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也是魏人，亦是魏國的重臣？……你什麽？”

在見到北宮玉時，羋芮帶著幾興問道。

見此刻四下無人，北宮玉便拱拱手如實說道：“不敢妄稱重臣，在下乃是張都尉的副手，北宮玉，拜見羋芮大人。”

說罷，他這才注意到在羋芮的後，張啟功正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臉上浮現出一副黯然失的表——這表北宮玉亦不陌生，畢竟這位張都尉時常對幽鬼等不讓人省心的黑眾們出這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神。

他隻是不明白，自己方才說錯了什麽，竟會讓這位張都尉對自己出失的表。

而此時，羋芮又問道：“你總不會也是奉我姐的命令而來找我吧？”

聽了這話，北宮玉頓時又注意到那位張都尉臉上出凝重之，一個勁地微微搖頭朝著自己猛打眼神。

可……這是什麽意思呢？

北宮玉將羋芮的話反複琢磨了半響，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麽深意，遂如實說道：“在下是奉他命而來，並未有幸接到皇後娘娘的囑托，不過，倒是陛下曾囑托過我，若遇到羋芮大人您，看看您現今過得如何。……恕在下多，陛下亦頗為記掛羋芮大人。”

剛說完這話，北宮玉就看到張啟功翻了翻白眼，睜著一副死魚眼瞪著自己。

『我又說錯什麽了？』

北宮玉百思不得其解。

“姐夫啊……”

羋芮麵訕訕，忍不住又扭頭看了一眼張啟功。

『……姐夫一向對我很凶，倘若被他得知我差點就殺死了他手下的重臣，不知會如何懲罰我。……不不，這還算好的，糟糕的是，我事後曾想過殺掉這個張啟功瞞真相，也不知這個張啟功是否猜到？聽姐妹說，我當時殺氣重的……糟糕糟糕……』

心中暗暗嘀咕。

而此時，張啟功正用一副‘怒其不爭’的表看著北宮玉，忽然注意到羋芮扭頭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心中不由地為之一凜。

『……方才得知北宮前來，羋芮大人平白無故要跟我一同出來會見北宮，這顯然是對我等仍心存懷疑。哎，北宮這家夥，以往可靠的，這麽這次就這麽不小心呢？……你難道就看不出來羋芮大人在套你的話麽？……你我皆是陛下所重的重臣，而如今一同被派到蜀，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此舉會引起旁人的懷疑麽？……這下好了，羋芮大人肯定已經在懷疑我此番前來蜀的目的。』

張啟功心中暗糟糕。

覺到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古怪，北宮玉皺著眉頭打量著張啟功與羋芮二人，著實一頭霧水。

他仔細回想自己方才所說的話，覺沒什麽問題啊，何以這位張都尉以及這位羋芮皆出了這般詭異的表？

鑒於急著與張啟功互通消息，補全謀劃上的，北宮玉開口打破了沉悶的氣氛：“羋芮大人，卑職這有些事需要與張大人私下流，能否容我二人私下相片刻。”

聽了這話，羋芮倒也沒想太多，點點頭說道：“唔，那你們聊。”

說罷，就轉離去了。

看著羋芮走遠的背影，張啟功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慨說道：“真是一位直覺敏銳的奇子，不愧是皇後娘娘的妹妹，這份智睿，著實不可小覷。”

『智睿？哪表現出來了？』

北宮玉不可思議地看向張啟功，琢磨半響也沒看出那位羋芮大人哪裏智睿了。

在來到張啟功的住後，北宮玉吩咐幾名黑眾防備有人竊聽，旋即這才向張啟功匯報他的進展：“按照都尉大人的吩咐，卑職已功地取得了樊氏一族的信任，，本挑起樊氏一族與相氏一族的爭，卻不曾想期間發生了變故……”

說著，他便將他如何假冒走私軍備的商人，如何取得樊氏一族的信任，以及後來秦**隊介等事通通告訴了張啟功。

在聽完北宮玉的講述後，張啟功深欣。

與青眾所屬的左都尉署不同，張啟功的右都尉署，其轄下那幫黑眾沒幾個腦筋活絡的，北宮玉這位智略並不遜張啟功多的副手，稱得上是張啟功最大的倚重了。

這不，假意走私軍備的商人名義，贈送樊氏一族五百套軍備而取得了對方的份，更關鍵的是，北宮玉看穿了秦國的詭計，說服樊氏一族拒絕接秦國那所謂的善意，這讓張啟功大為稱讚。

他自認為，就算當時是他張啟功在閬中，也不見得會比北宮玉做得更出了。

“真沒想到，秦國居然用財帛收買苴國君主……最不可思議的是，苴國君主居然為了一點財帛，接了秦國借道攻伐蜀國的要求。這份愚昧，怕是與衛費不相上下啊……”

