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事不宜遲,趙弘潤立即帶著宗衛們出宮,直奔翰林署而去。
畢竟在這個時辰,何昕賢這個書令史應該會在翰林署的書閣抄書才對。
果不其然,趙弘潤在翰林署的書閣瞧見了這位新科會試的第三名。誰能想到,這位新科第三名,堂堂何府的嫡子,會心甘願地論為上百名書令史之一呢。
“何書令史,有人找。”
一聲通傳,書閣但凡姓何的書令史都抬起了頭,向書閣的門。
略一數,有四五人。
見此,那名通傳的員又喊道:“是新科的何探花。”
『找我?』
何昕賢嘀咕了一聲,放下手頭的抄書職務,起走向書閣的門,他一眼就瞧見趙弘潤與其眾宗衛們就站在院子裏的樹下,側頭著這邊。
『八殿下?』
何昕賢見此不有些奇怪,畢竟按理來說,趙弘潤替他與玉瓏公主傳遞書信,不至於會送到翰林署來,再者,也不需要如此興師眾。
“不知八殿下有何事找尋下吏?”因為是在翰林署,何昕賢又是在此的書令史,因此他以場的謙稱自呼。
趙弘潤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攬著何昕賢的肩膀將他帶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隨即這才將那份傳遞重要訊息的信從懷中取出,給了何昕賢。
何昕賢滿臉不解,接過書信拆開一瞧,結果這一瞧頓時他麵大變。
“這……這……怎麽會?”
“冷靜點。……對於此事你怎麽看?”
在趙弘潤的提醒下,何昕賢總算是冷靜了下來,皺眉思忖道:“我這邊並未聽說這個消息啊……按理來說和親這等大事,朝中不至於會沒有消息傳出。……莫不是有人與殿下玩笑?”他狐疑地反問道。
“誰會與我開這種玩笑,吃飽了撐著?”趙弘潤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這……”何昕賢想了想,遲疑說道:“要不我今晚回家府問一問家父與家祖?”
趙弘潤知道何昕賢的父親何昱是禮部右侍郎,而祖父何相敘更是垂拱殿中書令大臣,誠可謂是朝中重臣,可即便如此,趙弘潤依舊不對他們能否得悉此事而抱持希。
畢竟在他看來,倘若他父皇魏天子當真有這個心思,並且刻意地封鎖了消息,哪怕是何相敘,也是難以得知此事的。
“不,我有更好的辦法。”否決了何昕賢的打算,何昕賢低聲音說道:“今日你回到家中,務必要說服令祖何老,請何老明日代你向我父皇提親,若是父皇肯將玉瓏皇姐下嫁於你,那麽此事就是子虛烏有,可若是我父皇不允……那麽你我再從長計議。”
何昕賢聽得連連點頭,不過一想到提親,他不覺有些尷尬:“玉瓏公主尚未出閣及笄,這……”
“蠢!”趙弘潤沒好氣地說道:“就不能先定親麽?”
“這……好吧,我今日回府上與家祖說說此事……”
聽到他這沒誌氣的話,趙弘潤頓時皺了皺眉,不滿地更正道:“拿出點士氣來!……什麽說說此事?定要說服何老!你這麽弱,我怎麽放心將皇姐托付於你?”
到趙弘潤話語激勵,何昕賢臉憋得通通紅,使勁地點了點頭。
當日傍晚,何昕賢從翰林署回到家中,聽說祖父何相敘也已回到府上,便徑直來到他祖父的書房。
何相敘素來疼何昕賢這個孫子,見他推門而,笑著打了一聲招呼:“是昕賢啊。”
“祖父大人。”何昕賢拱手行了一禮。
何相敘看出孫子似乎有事想與他聊,於是便放下了手中的筆,笑著打趣道:“莫不是在翰林署耐不住了?先說好,這件事老夫可不會幫你。”
何昕賢聞言勉強一笑,搖搖頭說道:“祖父大人誤會了,孫兒在翰林署做書令史好,並無抱怨,今日隻是想求祖父大人另一樁事。”
“哦?說來聽聽。”
見此,何昕賢鼓了鼓勇氣,跪在何相敘書桌前,懇請道:“孫兒求祖父大人代為向陛下提親,迎娶玉瓏公主。”
“……”何相敘冷不防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傻住了。
半響,他這才回過神來,又驚又疑地問道:“你……昕賢,你方才說什麽?”
“孫兒懇求祖父大人代為向陛下提親,迎娶玉瓏公主。”何昕賢鼓著勇氣又重複了一遍。
何相敘聞言又好氣又好笑,起走過來,手將孫扶了起來,遲疑不決地問道:“昕賢,你與玉瓏公主……”
於是何昕賢便將他數個月前在雅風詩會上相識玉瓏公主,以及隨後那段時間二人書信往不斷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何相敘。
“你是說,是八皇子暗中相助你等,為你等傳遞書信麽?”何相敘捋著胡須沉思了片刻,在他看來,八皇子趙弘潤應該也是認可他這個孫子的,否則斷然不可能替他孫子送信。
問題在於自己孫子想迎娶的乃是公主,這件事就有點麻煩。
『玉瓏公主?……話說玉瓏公主應該是已逝的蕭淑嬡的兒吧?』
何相敘回憶著,已然斑白的眉逐漸皺了起來:“昕賢,倘若是其他公主,依我何家如今的地位,倒也高攀地上,不過玉龍公主……就有點麻煩。”
何昕賢聞言一愣,不解地問道:“祖父大人,玉瓏公主與其他幾位公主有何不同麽?……莫非陛下偏寵玉瓏公主?”
