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聞翹每日往返天雲峰和聚翠峰之間,跟隨師娘柳若竹修煉。
如此一個月後,柳若竹因事離開,聞翹便自己一個人修煉,依然每天都堅持到天雲峰頂打拳,日復一日地重複著枯燥的修煉。
天雲峰的弟子們都覺得峰主新收的小師妹真乖,但看著被小師妹一拳打碎的空明石,明智地和保持距離。
小師妹雖然又乖又,但戰鬥力太強,還是保持些距離罷。
除此之外,盛雲深也沒再出現。
半個月前,他越來越虛弱,那些因毒漸漸復發而重新出現的疙瘩遍布全,模樣十分恐怖,為了不嚇到人,他便自己躲起來,只有親近的幾個人能去看他,其他人一概不見。
夕西下,燦爛的霞嵐灑落在山間。
聞翹打完拳,袖一振,抖落上的山靄晚霞,抄起蹲在空明石上啃果子的聞兔兔,朝山下走去。
來到天雲峰山腰的大殿,聞翹沒見到素來在大殿中理宗門索事的宗主夫妻,於是朝後殿走去。
後殿是一排古古香的廂房,是宗主夫妻的居住之地。
盛雲深如今就住在這裡。
來到一間廂房前,聞翹敲了敲門,裡面響起一道嘶啞難聽的聲音,“誰啊。”
“盛師兄,是我。”
屋安靜了下,那道聲音道:“是小師妹啊,我現在這樣子不好看,屋裡的空氣也不好,你別進來了。”
聞翹哦一聲,然後道:“那我進來了。”
盛雲深:“……”
屋裡的線有些暗,空氣中瀰漫著一腥臭之氣,和在蒼梧鎮中的那小宅里差不多。聞翹面不改地走進去,便見到坐在角落裡,死氣沉沉的盛雲深。
盛雲深平時是一個爽朗笑的大男孩,率隨意,正義十足,是個很容易相的人,除非那些心懷不軌,或是脾氣惡劣之人,否則很難會有人討厭他。
然而此時的盛雲深,和當初在蒼梧鎮時初見的一樣,已心存死志。
並非不想活,而是不願意因為自己,讓整個宗門累。
他雖未去過幽冥,卻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活人幽冥,九死一生,兇險萬分,更不要說進幽冥尋找稀的千年蝕心草。若是宗門因此付出沉重的代價,那是他不願意的,他盛雲深的命沒有金貴到要讓其他人的命墊付。
“盛師兄,吃靈丹嗎?”聞翹問,拿出一個丹瓶,倒出幾顆極品靈丹,塞一顆給聞兔兔,又遞一顆到他面前。
盛雲深小心地看一眼,半邊臉陷在昏暗的線中,臉上黑的疙瘩遍布,猙獰如鬼面。
盛雲深最後接過,小心地沒到,一邊放裡,一邊說:“極品靈丹難得,以後還是別送過來了。”
“沒事,我夫君能煉。”
盛雲深又噎了下,覺得和小師妹說話好累。
聞翹陪坐了會兒,兩人一兔分完一瓶靈丹,便起離開。
不知不覺中吞了好幾顆極品靈丹的盛雲深木著臉,暗忖到底是來幹嘛的?難道就是為了和他一起待著吃靈丹?
走出後殿,聞翹正離開天雲峰,卻見一個人朝這兒飛來,那人的速度太快,靈拖曳的靈劃過天際,格外耀眼。
須臾間,人已經抵達天雲峰。
聞翹猝不及防和對方來了個正面相對。
這是一個陌生的男修,雪墨發,容清俊,目中彷彿有冰雪蔓延。看到聞翹,那雙冰雪般的雙目中出幾分疑。
聞翹默默地看他,然後上前行禮:“見過二師兄。”
這是盛振海第二個徒弟易炫,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外尋找千年蝕心草,拜師禮那日也沒能趕回來。甚至因這段時間忙著找千年蝕心草,對師門的事也沒怎麼關注,以至於見到一個貌的小姑娘他二師兄時,不由有些懵。
幸好旁邊有天雲峰的門弟子匆匆忙忙過來,一邊驚喜地二師兄,一邊為他解釋聞翹的份。
易炫清俊的面容多了幾分暖意,微微頷首:“原來是小師妹,師父師娘可在?”
