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樂文小說網

八爺府裡，郭絡羅氏讓人收拾了好些皮斗篷、羊皮褥子等讓人送到皇陵給八爺。

“也不知道爺在那邊怎麼樣了……”道。

屋裡的丫頭都不敢接腔，只有郭絡羅氏的娘想了想，過來道：“福晉放心吧，爺送信回來不是說那邊炭什麼的都有嗎？”

郭絡羅氏木然道：“……哪兒能放心呢？也沒個人在他邊。”去皇陵守著當然不可能再帶丫頭侍妾侍候。

“有馬起雲，閻進他們跟著呢。”娘勸道。

郭絡羅氏道：“對了，給馬起雲和閻進多包些銀子讓他們在那邊好好打點著，讓爺別委屈。”

娘趕答應著，待問到要包多時，郭絡羅氏道：“包上五百兩。”

娘一遲疑，郭絡羅氏就有些生氣：“嬤嬤聽我的。咱們府裡還沒到揭不開鍋的時候！”

娘吃了一罵，眼圈就有些紅，可現在這府裡也就能開這個口了，扶著榻沿跪下道：“福晉，不是老奴不心疼爺，可是現在哥兒和姐兒都大了，外頭人早就忘了咱們府裡，咱們自己再不提點心，日後委屈了哥兒和姐兒可怎麼辦？”

京裡現在不說把八爺給忘個乾淨了，記著的人也不多了。現在每年的三節兩壽能收到的禮還不到二十份，跟以前實在是沒辦法比。眼看京裡連直郡王府的弘昱都要開府了，八爺唯一的兒子弘旺卻跟沒他這個人似的。

郭絡羅氏一聽這個臉就漲了豬肝，疾聲厲的：“行了！”

娘噤口不敢再說，停了會兒，郭絡羅氏：“……嬤嬤不必說了。弘旺是爺的脈，我自然會好好替他打算的。”

看娘的樣子也有些愧疚，無奈扯不下臉來跟娘賠不是，就道：“……嬤嬤把給各府送的禮單拿來我再看看吧。”

別人不肯再理八爺府，八爺府卻不能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現在到他們去結人家了。

不管這些有多傷郭絡羅氏的自尊都強迫自己去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京裡的人不忘了八爺府，不忘了還在皇陵的八爺。

娘趕把各府的禮單拿過來，府上現在有些捉襟見肘，不能像以前那樣四去做好人。與其跟滿京裡所有的人家都混個臉，不如下大力氣專盯幾家。

郭絡羅氏看了會兒就把安郡王府給挑出來了，道：“今年府上不湊手，我就不親自過去磕頭了，讓人把禮單送過去就行。”

這就是要減兩分的意思了。

娘總覺得安郡王府還是郭絡羅氏的娘家，勸道：“福晉，不如……”

郭絡羅氏搖了搖頭，知道娘想說什麼：“那邊的府早就跟我沒關係了……”現在過繼的十六阿哥那是萬歲的鐵桿。

娘經過剛才的事此時也不敢再惹惱，只是憂心八爺府要走的是越來越了。除了安郡王府，還有平郡王府。早年郭絡羅氏還喜歡去曹佳氏那裡坐坐，現在是本不去了，只在逢年過節時送個帖子就行。

最終撿出兩家來。一個是隆科多府上，一個是烏拉那拉氏的承恩公府。

郭絡羅氏歎道：“李四兒那是只要送東西給就能進門。烏拉那拉家現在聽說門檻也低了幾分，輕易不肯得罪人。不像貴妃家，滿京裡竟找不出幾個他們家樂意搭理的人了。”想到這裡就冷笑，李家現在真是抖起來了，真沒看出來早年不過一個普通旗人，現在竟然捧出了一個皇貴妃。

老天不長眼！

圓明園裡，四爺打了個噴嚏，李薇順口道：“長命百歲！”下頭侍候的小宮小太監們也都異口同聲的笑道：“長命百歲！”

