說辭重溫了一遍，然後從容的按下了接聽鍵。

“喂，是我！”

“你搞什麼鬼，怎麼也不等我一下就自己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憤怒、焦急的聲音，“你現在在哪裡？我這就來找你當面談談……”

“不，你不能來找我！”阿威斷然道，“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在人前儘量減面對面的接……”

“可我現在快要急瘋了！”那聲音六神無主的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林素真的為何會被注了“原罪”？你剛才一定也看出來了，那明明就是我們倆合作發明的“原罪”呀！”

“這話正是我想問你的！”阿威狡猾的倒打一耙，冷哼道，“警方說這藥是魔綁架林素真後給注的，難道你就是那個該死的變態魔？”

“胡說！我怎麼可能是魔？”那聲音抖了起來，“你……你不要開這種玩笑好不好？我剛才在會議室裡就已經嚇的要命了！天哪……如果警方知道這藥是我們倆研製出來的，那我們將會是多大的罪名啊！搞不好他們會認定我們就是魔的同謀的……”

“完全有這種可能！”

“那怎麼辦？”那聲音顯然有些失控了，語無倫次的道，“你當初不是說，研製這藥是為了促進靈猿的繁配種嗎？現在它為什麼會注到了人上去？為什麼？”

“我也不清楚啊。唉，事到如今我就告訴你實話吧。要求我們研製“原罪”的，是國外的一家研究機構，所有資金和報酬都是他們提供的。咱們先後發明的四代“原罪”，我都將配方如實轉給他們了。我懷疑，也許他們將配方又倒賣給了其它人，甚至不慎流了黑社會被用於非法勾當，然後魔又剛巧從國外買到了這種藥……”

阿威侃侃而談的編造著謊言，無論語氣、聲音和偽裝出來的不安緒都恰到好，令人想不相信都很難。

“看來也只有這個解釋才合理了。”那聲音絕的沉默了幾秒，帶著哭泣的嗓音道，“我說，我們不如去自首算了。把這個況對警方詳細說明，他們應該會對我們寬大理的，畢竟我們也是不知的害者啊……”

“行啊，我沒意見。不過我要提醒你，按照警方的一貫做法，我們所得到的巨額報酬就要作為非法收如數上繳了，你最好有個思想準備。”

阿威一邊說，一邊暗暗冷笑。他知道對方在生活上一向揮霍無度，自己支付給他的錢早就花掉了大半，否則憑著對方那令人羨慕的職業、穩定的高薪，哪裡用得著花費幾乎所有業餘時間來苦苦研製藥呢！

果然，對方一聽要如數吐出報酬，當即猶豫了：“這……這個……”

“怎麼，繳不出來嗎？哈，那你就別犯傻啦！”阿威說到這裡轉變了語氣，安對方道，“其實你擔心個啥呢？“原罪”的專利權是賣斷給那家機構的，將來即便大規模生產上市也不會掛咱們的名。而且人家外國人都是最重視商業道德和保措施的，他們答應過我，絕不會洩咱們這兩個真正發明者的名字。Ｆ市的警方怎麼可能查的到我們上？難道還能出國去傳訊審問老外不？”

“嗯，這倒也是！”

那聲音終於如釋重負，很清晰的籲了一口氣。

“所以嘛，我剛才看出是“原罪”時，只是一開始嚇了一跳，後來就完全不張了！我敢跟你打賭，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牽連到咱們的！”

阿威輕鬆的笑了起來。

“好啦，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過幾天我們在老地方面，商量一下怎麼繼續研究第五代“原罪”。關於如何解決第四代引起的不孕癥，我最新有了一些想法……”

話還沒說完，卻被對方打斷了：“不，我是不會再研究這種傷天害理的藥了！我原來以為它只會用在上，誰知道卻被魔拿來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我……我真是太對不起們了……”

只聽“啪啪”的掌摑聲響起，顯然是對方一邊哽咽一邊狠命的打著自己的臉頰。

“喂，你這麼想就太荒謬了。好比說罪犯拿了槍去殺人，錯的是罪犯本人，不是發明槍的人啊……”

