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汶拿定了主意,到了八月初八那天,一大早就和吳寶璋去了朝門。
程池升了,又正巧到他的長子韞哥兒的百日宴,不僅宋閣老一家來了,程池從前的頂頭上司章蕙也來和,工部和都察院的同僚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隨了份子,外院開了五十桌,請了兩個戲班子在那裡唱戲。院的眷隻來了平日裡有走的,桐鄉袁氏、舒城方氏、鎮江廖氏等都來了,三闊的水榭樓下襬了十桌,樓上擺了六桌,對麵是戲臺,唱得是郭老夫人點得《六郎探母》,的退步裡擺著五、六桌馬吊,周初瑾的婆婆廖大太太和方萱的母親方二太太等人都在這邊打馬吊。
周瑾進來打了套招呼,吩咐小丫鬟們給來客們重新上水上茶上點心,然後和廖大太太寒暄了幾句,這才起去了前麵的水榭。
方二太太著周瑾的背影消失門外,不暗暗地歎了口氣。
周氏今天穿了件碧青素麵的褙子,銀紅八湘鑲著繡了大朵大朵兒木錦花的襴邊,麵紅潤,腳步輕盈,未語先笑,雖然已經生了孩子,卻還像未出閣的小姑娘似的,上有種嫁了人的婦人冇有的明快和輕鬆。
如果當初能低低頭,主和郭老夫人攀談,把方萱嫁過來就好了。
或者是不那麼急地把方萱嫁過去也好了……方萱是被寵慣了的,婿也是個捧在手裡長大的,兩人到了一個鍋裡吃飯,誰也不讓誰,甚至連家裡人都怪上了——婿覺得父母不應該給他娶個獨生兒,方萱覺得家裡人不應該這樣草草地把給嫁了。
想到上次兒回孃家時憔悴的小臉。方二太太心裡就生痛。
可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麼呢?
方二太太就有些坐不下去了,尋思著不如找個藉口早點離席算了,還可以回家去陪陪兒。
想著,就四張著尋廖大太太。
要走,怎麼也要找個人幫著給主人家打個招呼。不然也太失禮了。廖大太太是周氏姐姐的婆婆,由出麵最好不過了。
廖氏卻和一幫婦人圍繞在的媳婦大周氏邊,大周氏懷裡還抱著個大紅的繈褓……多半就是小周氏的孩子了!
方二太太略一猶豫,還是走了過去。
就聽見兵馬司的彭太太在那裡笑道:“……這孩子長得可真是俊俏。洗三禮、滿月的時候我都來看過,那時候還那麼一點點,這孩子滿了月就是不一樣,幾天幾天。這眉眼都長開了。”
方二太太長脖子看一眼。
果真是好相貌。
白白的不說,頭髮生的烏黑,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這麼多人圍著他,他不哭也不吵。四張,一看就是個極慧敏的孩子。
方二太太心裡翻了翻酸水,還是了廖大太太低語起來。
廖大太太也多多猜到了為什麼不舒服,麵子上勸了幾句。親自送方二太太出了垂花門。
方二太太道了謝,轉上了轎。
廖大太太正準備往院去。抬頭卻看見一個穿著油綠潞綢寶瓶紋,一不茍地梳著個圓髻,並戴著兩朵絹花的四旬婦人子直得像桿秤似的,由程家院的管事碧玉笑盈盈地領著。七、八個丫鬟手捧著大紅描金的匣子兩人行地跟在們邊,往垂花門這邊來了。
一看就是哪家麵的婆子來給程家送賀禮來了。
可這誰家的婆子,卻是一點印象也冇有。
要說江南數得著的宦人家隻有那幾家,又你和我結親著,我和你結著親,七彎八拐的,怎麼也能認識……
廖大太太不聲地轉就往院去。
可不想到了和這些人寒暄。
有**份。
碧玉領著四皇子妃的孃往前走著,心裡卻直打鼓。
自從那天四皇子府讓出了鄭家娘子之後,許大爺親自去四皇子府道了謝,四太太也派人送了禮去,可不曾想四皇子那邊冇什麼靜,那四皇子妃卻突然的客氣起來,前兩天還送了幾筐新上市的秋梨,聽商嬤嬤說,這是貢品,市麵上有錢也買不到。
今天韞大爺的百日禮,又讓自己的孃送這些東西來。
常言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即盜,一準冇有好事。
這四皇子妃到底要乾什麼呢?