四爺被逗笑了：“好，好。”近來薇薇是越發詼諧了，他還是現在這樣。之前顯得太過小心了些，他們兩人這麼多年了，偶爾放肆些他也不會怪罪。

用過午膳又歇了一會兒，他就要回勤政殿了。李薇看他要走，喊住他，讓玉煙捧出來一件新做的坎肩，道：“這兩天變天了，你穿上這個。”

過了萬壽節，天就一天比一天冷了。但園子裡現在還沒有開始燒火牆，勤政殿裡又有不字紙，所以連火盆都不許用。

四爺聽話的停下來套這坎肩，道：“沒事，朕讓他們今天下午就搬到暖閣裡去了。”

他看看這屋子，道：“你要嫌冷就讓他們先把炕燒上吧。”

李薇答應著送他出去，回來就讓玉煙去傳話，今天下午各就可以用炭火了。

“燒不了炕的就先用火盆。天深和杏花村那裡都要小心點，不能讓阿哥們凍著了。再讓人去暢春園看一看，那邊的炭夠不夠用。還有紫城也去說一聲，咱們不回去，也別誤了那邊用炭火。”

吩咐完，玉煙就出去找常青讓四下去傳話。

常青聽完，道：“那我這就去，暢春園我親自去，宮裡……”他再能幹，一天也不能跑兩個地方。

玉煙道：“讓小喜子去吧，他跟趙全保也。”

小喜子是主子跟前的萬年老二。說起來也是跟著百福一起過來的，侍候了半輩子。以前被趙全保在下頭，等常青來了又被常青著。

不過這個的忠心是沒話說的。

小喜子聽說讓他出公差，高興壞了。下頭的小太監奉承道：“喜爺爺這次回去能發不財吧？”凡是從園子裡去宮裡傳話的，去了都能收不的禮。現在人都說這都反了，以前是在宮裡侍候的金貴，現在能在園子裡侍候才讓人羨慕呢。

小喜子罵道：“滾邊！我是替主子去辦差的！”

小太監趕賠不是，小喜子顧不上理他，來人囑咐在他不在的時候怎麼照顧好百福和造化。待來待去，仍然不放心，罵道：“要是我出去這一天半天的百福和造化有個什麼不好，看我回來不剝了你的皮！”

等他走後，幾個小太監圍著百福和造化給它們刷，一面悄悄的罵小喜子。

“狗仗人勢的東西！”

“他是人仗狗勢。”

幾個小太監互相看一眼，捂著竊笑起來。

從圓明園到紫城時，天已經黑了。

小喜子上有圓明園和永壽宮的兩個牌子，進宮過宮門沒有一道盤查的。他在月華門外等了一會兒，一個小太監就從裡面迎出來，打了千兒道：“可是喜爺爺？趙爺爺喚我來迎您呢。”

小喜子認識這個小太監，知道這是趙全保在宮裡收的徒弟。他在別人面前再牛，到了趙全保面前還是要當孫子的，當下就出個荷包塞給這小太監，笑道：“拿去買糖吃。你師傅這會兒閑著嗎？”

小太監笑道：“我師傅一聽說是您來了，立刻就人去多添幾個菜，要陪您好好吃一頓呢。”

在永壽宮的倒座房裡，趙全保讓人烤了半隻羊抬上來，一邊還有兩個鍋子正翻花滾沸。小喜子難掩嫉妒的說：“我的爺爺，您現在都這樣了怎麼還住在這裡啊？跟您也不襯啊。”

趙全保笑呵呵的親自拿刀給他切了半盤子，片片都一樣厚薄，大小勻稱，有有瘦，擺在盤子裡像花一樣漂亮。切完把刀乾淨收進腰間，再把盤子推到小喜子面前讓他吃，道：“我是什麼？我是主子的奴才，不住在這裡還住在哪兒？”他掃了小喜子一眼，淡淡道：“人啊，到哪兒都不能忘了本。”

