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那真是天真爛漫。
他現在想求這麼一句話,卻發現求不到,又忘不了。
笛聲過了,秦書淮聽到上面有些喧嘩。
他抬起頭,這才看到,是孔夢雲抱著琴上去,秦芃讓人抬了鼓上去。
孔夢雲看著秦芃抬鼓上來,眼裡帶了些不屑。
「公主用鼓?」
「嗯。」
「怕是狂了些吧?」
「樂也有高低貴賤了?」秦芃挑了挑眉:「孔姑娘怕是落俗了。」
「是啊。」有人喝高了,聞言大聲應和;「好樂就是好樂,管他什麼奏的!」
聽了這話,孔夢雲面變了變,將琴往案牘上一放,秦芃好聲道:「孔姑娘打算彈什麼?」
「您請便。」
孔夢雲微揚下,十分傲氣:「我跟上就好。」
孔夢雲有這樣傲氣的資本,能當柳書彥的伴音,也是因為在宣京之中,論琴藝無人出其左右。
秦芃倒也不推辭,其實不太擅長這些,但從來也坦然。
樂能彈就好,字能寫就行。
重的是心境和那份氣度。
的一上來,抬袖重重一擊打,鼓聲嗡然而響,震得人心澎湃。
是齊國見的《破陣曲》。
這曲子一般在戰場上演奏,極有氣勢,曲調高開,所有人便被吸引過來,孔夢雲琴弦一撥,旋即跟上。
秦書淮抬起頭來,看見舞臺上的姑娘。
穿著廣袖紅,在人群中如同灼灼火焰,手中著鼓槌,狠狠落下,又翩然而起。
鼓聲開場便十分有氣勢,隨後逐漸加快,眾人彷彿見戰馬疾馳奔騰而來,戰士們豪熱。
曲調一轉,鼓聲開始急促起來,似乎是戰場廝殺,金戈鐵馬。所有人心弦隨之繃。
柳書彥和衛衍了口酒,聽著那鼓聲和琴聲,一瞬之間,覺彷彿是回到了當年戰場之上。
那生死一線的覺被刻畫得淋漓盡致,那刀染,大殺四方的豪被渲染得讓人聽著就熱沸騰。
孔夢雲的琴聲開始有些跟不上,卻勉力跟著。
而秦芃卻已經是沉浸在自己的鼓聲裡,全然顧不上孔夢雲。
突然發現,自己想家了。
想北燕的天,北燕的雲,北燕漫漫黃沙,北燕金戈鐵馬。
曾經眺過北燕的戰場,曾經奔馳於北燕一無際的草原。
那是與這緻齊國截然不同的景象。
在樂聲裡找到北燕的魂魄,而秦書淮卻覺得,他看到了一團火。
他出手去,想要去抓住這團火焰。
他看到廣袖揚起落下,看如蝴蝶振翅一般,豔人。
他覺得全世界都安靜,只有那個人站在那裡,奪走了他所有目。
一曲終了,秦芃慢慢睜開眼睛,而周邊都安靜無聲。
孔夢雲坐在琴檯面前,微微息,手指因過於用力導致疼痛,微微搐著。
柳書彥率先鼓了掌,他看著秦芃,彷彿因欣喜因驕傲。秦芃突然覺得有些無趣,轉頭看見坐在琴檯面前的孔夢雲,不由得有些好笑。
突然覺得自己也是無聊,同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呢?
能這樣傻的姑娘,一定是因為有很多人保護著。對於這樣傻的姑娘,又何必去爭執呢?
