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走後,明湛重回到石榴小院兒,不不慢的生活。
魏寧則繼續做著明湛的樂理先生,如今明湛笛子吹的不錯,魏寧打算教明湛彈古琴。
明湛不樂意學那個,魏寧把自己家裡珍藏的大聖音抱來給明湛賞鑒。他發現了,這小子相當貪財,跟他一講這琴如何如何珍貴無匹,如何千金不換,頓時便有了興致。
魏寧將自己的寶貝擱一旁,整個顯擺過程都沒讓明湛一下,然後便遠遠的收好。隨手再取出一張稍小的帶著清漆味兒的七弦琴,溫聲道,“你先學這個,等學好了這個,再讓你彈大聖音。”
明湛雖不大滿意,卻非不知好歹,勉勉強強的點了個腦袋。
魏寧認為明湛在樂理方面很有靈,是那種類旁通的靈氣,許多人彈一輩子琴都是匠氣十足、邯鄲學步,可明湛哪怕剛開始練習,樂曲裡的喜怒哀愁便可以隨著高高低低的琴聲彌漫開來。
他的技巧並不如何高明,獨這份天資實在令人歎。
琴如其人。明湛雖口不能言,其心卻不知如何瑰麗多姿。
明湛其實不介意學一些才藝,琴棋書畫,什麼都好,反正他事很。如今連太後都找他茬兒,誰見他都躲著走,連明禮明義也不知道是怎麼商量的,輕易不肯面兒。
搞的明湛真是……他娘的……寂寞如雪啊。
他叮叮咚咚漫不經心的彈了兩首曲子,就回了手,跑到一邊兒的火盆前去烤火兒,太冷了,不知不覺冬天已經到來。
鼻子,紅薯的香味兒很甜。
魏寧很喜歡吃紅薯,不過這種東西難登大雅之堂,因畝產高,為窮人所喜。尤其是放到炭盆上烤來吃,香甜糯,為魏寧所鐘。
魏寧掰了一半遞給明湛,“吃些,聽明月說你天天吃,大便幹。”
若不是香香甜甜的紅薯還在冒著噴香兒的熱氣,引人食,明湛差點兒直接拍到魏寧臉上。他,他也喜歡吃這個,小廚房有心討主子的歡喜,蒸的、煮的、油炸的、烤的、烘紅薯幹,變著法兒的給明湛收拾了來吃,明湛連吃了三天,結果吃便,在馬桶上坐了小半個時辰,後頭的小花兒還了些傷,才便了出來。
請醫開了幾副通便的湯藥才好了,哪知明月這個大給唧咕出來,正巧給魏寧聽個正著。今兒剛拿到烤紅薯就先惡心明湛一番。
自從魏寧敲邊打鼓的幫了明湛一個小忙,助明湛得到了帝都權鑒,狼狽為的兩個家夥心照不宣,更近了一步,魏寧閑了便會來石榴院逛一圈兒
魏寧認為明湛野心,如今明湛龍遇淺灘,正是好的機會,反正,明湛若飛黃騰達,他們在先。若明湛野心夭折,對魏寧也沒啥損失。而且,他有一個便利,他是奉旨教明湛樂理。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
不過說句心理話,魏寧還喜歡看明湛鬱悶時嘟起的。
魏寧天生一張薄,常被人批判涼薄。不過,明湛就是那種的,圓圓的,嘟起來像小小的花朵一樣,可極了。
明湛吃東西的模樣也乖巧,一小口一小口的,偶爾還會角,認真而珍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捧著龍肝膽呢,其實不過是不值一文的紅薯。
魏寧喜歡明湛這種態度,視線落在明湛側臉的細疤上,瞧了一會兒才說,“太醫的藥瞧著怎麼沒什麼效用似的。”
明湛手了,其實太醫的藥不錯,剛開始傷口痊愈後,只要刮風下雨天多雲什麼的便會發,比天氣預報都要靈。如今已經沒什麼覺了。
魏寧湊近細看,明湛的皮真是極好,像剛磨出的帶著熱氣的水豆腐,因為年紀小,還有細細的絨兒,故此,這道疤極是紮眼。魏寧深覺惋惜,了,問明湛,“還疼嗎?”