張啟功慨地搖了搖頭。

他曾以為，天底下似衛國君主衛費那種昏昧的君主，可能也是獨一無二，沒想到在蜀之地這邊，卻又出現了一位論愚昧完全不下於衛費的君主，居然做出了與虎謀皮的愚蠢行為。

“這麽說，苴國目前是站在秦國那邊了？”張啟功問道。

北宮玉點點頭，解釋道：“據樊氏一族的首領樊烈所言，雖然苴國最初乃是蜀國所扶持的、為了限製國的屬國，但因為種種原因，苴國後來對蜀國這個宗主國很不滿，一直希擺蜀國……”

“愚昧！”

張啟功搖了搖頭。

他的觀點與北宮玉一模一樣，他也覺得，若有朝一日秦國攻滅了蜀，肯定會順手滅掉苴國，隻可惜，愚昧的苴國國主卻似乎並未想到這一層，居然為了一點財帛，出賣了蜀國。

在思忖了片刻後，張啟功先將國的況——主要是平輿君熊琥與楚水君等人的矛盾與意圖告訴了北宮玉，隨後對北宮玉說道：“秦國在蜀並無應，倘若果真被其說服樊氏一族聯合進攻蜀國，介時蜀國就要同時應付漢中、閬中兩個方向的軍功，這麻煩可就大了。但既然你已識破了秦國的詭計，說服了樊氏一族拒絕與秦國聯手伐蜀，甚至轉而援助蜀國，秦國的勝算就不高了……”說到這裏，他輕笑一聲，又繼續說道：“或此時秦國仍要強攻蜀國，就必須經過「劍山」，蜀國曾在那一帶修築了「劍門關（劍閣）」，主要駐軍守將不至於太過愚昧，應該可以擋住秦國的軍隊。”

“卑職也是這麽覺得的。”北宮玉笑著說道。

他也覺得樊氏一族所在的閬中，地理位置非常關鍵，是故才要說服樊氏一族的首領樊烈回絕秦國那所謂的善意。

“就怕到時候秦國攻不下劍山，轉而攻打樊氏的閬中。”他又補充了一句。

聽聞此言，張啟功冷笑道：“除非秦國被到絕境，否則，想來他並不會在蜀國尚在的況下攻打國。一旦秦國真敢攻打閬中，那就再沒有可能誆騙人了。……不過你還是要謹慎，讓樊氏一族守好北方的山，隻要閬中不被秦國占據，秦國就隻能走劍山這一條道，劍山一帶連山絕險，山路崎嶇狹隘，難以發揮秦軍兵多的優勢，在這種況下，蜀國雖弱，但仍能憑借天險抵擋秦軍。”

北宮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隨即又問道：“那楚國這邊怎麽辦？卑職以為，蜀兩國均非秦國對手，雖能借助天險擋住秦國，但卻無法對秦國造無法估量的傷亡……卑職建議，不若引楚軍與秦軍相戰！”

“這個……”張啟功捋了捋胡須，沉思道：“這個暫時恐怕辦不到。……楚水君與相氏一族那邊的況，我暫時還不清楚，但氏一族的首領鷿，他對楚國卻始終抱有戒心，盡管與平輿君熊琥關係不錯，但始終不肯放楚軍。……他與熊琥達了協議，願意盡可能地幫助楚國籌集糧食，而熊琥則許諾，倘若相氏一族果真借助楚國的兵力攻伐氏一族，則熊琥將出兵協助氏一族攻打項氏一族與楚水君，但在此之前，楚軍不得進國。”

“相氏一族何時對氏手？”北宮玉問道。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張啟功搖了搖頭，猜測道：“鷿倘若聰明的話，就會故意將他與熊琥的協議出去，讓相氏一族心存忌憚……”

“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北宮玉皺了皺眉。

見此，張啟功笑著說道：“此前，張某亦在為此而頭疼，不過，在你帶來了「秦軍境」的消息後，我已想到了一招妙計……既然秦國苦於沒有應，而相氏一族苦於自兵力不足，你我何不幫他雙方一把，助這兩方結盟呢？”

北宮玉愣了愣，旋即用驚喜乃至敬佩地眼神看向張啟功，連聲說道：“絕了！這招絕了！”

與聰明人說話就是默契，這不，張啟功隻是稍稍提及了一句，北宮玉就立刻想到了，於是乎，這兩個最擅長謀詭計的毒士，當即聚在一起商討的策略。

促秦國與相氏一族的結盟，此事雖然覺匪夷所思，但未必沒有這個可能。

畢竟秦國暫時得到的，隻是「閬中」，隻要得到閬中，秦國就能對蜀國展開兩麵夾擊。

是故，倘若秦國派人與相氏一族接，以「閬中」作為報酬，協助相氏一族攻伐樊氏、氏等其餘國部落，助相氏一族的首領相鱳為王，相鱳未必會拒絕秦國。

而一旦得到了秦國的支持，相鱳與楚水君，十有**會立刻對氏一族用兵，在這種況下，氏一族唯有向平輿君熊琥求援，如此一來，楚西的軍隊就能進郡，促張啟功與北宮玉樂於看到的「秦楚兵」的結果。

然而諷刺的是，最先想到了這招策略的，既不是秦人，也不是相氏一族的人，而是張啟功與北宮玉這兩個正試圖將蜀攪地天翻地覆的魏人。

在商量好的方略後，張啟功對北宮玉說道：“這件事就給你了，切記小心謹慎。”

