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章 人命如紙
把李家人給二格格後,李薇還玉瓶中途回去看了兩次,聽說二格格和舅舅們親熱的,就放心了。
這邊就沒那麼輕鬆了。雖然開了四席,每一都有好幾桌,又有戲又有酒的,但除了孩們那一能聽到歡樂的笑鬧聲外,其他幾都有些寥落。
戲臺上唱得熱鬧,席下卻只有幾聲應和。
李薇主陪還是側福晉這桌,九福晉到十四福晉那桌是偶爾過去轉一圈,問問有沒有什麼需要?看著酒了菜不夠了多上點這樣。
側福晉這邊是個小圓桌,因為算上李薇才四個人。從八福晉起到十四福晉的府裡都沒有側福晉。不過聽說十爺府上的郭絡羅氏得寵,目前十爺府上的孩子包圓了。
這事是三爺府的田側福晉跟說的,還悄悄的說:“十爺是想等著孩子再大些,種過痘能養下再給請封。我看也是早晚的事。”
李薇好奇了:“你都從哪兒知道的啊?”三爺跟十爺很嗎?沒聽四爺提過啊。
田氏沒意思的歎了口氣,道:“誰跟你似的天天悶府裡不出去,只顧著生孩子啊?”
切!李薇也不客氣的說了句:“嫉妒啊?”
田氏半天不吭,然後才小聲道:“是啊……都跟你似的就好了……”
兩人也算打過道,而且人幸福了就容易憐憫別人,李薇現在就起了同之心,把田氏拉到一邊的小角屋說是醒酒,人上了熱茶好寬。
田氏也是憋了一肚子的話,捧了茶不等李薇再安兩句就道:“你也知道我們爺的子是個慣憐惜兒的,娘娘也不大管教他這個,何況一個貝勒府裡有幾個人怎麼了?”
說來說去就是三爺這幾年斷斷續續接了好幾個人進府,田氏已經失寵了。
李薇聽得上冒冷汗,道:“都是選進來的?”沒聽說啊。其實每年的秀都是有數的,誰家指了什麼人都能說得上來。都新覺羅家的分了,剩下的宗親們不嫁娶了?不但好家世的秀搶手,能選到最後的一般都剩不下來。
田氏歎道:“哪裡啊!都是家下奴才家的孩子!”
李薇這才反應過來,三爺門下也必定有奴才投靠,與四爺不同的是,三爺門下奴才送進來的孩子不是給小阿哥們當哈哈珠子,而是給三爺當小妾。
兩人在角屋喝了一碗茶就回去了,長久離席到底不。
餘下的時間,李薇都在發呆。
田氏的失寵並非個例,早年在阿哥所裡,五貝勒寵側福晉的事多有名啊,但現在五貝勒府的劉佳氏早不行了,瓜爾佳氏聽說也在避人鋒芒,新進來的那個是馬氏,雖說五貝勒沒有為請封的意思,可瓜爾佳氏的面上也早早就有了倦意。
倒是七貝勒府上的納喇氏還算平安。
這樣想著,李薇好像多了一個戰友般看了眼坐在一側的納喇氏。多個土著跟一起寵,總能多給一份信心。就好像土著能做到,肯定也能做到這樣。
納喇氏看到的眼神,把面前的一盤油炸糯米紅豆糕端過來給,微笑示意‘吃吧’。
李薇:“……”納喇氏真是這子一點沒變啊。
不過有著金黃脆皮,白的糯米和厚厚一層紅豆餡看著真不錯,從善如流的挾了一塊,果然是劉太監的手藝,紅豆餡好甜香!