明湛白眼,這人不是傻了吧?都媽的結疤了,還問疼不疼。
“好了,這麼醜,還翻什麼白眼。”魏寧笑著明湛的臉,“怎麼覺得你又胖了。”
“冬天穿的多。”明湛在魏寧的掌心寫了一句,他不樂意別人說他胖。可能他就是容易發胖的質,喝口涼水都要胖。
“要不要我教你劍?聽說你早就不去校場學騎了,每天練練劍也不錯的。”魏寧道,在他看來明湛胖就是因為不彈的原因,而且一到冬天,連書都不樂意念,就喜歡天天裹在被窩兒裡,懶豬一個。要命的是,明湛對於食很有興趣,胃口極好,最最要命的是,明湛還不挑食,他基本上沒有不吃的東西。
這種品質,如果出生於貧民之家,父母肯定極省心,說這孩子好養活,不挑飯食。可偏偏明湛住在宮裡,要什麼有什麼,所以隨著明湛的漸漸長大,他的型也好像氣吹一般,慢慢的福態起來。
景乾每次看到明湛真會歎自己會養小孩兒,瞧把明湛養的多出息多水啊。
不過,上蒼總算給明湛留了一條活路,他開始發育,從到外,個子也開始瘋長。據明湛刻在門框上的記號算起來,他一年竟然長高了十公分。
明湛已經十三歲。
他的個子拔高的很快,天生一雙長,以後也會逐漸長高,從傳學上講,景南和衛穎嘉都量不凡,明湛長小矮子的機率還是很低的。可除了他不算矮的個子,明湛外表乏列可陳,還有些胖,要說醜也沒有多醜,就是很像——路人甲。
以至於魏寧想誇贊明湛時只能說,“明湛,你又長高了啊。”
或者,“明湛,你皮不錯。”
要不就是,“明湛,你頭發又黑又亮。”
明湛是個聰明人,他不屑於聽到來自那些奴才的恭維,或是那些流於表面兒的,“四公子真是福態”“四公子實在聰慧”,在他看來都是放屁。
可是,聽到魏寧的實話,對明湛又是一大打擊。
古來便有“以貌取人”之說,可見外貌之重要,即便是明湛兩世為人,也不希自己真的長路人甲,尤其是在錦繡遍地人兒掃街的皇宮。
這種打擊,真不是一般的大。
明湛已經開始和魏寧學習劍,他不停的寫字問魏寧,“為啥我練劍都瘦不下來?”
魏寧沉默半晌,答,“想瘦,你得吃飯才。練劍只能讓你上的變的結實些。”
真是個刻薄的家夥。
景南回雲南後,雖然明湛拿到了印鑒,很可惜,天下太平無事,朝中風調雨順,也沒啥謀反作、篡朝奪位的事兒讓他臉。而明禮明義很聰明的采取了堅壁清野的作戰方式,他們很進宮,即便進宮除了談論帝都的天氣還是談論帝都的天氣,朝中事件半句不與明湛說。
其實在明湛看來,這是一種很笨但很有效的方式。他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他什麼都做不了。
相對的,明禮明義卻可自由際,不說有幾分效果,起碼混個臉兒。人家見的多了,就會說,唉喲,這是鎮南王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
大公子的名子在別人的裡出現的頻率漸高,自然會把圈在宮中的四公子忘記。
而明湛除了每日讀書,就是魏寧來教他些琴棋書畫劍刀法,魏寧是何等油之人,滿朝文武,景乾誰都沒派,單單指了魏寧來教導明湛,而魏寧,自然不會與明湛多提外面的事兒。
當然,明湛還可以出宮轉轉,看看大城小市、風景人,景乾一直對他非常寬和,明湛只要報備一聲,帶齊了人,隨時可以出宮。
不過,明湛外表看著頭,其實裡是一顆滄桑老心,他對風花雪月沒什麼興趣。就拿現在說吧,他邊的清風明月,雖然年紀大些,也都是水靈靈的人兒。他想要男人或者人,本只是一句話。至於放不羈、揮金如土啥的,在明湛看來,太傻X了。
在外頭晃了幾次,明湛便很出去了,宮裡、宮外似乎沒什麼不同。
今天,明湛早早起床,換了件絳的袍,束發戴冠,打扮的喜慶至極。今天是明禮娶妻的日子,做為兄弟,明禮十分擔心明湛不給他面子缺席,所以特意提前跟景乾請旨,然後他跑到石榴院跟明湛親自打了招呼。
明湛自然要去的。
本來明禮早已訂婚,可是孔家姑娘實在有些,嗯,特殊況。在與明禮訂婚後,收養孔家姑娘的叔父忽然得了急病過逝,這位孔姑娘相當仁義,他生父早逝,自跟前叔嬸一道長大。怎忍不為叔父守孝?
