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室房頂塌壞,靜很大。
魏傕和郭夫人都還未休息,聽得消息,立刻來查看。
“屋頂塌了?可傷了人?”魏傕見到魏郯,開口就問。
“父親,坍塌的是西室屋頂,並非主樑,無人傷。”魏郯稟道。
魏傕到西室前了,見果然沒有大事,面稍解。
“幸好無事,神靈庇佑。”郭夫人舒口氣,合掌祝道。
沒多久,府中其他的人都趕到了,還驚了附近住的族中叔伯。魏昭、魏平、魏慈等人都趕了來,周氏們也隨著來到,圍上前來問驚。
衆人嘰嘰喳喳,府中管修葺的家人很快查出了原因,說西室是前些年擴建的,房樑與主室不連貫;又兼用料恐怕不夠結實,許久無人居住,黴變生蟲,以致鬆散坍塌。
這話聽得勉強在理,衆人卻覺得不那麼信服。
“擴建的房屋到都是,哪有住進個人就坍塌的道理?”有人道。
“就是。這幾日無風無雨,茅舍都無恙,何況是這正經的大屋?”氏亦皺眉小聲道,說著,卻將眼角瞥向任姬。
衆人議論紛紛,眼神卻多有些和氏相似的意味,心照不宣。
“伯,”一位族中老人面凝重,對魏傕道,“房屋崩壞,恐非吉兆,請方士來看看纔好。”
魏傕須不語,片刻,目落向我和魏郯這邊。
“明日往廟宮請高人來卜上一卦,在找匠人來修補。”沉片刻,魏傕對管事道。
管事答應,片刻,詢問道:“主公,這西室坍塌,暫且住不得人,是否將任姬移至東室?”
魏傕看向任姬。
任姬仍然滿臉淚,不自勝。
“任姬且住到佛堂那邊的廂房,待房屋修葺完畢再議。”魏傕道。
聞得此言,任姬猛然擡頭,滿是惶恐:“丞相……”
魏傕卻揮揮手,管事領命下去。郭夫人在一旁,讓張氏安了任姬,又讓我安排家人侍婢,將西室的東西清理出來,送到佛堂。
我領命去安排人手,走開時,瞥見任姬呆呆地立在原地。
心中有些不忍,我卻爲這個意外的結果高興,誰讓我是正室是妾呢?
西室塌斷的房頂有小半邊,從底下往上看,頭頂空了一塊。地上到是瓦礫,家人們忙忙碌碌,清掃的清掃,搬運的搬運。
魏安蹲在地上,看著一截段落的木樑。
“阿安,看出什麼來了?”魏慈笑嘻嘻地走過去。
魏安拍拍手,滿臉疑:“這樑斷得奇怪。”
“如何奇怪?”我聽得這話,問道。
魏安指指那段殘樑,道:“這木頭若是黴變生蟲以致斷裂,斷口必然參差,可我看到有些地方卻是規整,像是……唔唔”
他話沒說完,卻被魏慈一把捂住。
“你看錯了,那房樑斷就斷了,哪來什麼參差規整。”魏慈笑嘻嘻,目閃向我:“長嫂忙碌,我等不打擾!”說罷,一手捂著魏安的一手攬著他的肩頭,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任姬哭哭啼啼地被送到佛堂那邊去了,人漸漸散開,沒過多久,我也被魏郯帶回了屋裡。
他出了一汗,讓阿元打水來,了外。
我走過去,將巾帕撈起絞乾,替他。
魏郯張開雙臂,從容自得,似乎很。待得完,他手我的額頭:“夫人也出了汗。”
“一點而已。”我說。
魏郯彎起脣角:“我替夫人。”說著,手來撈我的腰。
我看著他,沒有掙扎。
魏郯似乎對我的行爲到反常,抱了一會:“怎麼了?”
“西室的房樑,是夫君所爲?”我輕聲問。
魏郯目一閃,片刻,笑笑:“胡猜什麼。”
“我數三下。”我著那雙黑眸,低低道,“夫君若不承認,此事便過去。”
魏郯有些訝。
“一。”我張口道。
魏郯的眼睛微微瞇起,低低道:“哦?不過去是怎樣?”