到了下午四點,終於席散了。前頭四爺傳來了話,後面就跟著散戲撤席。各位大小主子都要再休整一番,福晉帶著人回屋休息喝茶,給各府準備馬車的機會。
李薇則陪著人想方便的去方便,想重新梳洗的也要安排。
再備好人帶回去的禮,一個個的送出府去,今天才算忙完了。
送走最後的十三、十四兩位福晉,李薇小像灌了鉛似的回到正院向福晉彙報工作。
福晉在東側間見的,道:“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快回去歇歇吧。”
李薇福道:“是。”一句廢話沒有就要告退。
哪知福晉拿出幾張子遞給道:“頒金節前有不人會到府裡來拜訪,到時你也出來見見。”李薇接過子就有些遲疑。從上次八福晉和十三福晉來把來,就覺得有些奇怪了。可此時當著福晉的面說‘問過四爺再答覆您’有些當面打臉的意思。
想了想也只好先接下來,心想問過四爺要是有一點問題,到時就報病。
從正院離開時還帶走不專送給四阿哥的周歲禮。這都是各府福晉送的,自然是到福晉手裡。李薇看了一眼,禮倒是都不算輕。
回了東小院,見著李蒼、李笙他們,這累也不算累了,不由自主的就笑道:“等我一會兒,我去洗漱過就出來跟你們說話。”
一個是李文璧今年可能還要升的事,要先跟家裡打聲招呼。第二個就是問問幾個侄子侄有沒有什麼需要?比如大弟李藝和李蒼都各有一個兒,兩個侄今年雖然才五六歲,可要是奔著選秀去,可以現在就幫家裡務嬤嬤了。
咱們不能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侄子們就是個讀書習武,比孩要簡單得多,不過還是問一句,現在能幫家裡就多幫幫。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說句喪氣的話:誰知道四爺能寵到幾時呢?
每次想到這個,李薇都會腦補瓊瑤劇裡被男主拋棄的配,像還珠裡的晴兒啊,深深裡的如萍啊。然後的心就開始了,淚腺也開始發達了。真有那天肯定不會那麼大度好不好?什麼祝你幸福?本是祝你吃翔!
敢變心肯定恨你骨!
是人非事事休,語淚先流。
四爺給抄了好些李清照的詞,就老捧著懷自,有次被他瞧見,結果被收走了。他哭笑不得的說沒事閑的,然後把百福塞懷裡抱著狗玩。那本抄的詞也被他放回前院書房不給了。
換了服洗去脂,二格格帶著表弟妹們去的屋裡玩,李薇娘抱來四阿哥給他們看看,還想人去前頭問問弘昐和三阿哥能不能過來一趟,也見見舅舅們。
李蒼攔住道:“不急在一時,我們也該告辭了。”
已經五點快六點了,說話四爺就可能過來用膳。李薇也不能久留他們,聞言道:“那就只好等下回了。”
因為不巧的是今天弘暉還在宮裡,所以弘昐肯定會被四爺去陪客,說不定就那些叔叔們灌了酒,三阿哥本來就好奇,估計也趁機喝了兩杯。
說了李文璧和孩子們的事,李蒼跟李笙對視一眼道:“這事我們回去給阿瑪額娘寫信商量一下。”
李薇道:“時間是夠的,你家的二妞才五歲,咱們不著急。我跟你們說,也是讓你們早做打算。”
李蒼點頭,佟佳氏和李甲氏出去找孩子。李薇見此,也玉瓶等人下去了。
“怎麼了?”問。
李蒼道:“這是咱們舅舅我告訴你的:宮裡這兩天怕是有事。他們從宮裡抬出了不死人,有的有人家來領,一家子都鎖去了。後來沒人敢來領,就全都填到城外的死人坑去了。”
李薇被嚇得一,心都跳快了。進府這麼些年都沒聽過這麼可怕的事,最嚇人的也就是趙全保四爺賞板子。
李蒼見臉發白也有些不敢說,後李笙埋怨他道:“你就不會緩著點說?瞧把咱姐嚇得!姐,沒事,你快咽兩口唾沫!”