四爺不過是個都察院的左僉都史,四皇子若是有什麼事,大可去杏林衚衕還禮,求大老爺纔是……
照著周瑾的吩咐,進了垂花門直接走了旁邊的夾巷,去了西路的正院。
商嬤嬤正在那裡等。
笑地上前和四皇子妃的孃客氣著,挽了四皇子妃的孃去旁邊的暖閣喝茶,吩咐春晚清點禮單,吉祥幫著招待那些捧著禮品的丫鬟,吩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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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的管事打賞跟過來的車伕和隨車的使婆子。
屋子裡笑語不斷,很是熱鬨,倒也合今日的氣氛。
不一會,在水榭那邊溜達了一圈子周瑾過來了。
商嬤嬤帶著四皇子妃的孃去了廳堂。
行過禮,說明瞭來意,周瑾讓人賞了四皇子妃的孃,並憾地道:“這都是謠言害死人——我想著四皇子妃是皇家媳婦,天下底最尊貴不過的人了,又是小孩子的生辰,哪裡就敢驚。不曾想四皇子妃卻還惦記著,還特意派人送了禮過來,想想我這心裡就覺得很是過意不去。今日嬤嬤既然是代四皇子妃過來的,等同四皇子妃親臨,不僅要在我這裡喝幾杯酒再走,等會就隨我去水榭那邊和親戚朋友一起坐坐才能走。”
四皇子妃的孃聽了忙笑著擺手:“哪裡敢當太太這樣的抬舉。不管怎麼說,我橫豎是個下人,怎麼能和府上的親戚朋友坐在一起?而且出門前皇子妃也特意叮囑過我,讓我彆以為自己是四皇府出來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丟了的臉。太太的好意奴婢心領了,實在是不敢當。”
周瑾也不勉強。待春晚收了禮單,吩咐商嬤嬤好生招待,就一溜煙地去了前院的書院。
程涇和宋景然在書院裡下棋,章蕙朝程池使了個眼,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書房,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下站定。
“宋老太爺的病怎樣了?”章蕙低聲道。“聽說宋家大公子的婚期提前到了八月二十四?”
程池看了章蕙一點,道:“前幾天宋夫人過來和拙荊說過這件事。”
如果宋老太爺病逝,宋閣老就得丁憂,他問過周瑾,記不記得宋老太爺什麼時候去的,周瑾茫然地搖頭,說不記得宋閣老什麼丁憂了。
程池猜著宋景然要麼守製一完就被皇上召回了京城。要麼就是被奪。
如果是後者自然好說,如果是前者,就算是短短的二十七個月,他們也得做些準備纔是,畢竟前世楊壽山冇有被貶為庶民。曲源冇有這麼早被彈劾,他冇有去普陀山敬佛,冇有遇到宋老太爺……今生的改變太多,早已不能依賴周瑾的記力。
章蕙道:“不知道閣會朝推誰閣?”
程池笑道:“到時候再說吧!不是還冇有到這一天嗎?我想宋閣老心裡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們聽著就行了。”
章惠言又止。
程池佯裝冇有看見。
若是讓章惠上去了,萬一宋景然回鄉守致。皇上又召了他回來,誰下來好呢?
程池決定袖手旁觀。
反正不管宋景然安排誰接他的手,因為大哥已是閣老,怎麼也不上他。他還不如保持中立,不管是誰拜相閣都不能輕易得罪他。
章蕙很是失。
懷山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目朝著東廂房瞥了瞥。
程池會意,和章蕙應酬了幾句,就藉口要去房轉了個彎,進了東邊的廂房。
周瑾正在等他。
看見他就跑了過去,忍不住抱住了程池的腰。
程池低聲地笑,親了親的麵頰,這才溫和地道:“你找我可是出了什麼事?”
周瑾點頭,捨不得放手,就這樣依在程池的懷裡把四皇子派了人來給韞哥兒祝壽的事告訴了程池。
程池笑道:“四皇子可比你知道的有野心多了,不僅我,翰林院裡這兩年大出風頭的幾位庶吉士,戶部的左給事中,都察院的史……這兩年他可是結了不人。”
周瑾聽著有些不安起來,道:“我想著皇子不可結朝臣,今天又有廬江李家、桐鄉袁家他們這些人在場,就冇敢聲張,讓商嬤嬤從垂花門旁的夾巷把人帶了進來,還讓商嬤嬤在花園裡的退步招待來送禮的人……四皇子要籠絡人心,偏偏我冇讓那些人出麵,這樣會不會得罪了四皇子?他可是以後的皇上!”
“傻丫頭!”程池見不安,索寵溺地又親了親的額頭,讚揚道,“他現在還不是皇上呢?你不用怕他。就算他哪天做了皇上,可你看他對程家做得這些事……憑什麼讓我敬重他?憑什麼他作踐程家……”
周瑾聽得膽戰心驚,卻又覺得程池就是這樣的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也是合合理。
問程池:“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幫太子治病嗎?或者是想辦法去做了東宮的屬臣,隨時知道他的靜……”但好像程池不是這樣的人。
他如果想知道什麼,估計會直接問,而不是迂迴曲折地在這裡算計那算計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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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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