小喜子讓他將了一軍，轉口誇起趙全保這切得好：“可惜，在主子跟前倒是沒見過爺爺您的這一手。”

趙全保笑道：“當奴才的學的就是這門侍候的手藝。該我會的我學了，回頭主子要用時才不會抓瞎。”

兩人吃喝到三更時，趙全保起去巡視了，小喜子看他就讓點兩個燈籠，笑道：“爺爺您這是去抓賊啊？”

趙全保喊他：“要不跟我去見識見識？”他抬頭往外看，笑道：“這宮裡沒主子震著，大鬼小鬼都躥出來了。”

小喜子笑嘻嘻的道：“主子讓我來看看宮裡各缺不缺炭火，正該走這一趟。”

“行啊。”趙全保笑了，“長進了啊。”還會給自己扯旗的。

夜裡巡殿，趙全保是讓人從宮牆四個角往中間搜，空置的宮室都要進去看一眼，房梁都要拿長竹桿敲敲。中間兩邊匯合了，互相打個招呼再巡對面的。

才巡了半個殿就撞上兩個悄悄溜出來的太監，趙全保也不多問，讓人綁了先看起來，明天再查各哪裡人了。

小喜子跟在趙全保邊，看那被綁走的太監都是小年輕，心裡好笑，出來就悄悄道：“這都是不懂事的，真要見人，還是白天見著方便。”在宮裡待久了的都知道，想見相好的還是白天見著方便。反而是進宮沒幾年還沒混油的才覺得晚上是私會的好時候。

從西六宮巡到東六宮，小喜子就見一個太監過來跟趙全保嘀咕了兩聲。

他存在心裡倒沒想打聽什麼，不料第二天，在他要回園子之前，趙全保住了他。

小喜子來是為了查問務府的炭火都備齊了沒，各宮份例的炭火有沒有克扣的，以次充好的。差事完了就要趕回園子回話。

“趙爺爺還有什麼囑咐的？”小喜子奇怪道。有話這一天一夜不說，非到這會兒來說。

趙全保跟便似的，斜眼打量他半天，把他拉到一邊，歎道：“本想著留到我回去時再跟主子表功，不過要是萬一誤了主子的事，那我殺頭也賠不起。就便宜你吧。”

小喜子反應過來就激的渾發抖手出汗！

他像是怕嚇著趙全保似的小心、小聲的問：“趙爺爺，我一定不忘了跟主子說這是您的功勞！”

趙全保心道這還用你說？不過是送你到主子跟前去個臉罷了。

他示意他伏耳過來，低聲道：“你跟主子說，頒金節、萬壽節、冬至這幾天，皇貴太妃他們府上都讓人來給他送東西了。”

前頭兩個還好說，冬至也來送……

小喜子：“這是找著理由就往裡進啊。”

趙全保點點頭。主子訂的新規矩裡並不止宮妃家人給宮妃送東西，像佟佳皇貴太妃這樣的，別說送冬至，他們家要樂意一年二十四個節氣挨個送都行。

但去年，他們家可沒這麼關心這位在宮裡的老太妃。

圓明園裡，小喜子跪在下頭道：“趙全保說他會繼續盯著，只是覺得這事不太對，讓奴才給主子提個醒。”

李薇讓人賞了小喜子，“回去一趟辛苦你了，去歇著吧。”

小喜子退出去後，抱著懷爐坐在榻上。上回佟佳氏皇貴太妃就被宜太妃擺了一道，現在宜太妃歡歡喜喜的出宮了，還沒夠教訓？問題是四爺能貶自己的妃子，沒聽說過貶太妃的。

“我就不明白了，你替我想想，皇貴太妃這是圖什麼？”來玉煙問。

實在是想不通，皇貴太妃這麼一次次的找事，難道真有人天生犯賤？可要不是這個理由，又沒兒子，老這麼做小作有對有什麼好？

玉煙笑道：“主子，皇貴太妃沒孩子啊，就沒個顧忌了，上一次是為自己，這一次估計就是為了佟佳氏了吧。”