“二。”我微笑,手輕輕著他的膛,盤桓片刻,慢慢下。
魏郯吸口氣,目慢慢染上熾熱的暗,
“三……”話音纔出嗓子,已經被他的脣狠狠堵在口中。
氣息熱烈而醉人,魏郯糾纏好一會,脣邊掛著得逞的笑意,聲音低啞:“我在上。”
說罷,他將我打橫抱起。朝臥榻走去。
西屋塌頂之事,請來的方士說是新人八字與這屋宅相剋,住不吉。此後的日子,我很見到任姬,我和魏郯的生活似乎又回到從前。
魏傕和郭夫人都有點忙碌,其中一間大事,是魏昭終於定了親。魏傕親自面見天子,爲魏昭求娶公主。天子答應,定下正值適婚年紀的九公主給魏昭,婚期定在六月。
而魏郯那邊,他親自做,撮合岑喬兩家。也許是對魏昭斷了念想,舅母答應了岑氏的婚事。岑氏家境富足,喬氏亦有名聲在外,兩家都算滿意,商定了日子,四月末就結親。
郭夫人對魏昭的婚事期許已久,放眼天下,最尊貴的還是皇家。魏昭能娶得公主,令郭夫人日日紅滿面。
“夫人,那些家人私底下都說,丞相爲二公子娶公主,是有意將來立二公子。”一日,阿元滿面憂慮地對我說。
我不以爲然。若擺在去年,我也許會連著幾日爲此思慮;可是後來,我發現這些事也不過人們說說而已,魏郯在軍中、朝中的地位不容小覷,我看不出魏傕有什麼必要廢長立。
不過,人們會這樣想,也有我的關係。我不由自主地了仍然平坦的腹部,新年到現在,又過了三個月,我的月事仍然準時。
“夫人……”阿元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有些愧疚。
我笑笑,安地搖搖頭:“無事。”
的確,這些事想也想不來,況且,眼前還有一件事要我理——舅母那邊送信來,說喬緹不肯出嫁,已經絕食三日。
我來到舅母府中的時候,舅母愁容滿面,見到我,嘆息不斷。
“都是我平日縱容太過,”用巾帕拭著眼睛,“一直說要去揚州,我以爲說著玩鬧,不想竟真的半夜裡出走。幸得家人發現,若不然……蒼天!我這孤兒寡母,怎這般命苦!”
提到了揚州,我就明白了此事的因由,安道:“舅母且安心,我去與表妹說說。”言罷,讓一旁的喬恪勸舅母,自己隨家人到後院。
喬緹的屋子很靜,許是怕尋短,舅母讓有兩名強力壯的婢子在房中看著。推門進去的時候,婢子向我行禮,再往裡面看,喬緹躺在榻上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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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過去,的母上前道:“君,傅夫人來看你了。”
那團被褥了一下,過了過一會,喬緹轉頭過來,凌的頭髮中間,一雙眼睛冷冷。
我料想到不會有好臉,讓母下去。
“聽說表妹不願出嫁,我來問問因由。”我開門見山,語氣平和。
喬緹沒有回答,仍舊盯著我。
“是我母親你來的?”過了會,開口。
我頷首:“正是。”
“來勸我出嫁?”
我看著,片刻,道:“正是。”
突然,一件事從那被子裡面飛出來,幸得我躲閃及時,只聽“砰”一聲,一隻木枕砸在後面的牆壁上。
“君!”婢子忙上前將喬緹按住。
“放開我!”喬緹掙扎著,朝我怒目而視,“是你告訴了我母親!你得不到他,就不許我得到他!你這賤人!我劃花你的臉,看你沒了那張臉還能迷哪個男人!”
我目瞪口呆,看著那副發狂的樣子,竟已經迷了神智。
“夫人,去請舅夫人麼?”阿元拉拉我的袖子,小聲道。
我搖搖頭,看向喬緹,定下神氣。
“表妹要去揚州尋裴潛,是麼?”