“不在,只有盛師兄在。”
易炫聽罷,說道:“小師妹,見面禮日後再補,師兄先去尋師父師娘。”
“二師兄慢走。”
易炫匆匆忙忙地離開,靈擺過,雪翻飛,夾雜著點點跡,可見他這次出行並不怎麼順利,甚至可能經歷過惡戰。
聞翹目送易炫離開後,便去天靈峰接夫君。
寧遇洲這段時間都待在天靈峰裡,和費玉白研究盛雲深的毒,可謂是廢寢忘食。
雖說有二轉玄丹,但因千年蝕心草難找,他們自不能將全部希放在二轉玄丹上,兩人便轉而研究其他解毒丹。縱使不能解盛雲深的毒,日後若是再遇到魔修,至解毒丹也能派上用場,而不是讓門弟子只能等死。
對此,各峰的峰主都是支持的。
赤霄宗算是正道魁首,是那些魔修首當其衝的報復對象,門弟子在外歷練,若是遇到魔修,便有一場惡戰。魔修詭計多端,喜歡用鬼蜮伎倆,且善用毒,防不勝防。而且魔修的毒一向霸烈,不是所有的解毒丹對其都有用的,不知多弟子因魔修之毒無法解毒而枉死。
若是有強效的解毒丹,以後遇到魔修時,門弟子的安全也有保障。
聞翹來到費玉白的煉丹室,等了會兒,才見寧遇洲滿臉疲憊地出來,對道:“等久了嗎?我們回去罷。”
聞翹應一聲,任他拉著自己的手離開。
路上,聞翹告訴他,剛才在天雲峰遇到二師兄易炫,“……他好像要找師父師娘,後來又匆匆忙忙離開了。”
寧遇洲若有所思,“莫不是他發現千年蝕心草的蹤跡?”
“真的?”聞翹驚訝看他。
“應該吧,不過憑他一人之力,無法取得,只好回來搬救兵。”
據秦紅刀他們說,易炫是冰系元靈的修煉者,元空境的修為,雖然一副冰冷如雪的模樣,心腸卻很,對唯一的師弟盛雲深非常護。這次得知師弟中毒,需要千年蝕心草,二話不說就出外尋找,找了將近半年才歸來。
“如果能找到,盛師兄就有救了。”聞翹說,“我今天去看他,他看起來很不好,好像心存死志。”
“因為他不想拖累旁人。”寧遇洲說。
聞翹詫異地看他,“他為什麼會那麼想?要是他死了,師父師娘他們一定會傷心的,只要有一希,他們都不希他死。”
“可若是師父師娘他們為了給他尋找千年蝕心草發生不測,他寧願自己死了。”
聞翹聽罷,微微斂容,不再言語。
寧遇洲突然手將抱到懷裡,溫聲道:“阿娖不必多想,以後會明白的。”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懷裡的小姑娘的長環境,以及對的影響,初見時看著是個清清冷冷的,理智沉著,實則又何嘗不是與世隔絕的生活所致?
生來弱多病,沒有父母照顧教養,聞家只負責讓平安長大,多餘的關心卻是沒有的,十幾年時間太短,修煉者用來修煉的時間尚且不夠,如何會花太多時間在一個注定夭亡的病弱上?還不如遠遠地看著,以免將來深,卻要面對注定的死亡,豈不傷心?