笑了笑,朝著孔夢雲遞過一方帕子,溫道:「疼了吧?」
孔夢雲瞧著秦芃的目,抿了抿,一把推開了,站起來道:「不要你假好心!」
秦芃苦笑不得,抬手道:「好好好,我假好心。」
孔夢雲一時說不上什麼覺,扭頭瞧著柳書彥,就覺得心裡針紮一般。
秦芃朝著柳書彥走去,看都不看他一眼,旁人上來收鼓,孔夢雲突然意識到,哪怕這個人出的低賤,哪怕這個人曾經讓看都懶得看一眼,可是的確在一步一步,獲得曾經卻得不到的東西。
孔夢雲忍不住出聲:「長公主殿下!」
秦芃回了頭,有些奇怪:「嗯?」
孔夢雲話出口去,也不打算收回,便道:「今日夢雲有一個禮送給殿下,還殿下笑納。」
秦芃皺起眉頭,直覺不對。
這時候,人群裡有些雜,秦芃轉過頭去,就看見一個男人被押了上來。
那男人長得眉清目秀,有些書生氣,眉宇間帶了一般男子有的妖氣。
秦芃皺起眉頭,總覺得這個人有幾分悉。孔夢雲讓人將這人押在秦芃面前,笑著道:「聽聞公主當年在護國寺修佛時,曾被這位賊子擾,夢雲便將這賊子抓來,讓公主置!」
聽了這話,秦芃面就冷了。
這人秦芃識得,是個戲子,原之前喜歡聽戲,但是上了護國寺也就不聽了。這個戲子春生,每個月要上山來禮佛幾日,偶爾唱兩段給秦芃聽,除此以外,也就沒什麼集了。
孔夢雲將這人押上來,說是幫,實則是在提醒大家,當年在護國寺上不檢點。當年再不濟,也是衛家的兒媳,是當朝的公主,被一個戲子欺辱了,若不是自願,怎會不報?
孔夢雲的話讓眾人變了臉,所有人一言不發,而孔夢雲瞧著秦芃,笑語晏晏道:「公主覺得,夢雲做得如何?」
沒有人敢說話,秦書淮冷眼看著孔夢雲,了江春過來,小聲道:「讓孔尚書去。」
江春立刻去了。
秦芃低頭瞧了一眼那跪著的人。
一個戲子而已,對於貴族來說,命如螻蟻。
孔夢雲知他和秦芃好過,這才牽連了他,今日折辱了孔夢雲,若不管,怕是出了門,這戲子便沒了命。
秦芃來了氣。
生平最恨,便是人拿這些子的禮數束著。
冷眼看著孔夢雲,慢慢笑起來。
孔夢雲心裡咯噔一下,就聽秦芃道:「本宮覺得,孔姑娘做得極為不妥。」
「幫公主抓了欺負公主的人,倒了我的錯?」
「誰告訴你他欺負我的?」
聽到這話,孔夢雲愣了愣,秦芃勾起角:「本宮喜歡聽他的戲,找個戲子聽戲,也聽不得了?」
「公主只是聽戲?」孔夢雲冷笑出聲,眼中都是嘲諷,秦芃走到春生面前,低頭瞧他。
仔細瞧,春生其實長得極好。兼顧,是有能將清雅妖混合一的男人。
他抬頭看著秦芃,眼裡全是乞求。秦芃了聲,溫和道:「別怕。」
說著,抬頭看向孔夢雲,笑瞇瞇道:「孔姑娘倒是給我提了個醒兒,的確,我可以不止聽戲。這人長得極好,白芷!」
「殿下。」
白芷從後方走下來,秦芃指了人,笑著道:「將人收了,放到後院,當個面首吧。」
白芷不卑不,淡道:「是。」
這應和讓眾人譁然,卻是什麼都不敢說,孔夢雲全然沒想到秦芃是這個反應,秦芃雙手環在前,含笑道:「孔姑娘,知道公主和你們這些世家郡主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就是——我喜歡誰,不需要這麼遮著藏著。不過就是收個面首的事,有這麼複雜嗎?」
「孔姑娘,我希你牢記,不管你覺得我怎麼樣。」
秦芃微微仰頭:「本宮都是齊國的鎮國長公主,是齊國如今,唯一的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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