喬緹掙扎不過兩個侍婢,又三天不曾進食,已經氣吁吁。停下作,白我一眼,躺倒在榻上不說話。
“你去好了。”我說,“你去到揚州,找到裴潛,他認得你,興許也會收留你。可你以爲這樣便能得到他了?從前在長安,他看過你幾眼?你總羨慕別人有的,覺得別人的都是好的。你知曉裴潛多事?他喜歡什麼,吃什麼,說什麼,想什麼,你知道麼?裴潛不是人偶,就算他娶了你,有朝一日你發覺他並非你心中所想,你還會一心一意喜歡他麼?”我一口氣說完,搖頭,“表妹,你與其說喜歡的是裴潛,不如說是你的執念!”
喬緹沒有說話。
我等了一會,覺得或許不會再說話了。心想也無所謂,能聽進去最好,聽不進去,也只好尋個由頭將這婚退了,以免讓這個不著調的人損了魏郯和喬氏的名聲。
正打算離開,喬緹忽而冷笑道:“你以爲你很了不起,是麼?”
我停住腳步,回頭看。只見盯著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日在廟宮,見的就是趙雋。”坐起來,笑意磣人,“大公子也看到了。表姊那時是如何解釋的?偶遇?我若告知丞相,不知……”
“啪”一聲,我擡手一個耳,將的話打斷。
喬緹捂著臉,狂怒地要來抓我,侍婢連忙按住。
“這一掌是我替舅父打的!”我氣極反笑,“你要告,便去告!不過你想清楚,丞相信了,我倒黴,喬氏也不了干係;丞相不信,你就是誣告之罪,喬氏照樣牽連!喬緹,舅父一生正大明!你有這個心就千萬去做,莫話說一半又下不去手,丟了舅父的臉,也教我看不起你!”
喬緹瞪著我,面蒼白,雙目通紅。
我再不看,往門外而去。可還沒到門口,後面傳來大哭的聲音:“我要去揚州!吳琨要將其妹嫁給季淵公子,他要娶妻了!”
腳步似乎被什麼絆住,我驚詫地回頭,喬緹伏在榻上痛哭著,卻不再掙扎。
“阿嫤……”腦海中,裴潛看著我,蒼白而無奈。
回府的路上,車裡靜悄悄的。
我著窗外,仍想著喬緹方纔的話。吳琨麼……我著窗外,行人綽綽路過,猶如浮雲。
“夫人。”旁邊傳來阿元的聲音。看著我,猶豫一會,道,“季淵公子的事我也知道。上月公羊公子從南方回來,就告知過父親,只是父親不許我跟你說,故而……”神赧然,沒說下去。
我也沒有責怪。李尚這麼做是對的,我和魏郯相如今這樣也算不易,裴潛也已經與我無關,知道此事又如何呢?徒增思慮罷了。
“無事,勿往心裡去。”我拍拍阿元的肩頭,彎彎脣角。
沒過幾日,南邊傳來了消息。樑仁先前參與趙雋的謀失敗,逃到了樑充。不巧,樑充染重疾,由其長子樑旦監理諸事。魏傕命岑瀚率軍南下追擊樑仁,樑旦弱,聞得魏傕大軍近,便殺了樑仁,將首級送了岑瀚軍中。
魏傕聞訊大喜,卻沒有停下,令岑瀚傳話,稱若樑旦肯降,即封爲荊州公。樑旦本無戰心,聽得此事,即開了城門。岑瀚佔領荊州,將病重的樑充以及樑旦一家老小送往雍都,可到了過江之時,船遇風浪翻覆,所有人都落水亡。
魏傕讓天子訃告,追風樑充、樑旦爲荊州公。可是未等魏傕高興慶祝,樑充的三子樑玟收整荊州殘兵起事,攻佔江陵等地,重爲割據。魏傕大怒,正當再遣軍征伐,謀士楊繕獻計,說可以荊州爲餌,令淮揚吳琨伐樑玟。
可是使者還未出發,南邊已經傳來了荊州被攻佔的消息——樑玟與吳琨聯合,突襲荊州,殺了岑瀚,與魏傕南北對峙。
正當焦頭之際,四月末,許姬分娩,誕下了一個男嬰。
此事猶如雪裡送炭,魏傕高興非常,親自給男嬰取名,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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