北宮玉聞言笑道：“張都尉放心，此事就包在卑職上。”

張啟功點點頭，隨即又好似想到了什麽，正說道：“此番你你離去後，下次不妨佴來聯係我，你今日出現，羋芮大人已有所懷疑……哎，也怪我，應該事先提醒你。”

『？？』

北宮玉麵不解之，問道：“羋芮大人已有所懷疑？……懷疑什麽？”

說到這裏，他頓時想起了張啟功在那封信中的‘警告’，不解地說道：“說起來，此事卑職確實有些納悶，張都尉何以覺得羋芮大人會看穿你我的意圖？”

“何以會覺得？”

張啟功臉上出了更加不解的表，皺著眉頭說道：“你難道不覺得，羋芮大人是一位心思細膩、城府極深的子麽？”

“哈？”北宮玉張了張，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張啟功問道：“張都尉，你為何會得出這結論？”

“什麽為何會得出這結論？”張啟功看了一眼北宮玉，將他與羋芮相遇時的前前後後都告訴了北宮玉，隨即又補充道：“最近一直在監視我，就像今日，得知你前來拜訪，特地來見你，就是為了證實你的份。”

『……』

北宮玉張著，不知該如何接話。

良久，他這才婉轉地說道：“都尉大人，卑職不敢苟同。……卑職覺得，羋芮大人純粹就是來看看卑職而已，順便看看是否有姐姐帶來的消息。”

“你想得太簡單了！”張啟功搖搖頭說道。

北宮玉忍著笑說道：“不不，卑職覺得，可能是張都尉想得多了……”

“你是說我猜錯了？”張啟功聞言一愣，旋即自負地說道：“北宮，這些年來，張某可曾做出錯誤的判斷？”

“這……”

一聽這話，北宮玉有些遲疑了。

畢竟在他眼中，眼前這位張都尉用計極狠、看人極準，幾乎從未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難道真是我輕視了那位羋芮大人？』

想到這裏，北宮玉皺著眉頭說道：“然而卑職來時，陛下那可是口口聲聲以傻丫頭來稱呼羋芮大人啊。”

聽聞此言，張啟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說道：“那隻是親近的稱謂而已。遠的不說，就說我大魏之君，先王曾屢屢在眾目睽睽之下笑稱陛下乃‘劣子’，然而誰人會懷疑當今陛下的雄才偉略？……所以說，一聲稱謂不足以作為憑據。”

“是、是這樣嗎？”

北宮玉結結地說道，他本來對羋芮的評價相當自信，可是聽張啟功這麽一說，他就難免有些懷疑了。

“你想想皇後娘娘，羋芮大人，那可是皇後娘娘的妹妹，姐姐心計城府無不上乘，其妹又能差到哪裏去？”張啟功信誓旦旦地說道。

“這……都尉大人所言，確實有些道理。”

北宮玉不複此前的自信，猶豫地點了點頭。

當晚，北宮玉在國將軍滿的府邸借宿了一宿。

次日，他帶著他手底下的黑眾離開了江州，返回了閬中。

在閬中住了幾日，北宮玉一直在關注秦軍的向。

正如張啟功與他判斷的一樣，由於樊氏一族拒絕了秦國的軍隊，這使得秦**隊隻能咬牙攻打劍山，且因為地勢而屢屢失敗。

在觀了一陣子後，北宮玉覺得秦軍吃了那麽多場敗仗，耐心應該也被磨得差不多了，遂以籌備軍備為借口，離開了閬中，喬裝改扮前往相氏一族的領地，在準好了一應什後，假冒秦國的使者求見了相氏一族的首領相鱳。

此時，樊氏一族的首領樊烈，早已派人將「秦軍境」的消息，派人轉告了相氏一族的首領相鱳，希後者提高警惕，派兵駐守山。

可惜相鱳對此並不是很在意。

而今日，忽然聽說竟然有秦國的使者來求見自己，相鱳不到驚奇，連忙派人將北宮玉一行人請了宮殿。

在見到相鱳時，已改頭換麵的北宮玉，假稱自己是藍田君贏謫手下的臣子，是特地從秦國都城鹹而來。

聽聞此言，相鱳納悶地問道：“閣下來自鹹，而不是貴國的軍隊？”

北宮玉當然知道相鱳指的秦軍是哪方，聞言笑著說道：“不不不，帶兵打仗是將軍們的事，而與外邦涉則是我輩之事，雙方並無幹涉。”

他說得頭頭是道，相鱳自然不會對北宮玉的份到懷疑。

哪怕此前有一一毫的懷疑，也在北宮玉那對秦國如數家珍的敘述下打消了——想想也是，以曾經魏秦兩國的親關係，北宮玉作為天策府右都尉署的二把手，豈會不知秦國的境況？

在打消對北宮玉的懷疑後，相鱳便問起了前者的來意。

於是北宮玉便說道：“我大秦征討蜀國，奈何劍山險峻難行，希貴方能允許我大秦的兵卒踏足閬中，從閬中出兵，攻伐蜀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