李薇他這麼一打岔也不怕了,瞪了他一眼道:“你把我當你閨哄啊。”
“行了,我知道了。這事你們出去可別啊。”囑咐兩個弟弟道。
等李蒼和李笙帶著家人和一車禮從府裡告辭,走在路上,李笙對李蒼小聲道:“沒想到進府幾年,倒把咱姐的膽子養小了。這還沒怎麼著呢就把臉嚇白了……還不如我閨呢……”
李蒼毫不客氣的踹了這個弟弟一腳:“你懂什麼?咱們聽的是熱鬧,咱姐聽的就是事。拿你那腦子跟咱姐比!”
東小院裡,四爺摟著李薇躺在榻上。
著他道:“聽著真嚇人,他一說我都好像能看到宮門口往外抬人,一個個的蓋著被子草席……”說著上又是一。
四爺一下下拍著的背,歎道:“知道自己怕還說什麼?快忘了。”
李薇抱著他的手,真心道:“爺,我害怕……”
宮裡的事離他們太近了。
“你說,會不會扯到咱們府上呢?”擔憂的問,“過兩天就該進宮了。”
十月十三就是頒金節了。
四爺道:“既然這樣,這次你就告病吧,就說月子裡沒養好,額爾赫也病一回,說是吹風了,你照顧又累了心。”
不進宮真好!
李薇真心不樂意進宮做一天奴才去,既忐忑又期待的仰臉問:“真能行?”
四爺溫言道:“怎麼不行?爺說行就行。”
見素素終於出喜,人也神了。他心裡也高興,把四阿哥抱來看著他們母子兩個,他心裡也好得多。
這次四阿哥滿月,前面來的人其實不多。直郡王沒來,三阿哥那時毓慶宮太子沒到,卻弘晰來了,今天卻也只是禮到人不到。三哥來了用了兩杯酒就告辭,老五、老七也是酒席過半就走了。
老八倒是從頭陪到尾,一直跟裕親王保泰坐一塊說話,四爺看著心煩。這來了還不如不來。
老九和老十喝了幾杯就溜了。十二用兩杯也告辭了,十三和十四也是陪到最後,可十三仍舊一臉病容,跟十四坐一塊像是比他大了十歲。
十四就太折騰,四找人拼酒。老八和保泰說得正好,他也湊過去說了半天,還是四爺看不過去找了藉口把他出來,按在別的席上才算完。
真正四爺欣的是門下奴才該來的都來了,鑲白鑲紅來的都不,人也熱鬧。可見他還是有些人的,雖然這些日子與兩旗都疏遠了,他們還記得他這個主子。
其餘的,烏拉那拉家來了,烏雅氏也來了。佟佳氏承恩公府禮到人不到,不過四爺也不想承恩公府的人來,沒來正好。
剩下的就不值一提了。禮收了不,但重要的人就那麼幾個。總得來說,人來得還是不多。
宮裡的事他早就聽說了。皇上回宮頭一道旨奇怪的,就是不許宮裡認乾親結菜戶。乾親菜戶是前明的宮裡就有的風俗,大清進了紫城,宮裡的皇上妃嬪公主大王死的死,跑得跑,宮太監卻沒多罪,熬過戰火願意留下的,經查實都留下了。
雖然有六七、十年了,可當時的老宮老太監壽數長的說不定還活著呢,這乾親、菜戶就打們這裡起的,徒子徒孫都是他們帶起來的,怎麼可能不跟師傅學?
但皇上發了話,各宮主位幹什麼也不會跟皇上對著幹,有們領頭,餘下的小妃嬪小主子們就更別提了。
宮門裡抬出去的還算是好的,至有名有姓有首。還有不失蹤的,找不著人的,誰知道是不是在哪個偏僻宮室上了吊投了井?趁機下黑手的估計也不會。
四爺心中暗歎。就是素素不提,他今年就不想進宮。不只是頒金節,過年最好也別進去。膽子小,人又天真,曾經就發生過被魘著的事,萬一進去撞上什麼不乾淨的,他怎麼辦?
面前,素素正在教四阿哥喊額娘,四阿哥張著‘額額、額額’的個不停。
李薇覺有些冷落四爺了,指著他四阿哥:“看這是誰?”