李薇儘量把自己放在皇貴太妃的立場上去思考：沒有孩子，先帝也走了，就剩下一個，從此困守深宮平靜度日還是能爽一把是一把？反正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認為皇貴太妃沒有孩子所以才沒有可圖可求的東西，但照玉煙說的，皇貴太妃也不像是為了給孩子掙前程才努力鬥的好媽媽。做為一個深宮中力諸妃多年的佟家貴妃，首先是個政治。

以自己的利益為先，不管是孩子還是家族都是為服務的。

跟四爺說了，道：“我讓趙全保先盯著。要是他們真有鬼，過年前肯定還要再往裡送一次東西，讓趙全保先帶著人搜檢一下，看有沒有夾帶的。”

過年時海關還要嚴打嚴查呢，宮裡要過年門嚴一點也很正常。

以為四爺聽了要生氣的，沒想到他像逗弘昤和弘昫那樣笑著對道：“那朕就給你了。

“爺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是如臨大敵了，不過一看他的反應又放心了。

四爺嗯了聲，放下手裡的摺子冷笑道：“他們想抱團來給朕下絆子，不過是蚍蜉撼樹而已。”

接下來四爺把弘昐來了，不知吩咐了他什麼，結果趕在過年前讓弘暉從宮裡搬出來了。

十一月中旬，大雪紛紛。

弘昐裹得像個熊瞎子騎在馬上，馬前牽馬的侍衛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層雪。弘昐看了不忍，把自己懷裡的手爐塞給他，道：“辦完差就放你們去喝羊湯，府裡宰了五隻羊，夠你們吃個飽了。”

侍衛凍得臉都是的，接過手爐謝了恩揣在懷裡，笑道：“那小的到時可要多喝兩碗。”

弘昐道：“馬上要過年了，到時你們一家分十隻羊兩頭牛，豬也一家一口，鴨鵝一家兩籠，吃不完就拉到菜市場賣了換銀子去。”

侍衛想笑又怕把風喝進肚子裡，掩著笑了兩聲。在後面的侍衛頭領安清了清嚨，那侍衛立刻就不敢笑了。

此時宮門口慢慢駛來一串騾車，弘昐一眼就認出打頭的那人騎的馬，一夾馬腹迎上去：“大哥。”

弘暉沒出來前就聽說弘昐帶著人在宮門口等他，此時也策馬迎上幾步，抱拳道：“二弟。”

隔著重重呼嘯的風雪，兩人都沒說話，互相笑了下。

弘昐是奉命來送弘暉去府邸的，派他一是因為他跟弘暉是兄弟，辦這趟差才能顯得他們兄弟深。二來那府邸是他看著修的，皇阿瑪想讓他到弘暉跟前表表功。

不管這樣做有沒有用，皇阿瑪的心意不能白費。

走了一路兩人都沒說話，這也是因為一直颳風的緣故。到了弘暉的府前，弘昐下馬笑延：“大哥進來瞧瞧，這裡一磚一瓦可都是弟弟的功勞呢。”

弘暉笑著跳下馬來：“那大哥可要好好謝謝你。”

兩人像是都沒看到府門前禿禿的什麼也沒有，徑直向裡而去。

跟在後面的騾車從儀門進去，大格格掀開車簾，看著府門前奇怪道：“怎麼沒放石獅子？難不這府還沒修好？”

的娘趕把車窗簾子放下來，拉著道：“格格，主子爺……還沒封，這石獅子現在不能擺出來。”

府中各轉過來，弘昐重點顯擺的就是他給府裡修的花園。

弘暉笑著道：“哥哥記著你的了，留下來用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