一個人長大,一個人臥床養病,什麼都是一個人。
所以當寧氏要履行當年的婚約時,聞家沒有任何異議,讓寧氏以親名義帶走。
如此,也算割斷和聞氏之間的和因果。
環境影,在很多人世故上,一無所知,宛若白紙。
所以他要更小心地呵護教養,將那些道理一點一點地告訴,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甚至為了讓更好地長,他不得不殫竭慮,給營造一個好的環境。
他的阿娖,會長為一個優秀的人。
而他便是的引路者,將帶到一個更彩更磅礴的世界。
聞翹手抱著他的腰,聲音輕輕的,“如果你傷了,我也會給你找解藥的,就算……也不後悔。”
“這可不行,阿娖要好好地活著。”寧遇洲說,想起鱗臺獵谷那次,在他面前經歷生死,若非轉化出妖,可能真的死了。
心臟微微絞痛,他的神沉,聲音卻極為:“阿娖,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輕易為誰付出生命,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人只有活著,才有希,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嗯,我知道了。”乖乖地應著。
寧遇洲收斂臉上的神,不想讓看到自己沉的模樣,再看向時,已經恢復平日溫和從容,的腦袋,牽著回聚翠峰休息。
翌日,聞翹又去看盛雲深。
宗主夫妻依然不在,宗的一些瑣事暫時由天雲峰的幾名門弟子負責。
這些門弟子雖不是親傳弟子,在天雲峰也有一定的份量,代表的是整個天雲峰。平時若是宗主夫妻倆不在,或者他們有事忙碌時,便由他們負責理赤霄宗的瑣事,維持整個宗門的運轉。
見到盛雲深,聞翹掏出一個丹瓶,兩人一兔開始吃靈丹。
“昨天二師兄回來了。”聞翹說。
“我知道。”盛雲深邊嚼著靈丹邊道,“不過他很快就離開,都不來見我一面。”說到這裡,他有些埋怨,大概是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想在臨死前見一見親人。
“他很忙呢,估計是找到千年蝕心草。”
盛雲深嚼靈丹的作停住,顧不得自己現在一臉醜樣,轉頭看,錯愕地問:“你怎麼知道?”
“夫君說的。”
“真的,寧師弟真的這麼說?”盛雲深追問。
聞翹嗯一聲,將昨日寧遇洲的話複述給他聽。
盛雲深頓時激起來,激過後,又是一陣擔心。他心裡其實不太想讓父母去涉險,但也知道自己勸不住的,在父母心裡,寧願他們死了,也要他好好活著。
可在他心裡,何嘗不是寧願自己死了,也不願意連累到父母?
“你別多想,師娘很厲害,不會有事的。”聞翹安道,給他塞了一顆靈丹。
盛雲深差點被噎住,翻了好一會兒白眼,方才吞下去,無力地道:“小師妹,下次塞靈丹時別那麼突然,至告訴我一聲。”
“哦。”
聞翹冷冷淡淡地應一聲,抬手就塞了一顆靈丹給聞兔兔,聞兔兔張吞下,非常利索。
然後聞翹看他一眼。
盛雲深:“……”
你以為人人都像聞兔兔,是一隻只吃靈丹的變異妖嗎?
最近這段時間,聞翹每天在峰頂打完拳後,都會在傍晚時分去看盛雲深,不管盛雲深如何拒絕,都會推門進去,然後和他、聞兔兔一起吃靈丹,吃完一瓶靈丹,便抱著聞兔兔離開。
盛雲深由一開始的無奈到最後的。
他哪裡不知道小師妹是怕他一個人胡思想,所以特地過來陪他?
給他吃靈丹,是想要幫他抑制的痛楚。
這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好的小師妹呢?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世間的“小師妹”總能得到長輩和師兄師姐們的喜歡,怨不得那慕珊能養那子,他都有一種想將小師妹養那樣,不管闖什麼禍,他都為兜著。
算了,他再也不鄙視青雲宗的慕珊。
隨著盛雲深毒發的時間越來越近,赤霄宗的煉丹師們坐鎮到天雲峰,連天雲峰的老祖——元蘊帝君都親自出來為盛雲深制,可見對這徒孫的命極為看重。
有元帝境強者的制,盛雲深毒素的蔓延速度緩慢許多,如此還可以再拖半個月。
費玉白和寧遇洲也過來了。
兩人分別為他檢查。
其他的煉丹師忍不住好奇地暗中打量寧遇洲。
這裡的煉丹師最低的也有地級丹師,寧遇洲這個還頂著黃級丹師份的煉丹師實在不夠看,但連費玉白都時不時要和他討論,導致這些地級煉丹師們不僅不敢小瞧他,甚至對他十分尊重。
沒辦法,他們天靈峰的峰主都直言這位是他的“賢弟”,天靈峰的煉丹師們哪裡敢不尊重他?
為盛雲深檢查過後,寧遇洲和費玉白商量,“再加一味墨葉蓮罷。”
費玉白腦子轉得極快,聽他一提,馬上就明白,“墨葉蓮是九級妖蓮,毒寒烈,正好能克制熱毒,不錯。”
恰好宗門的藏丹室裡有墨葉蓮,不用到外面辛苦收集。
如今他們所做的一切,是盡可能地拖延毒發時間,等待宗主夫妻回來。
就在天雲峰的氣氛越來越嚴肅時,宗主夫妻終於攜著秦紅葉、易炫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