“你別說了，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那聲音斬釘截鐵的道，“假如魔沒有綁架石香蘭，我也許還能昧著良心繼續研製下去。但是現在，我最慕的人都落在了魔手裡，也許現在就在承著“原罪”的折磨。這真是人生的莫大諷刺啊……難道我還能再研製出更多藥，再被輾轉提供給魔助紂為嗎？不，我絕不這麼做！絕不會……”

他說著，突然哈哈哈的狂笑了幾聲，接著又號啕大哭起來，然後電話就掛斷了。

阿威忙重新撥打回去，得到的卻是對方已關機的資訊。他惱火的拍了一下方向盤，心想這倒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事。不過目前對方正在極度傷心之中，是聽不進任何勸說的，只能等過些日子再慢慢設法了。好在這傢伙格上有不弱點，再加上金錢的攻勢，想來總能搞的定他的……

想到這裡，阿威心中釋然了，轉鑰匙點著了火，驅車駛出了溫泉療養院。

半小時後，車子停在了另外一間醫院的病房大樓前。阿威下車，信步走到了大樓後面的小花園裡。那裡有不病人正在親屬的扶持下，三三兩兩的散步。

一個護士推著個椅慢慢的迎面走來，椅上坐的是一臉病容的老孫頭。

阿威上前跟他打了個招呼，兩人寒暄數句後，老孫頭揮了揮手，那護士就知趣的回避開了。

“你怎麼來了？”老孫頭不滿的道，“我不是說過嗎？我們應該儘量在的地方會面，以免被人察覺我們的關係！”

“話是這麼說，可你病的這麼重，我總該來看看你的！”阿威停頓了一下，又說，“另外，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個忙。”

“你的忙我是一定會幫的。可是，我現在這個狀況，恐怕無能為力和你一起行了……”

“我知道，你就安心養病吧。我不是要你親自出馬，只要你派幾個不相干的手下來就行了！”

阿威聳聳肩，將上午發生的所有事都詳細說了一遍，包括與林素真的見面、專家會診和最後合作者打來的電話，全都告訴了老孫頭，只是瞞了他與林素真的那一幕。

“你要我派出手下，幫你把林素真弄回來麼？”

“那倒不用，這個我自己幹就行了。我是要你派人去對付那個合作者，讓他重新乖乖的聽從我的指令！”

阿威說著，取出了那合作者的一張名片，遞給了老孫頭。

“名字、職務和電話都在上面，想來你也聽說過這個人！”

“嗯，包在我上好了。你要我怎麼對付他？派人威脅恐嚇麼？”

“不，這傢伙恐怕不吃那一套。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派一些小混混去接近他，引他去參加賭博——這傢伙從前就很喜歡賭的，後來為了追求石香蘭，一咬牙戒掉了。但是現在石香蘭失蹤，他又傷心又苦悶，相信很容易就能他重新下水的——然後你再人設局，讓他在賭桌上輸的一塌糊塗，最好欠下巨額的賭債。嘿嘿，等債主上門來，他走投無路之時，我再如救兵般出現在他面前，那時候就不由得他不重新為我的助手、替我研製新藥了！”

“好啊，沒問題。就按你說的辦吧！”老孫頭爽快的一口答應了下來，接著又道，“你剛才說，你要自己把林素真弄回來？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啊，你已經有了計畫麼？”

“這個嘛……我還沒有想好。反正也不著急，等以後再說吧！”

阿威含糊其詞的敷衍著。既然老孫頭已不可能親出馬，而自己又無法信任其它任何一個人，那整個計畫即便告訴老孫頭也沒用，反而只會讓他擔心而已。說不定他還會大驚小怪，認為該計畫實在太過冒險了，本就不可行。因此還是守口如瓶為妙！

“也好。你若有了詳細計畫，千萬先跟我說一聲啊，別太魯莽行事！”

老孫頭淳淳叮囑了幾句後，就催促阿威趕離去，免得被哪個來醫院人無意中撞見。阿威對他這種過於謹慎的做法並不以為然，但也不想違拗這重病在的老人家，於是就依言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