如此,婚事便拖延至今。
其實魏太後很擔心孔姑娘太過命,會與明禮相克,幾次找欽天監算過,至於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現在,明禮明義防明湛仿若防賊,自然不需要明湛提前出宮幫忙籌客,只需他在當天一臉兒即可。
並且風明義一臉善解人善的與來訪賓客解釋,“我這四弟念書最用功不過,平日裡常被聞道齋的先生們誇獎……”
這話假的明湛都聽不下去,他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聞道齋裡的老頭子們對他也是放牛吃草,不由翻白眼做了個怪模樣。
明義頓覺嚨裡被明湛的白眼噎住了,後面的話就怎麼都說不下去了。他其實很佩服明湛,雖然不會說話,明湛總有辦法人火大。寒喧兩句,明義送明湛去席坐了,低聲道,“讓範維坐你邊兒,有什麼需要讓他去做。”
明湛點頭。
明湛坐的很威風,範維在他下首,何玉何青如同兩個小廝,一左一右,著筷子給明湛布菜,這派頭兒,與景乾相比也不差什麼。
明湛吃的很開心,只是一桌子的人除了他都有些不自在。
何青以前是傳旨太監,不人都認得他,如今看何青恭恭敬敬的站在明湛後布菜伺候,頓時,落在明湛上的目都有些變了。
因明湛口不能言,他吃飯向來規矩,慢調斯理,沒有一分一毫的紊,優雅得,只是與這個熱鬧的場合不大相宜。可明湛也冤的狠,明義給他安排的這桌人,他兩眼一黑,一個都不認識。不吃飯能幹嘛。
唉,明義的心思總是太細,和人一般。
明湛雖不認識別人,但也有人想跟他套,舉杯相邀,“四公子,今兒頭一遭見您,我敬四公子一杯。”
明湛看向方青,方青扯著角一笑,端起杯來細聲細氣解釋道,“不好意思,萬歲說了公子年紀小、要喝酒,這杯酒奴才代公子飲了。”
既然所有人都有意隔絕他與朝政的關系,明湛索便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反正他見的人不多,裝的神些,別人因為不了解,反而會生出敬畏或是嫉妒或是不屑來。
不論哪種,總比傻乎乎的不會說話還要應酬這些無關要的人好。
為什麼是無關要的人?
切,明義會把重要客人安排在明湛的桌子上嗎?
明湛不不慢的用餐,舉座安寧,人們甚至談都有意放低聲音。
明禮挨桌敬酒,明義跟著招呼客人。
這二人皆非瞎子,自然注意到了明湛那一席詭異至極的安靜,明義見兄長的臉不大好看,輕輕按了按兄長的手臂,兄弟倆換個眼神,明義不著痕跡的離開片刻。
當一碗熱羹扣翻在桌上,沾髒了明湛的衫後,明湛盯著那個慌張跪在地上認罪的小廝半晌,隨後出一抹玩味的笑。
管事已經趕過來,低頭哈腰的賠罪,“四公子,奴才沒□□好這小東西。”
何玉方青已經拿著帕子給明湛袍,忙不迭的問,“公子可燙著了?公子可有地方疼?”
範維在一側,已經起,眼角含笑,文質彬彬的對管事道,“行了,今日滿府的貴客,四公子在宮裡長住,這小東西怕是不認得四公子,不知者不怪麼。再者,四公子邊何玉方青這麼著,擋了沒看清楚也有可原。四公子還會與他個小東西計較不?下次小心就是了。帶他下去吧。”眾人之前自然不能多做計較。
管事被範維連削帶打損的老臉通紅,忙道,“奴才罪該萬死,汙了四公子的裳,奴才伺候公子換了衫吧。”
範維眼珠一轉,笑道,“你這管事,怎生臉紅了?不妨事,四公子子最是豁達,一件袍,並不怪你,連剛剛那個小東西,你瞧著四公子的面子,一並饒恕了他吧。今日是大公子的喜事,四公子也想為大公子盡一分心力,只可惜今日奴才不小心汙了袍,再者說了,府中兩位公子年紀都比四公子長,哪裡有適合四公子的衫呢。繼續陪客,未免唐突。就勞煩管事去跟二公子說一聲,我等先伺候四公子回宮了。正好,皇上也惦記著大公子的婚事呢,四公子回去也正好與皇上念叨一番,讓皇上放心。”
這話不不,既點出明湛份,又說出明湛豁達,再者,連明湛在宮頗是得寵也在範維的話中表無疑。
這種況,又是鎮南王府的喜事,明湛當然不能隨便翻臉。只是,滿座皆無事,怎麼偏就一碗羹到明湛這兒就灑了去。在座的都不是蠢人,主辱臣死,範維雖不會去死,也要替明湛討回兩分利息。
明湛起要回宮,明義又來相攔了一番,歎道,“府裡也沒你的裳,四弟,明兒我和大哥去宮裡瞧你去。”
明湛歡喜的點了點頭,兩人雙手相執,一副兄友弟恭,明湛拉開明義的手,寫了兩個字,“人。”
你還真的只會用些人手段哪,想讓我出醜,倒不知道今日丟臉的是誰了。
明湛臉上依舊是無懈可擊的汪笑,明義使勁兒咬牙忍著,才沒一口噴出來。若不是你一副別人欠你三百兩的鬼樣子,我會使計讓你提前退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