“恰恰相反,玉瓏公主並不寵。”
“這……”
見孫子出不解之,何相敘捋著胡須解釋道:“這關係到一樁十幾年前的事……蕭淑嬡乃鎮守邊陲南燕的將軍蕭博遠之,將門之啊。……在陛下登基之前,蕭博遠對陛下大力支持,更將兒許配於陛下……”
“蕭博遠?”何昕賢聞言一愣,詫異說道:“祖父大人您是不是記錯了,南燕守將是衛穆將軍啊。”
“老夫當初是吏部尚書,豈會記錯?”何相敘搖搖頭,繼續說道:“老夫記得很清楚,衛穆是陛下登基後,洪德二年大梁武試的首名,朝廷委任他擔任當時南燕守將蕭博遠的副將。……衛穆到了南燕後,沒想到在數月後查證蕭博遠非但擁兵自重,且屢屢吃士卒空餉、中飽私囊,將戶部撥給的軍餉大半收囊中,致使南燕幾次發生士卒暴。於是,衛穆遂暗發文至大梁,彈劾蕭博遠……陛下大怒,降旨著蕭博遠即刻至大梁,審查此事。可沒想到蕭博遠拒不出兵權,竟挑唆南燕士卒造反,言南燕軍心不穩,難以赴京,後來又傳聞他與北韓暗有聯係,或有投靠北韓之意……陛下震怒,遂派軍隊討伐,在衛穆暗中協助下,終將蕭博遠抓獲,押解大梁,而其餘造反士卒亦盡皆斬首。”
“蕭家造反?”何昕賢吃了一驚。
何相敘了一眼孫,搖搖頭歎息道:“這樁事當初鬧得大……哼!蕭博遠此人素來狂妄,仗著他曾鼎力助陛下登位,在南燕擁兵自重,儼然國中之國做派,有這下場,並不奇怪。”
“那玉瓏公主的母妃……”
何相敘微微歎了口氣,搖頭說道:“據老夫聽說,蕭淑嬡曾在蕭博遠被誅前,曾向陛下求……然舉兵造反乃不赦之罪,即便是陛下素來寵蕭淑嬡,亦不能答應。沒想到……蕭淑嬡竟在其父被誅之後數日,不顧與陛下的夫妻之,不顧年僅三歲左右的玉瓏公主,自刎於幽芷宮……”
“自……自刎?蕭淑嬡不是病故的麽?”何昕賢驚聲問道。
何相敘好笑地了一眼孫子,低聲說道:“為一反賊求,求不又不顧夫婿、兒,自刎而死,你覺得這等醜事,宮會任由其張揚?……對了,這事你可莫要隨意,陛下對此事可是恨地很呢!”
“孫兒明白。”何昕賢連忙點了點頭:“那玉瓏公主……”
何相敘聞言皺了皺眉,說道:“老夫說了這麽多,你還不明白麽?玉瓏公主乃蕭淑嬡之,而在陛下眼中,蕭淑嬡就是一個不分輕重、不知恩寵的人,枉顧陛下那般寵。……依老夫之見,以你的才華,以我何家的地位,你何愁找不到合適的子?就莫要與玉瓏公主有何瓜葛了。”
見何相敘的意思顯然是不打算幫忙,何昕賢心中著急,連忙跪地懇請道:“孫兒非玉瓏公主不娶,求祖父全。”
“這……”何相敘有些犯難了,素來疼孫子的他好言勸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必急於一時吧?終歸是迎娶公主,此事需從長計議……”
何昕賢已經從趙弘潤這裏得到消息,哪會聽何相敘所說的『從長計議』,一直磕著頭求。
見孫兒這般心急,何相敘有些起疑了,問道:“昕賢,據老夫所知,那玉瓏公主尚未出閣及笄,為何你這般心急?”
顯然何昕賢也是才思敏捷之人,稍稍一想便想到了對應之詞,謊稱道:“祖父大人不知,那日雅風詩會後,賀崧對玉瓏公主亦抱有慕之心,孫兒怕此事夜長夢多。”
“賀崧?吏部尚書賀枚賀大人的孫子?”何相敘嘀咕了一句,釋然地點了點頭,畢竟在他看來,以賀家在朝中地位,也足以使公主下嫁。
“求祖父大人全。”
“這……”何相敘實在沒辦法,隻好說道:“罷了罷了,明日老夫在垂拱殿探一探陛下的口風,若是陛下已釋懷當年之事,老夫就做主代為提親,如何?”
“多謝祖父大人!”何昕賢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眉開眼笑地站了起來。
“你這孩子……”
何相敘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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