四阿哥這會兒特別清楚的喊:“阿瑪!”
四爺不自笑起來,看素素又是一臉不快,一指頭輕輕按在四阿哥的大腦門上:“阿瑪得這麼好,額娘就老額額,回頭等你大了我就養只鵝在院子裡,你天天跟鵝一起玩!”
四阿哥哈哈樂著,沖李薇:“額額!”
乾清宮,答應們住的小院子裡。
所有的屋子都閉著門。大姑姑挨個屋看人,確定都在,囑咐道:“最近都不許往外跑,知不知道?”
秀答應趕道:“我們聽大姑姑的,絕不跑。”
大姑姑掃過這群不安分的小丫頭們,再警告道:“跑出去出點什麼事,到時可別怪姑姑不救你們。”
說完就出去了,雙答應猶豫了下,攆上去:“大姑姑請留步。”
大姑姑暗歎一聲,回道:“我的好雙兒,你又有什麼事?”
雙答應求道:“大姑姑,眉兒到底怎麼了?”
大姑姑心中早有猜測,也是一肚子的不安忐忑,聞言扯著雙答應到一旁:“可是你聽說了什麼?”
雙答應搖頭道:“沒有,就是好幾天不見眉兒。的屋子也鎖了……”
大姑姑打量了雙答應幾眼,心道那周眉就是個白眼狼……雙答應真這麼好心?
敷衍道:“這些事都不該你管,快回去歇著吧。”
隔了兩天,梁九功帶人來查問,打開周眉的屋子翻了個底朝天,又問大姑姑。
大姑姑就把周眉曾托打聽一個小太監的事說了:“說是幹弟弟。”
梁九功冷道:“喲,原來是這麼回事啊?”他森冷的目盯著大姑姑,“大姑姑,萬歲爺把這群答應給你,就是瞧你這人穩重,怎麼在你眼皮子底下還能冒出這種事來?”
以前宮裡也不認乾親啊。
不過大姑姑知道此時不是狡辯的時候,跪下道:“都是奴婢失職。”
梁九功一揮手:“帶走。”
大姑姑被帶走後,問出了雨花閣。之後就在雨花閣的井裡找到了死了好幾天的周眉。
雙答應也被查問了好幾次,總算沒事放了出來。大姑姑已經調走,換了別人再來管們。周眉的屋子被人搜了好幾遍,首飾銀子已全都不見了,剩下的東西,新的嬤嬤們這些跟周眉好的人收走。
“就當留個念想了,好歹也是這麼些年的姐妹。”嬤嬤道。
剩下的鋪蓋服等全都一齊送出去給了周眉的家人。
雙答應在屋裡,聽到外面周眉的屋子那邊糟糟的,舊傢俱都要搬出去,再換新的進去。免得晦氣。
各屋現在都不串門了。他們說周眉跟那幹弟弟是假夫妻,皇上年邁,周眉不樂意侍候皇上就認了個幹弟弟。兩人常在雨花閣後私會。
還說皇上為此大怒,周眉的幹弟弟把供出來了,周眉就自盡了。
雙答應聽著外面的漸漸安靜下來,搬家的人走了。著床上的一個舊枕頭,略有些糙的針線繡著一對碧波中的鴛鴦。
這是周眉給的。
周眉不傻,吃了那平氣丸一天比一天不對頭,自然會想到是不是人害了。可不知道是誰要害,只好一邊瞞著,一邊努力侍候皇上,盼著有了寵就能避開危險。
誰都沒說,只悄悄告訴了雙答應。
雙答應想起當時周眉對道:“我知道妹妹你是個好心人,我誰都不信,就信你。”
現在周眉死了,無聲無息。
雙答應看著那枕頭,心道:你信我,也沒用。你跟我說的事,我會忘得乾乾淨淨。你那幹弟弟是有河北口音又怎麼樣?我誰都不會說。那個裝藥的小瓷瓶我已經摔了,碎片都扔了。
你已經沒了命,我不能陪你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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