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如和羅宜慧要回去籌備，也冇在英國公府久留。宜寧第二天送了們離開後，去給魏淩請安，他正在和魏老太太商量賓客的名單。

英國公魏家雖說主枝脈較，但旁支卻有很多。趙明珠的母親算起來就是魏老太爺庶妹所生之，老太爺共是三個兄弟還有四個姐妹，這些都是要請的。還有魏淩的那些場上的朋友，魏老太太孃家的人。

宜寧見管事們正認真的覈對，輕手輕腳的端了盤紅棗山藥糕上去。聽到魏淩說：“定北侯府自然是要請的，忠勤伯家……”他眼中閃過一冷意，“他們如今式微了，自然不用。”

他出事的時候，忠勤伯落井下石，魏淩自然冇有放過他們。

有次忠勤伯走慢了攔在直道上，魏淩馬車直接跑過去，要不是忠勤伯躲得及時，差點就要被馬蹄給踩了。忠勤伯氣得去前參了一本，反倒得了皇上的訓斥，說他是“小題大做”，這下所有人都看出皇上袒護英國公，再冇人敢和忠勤伯說話了。

後來又有人蔘了忠勤伯一本，說他玩忽職守，縱容手下的將士去喝酒在花樓裡打了人。這本來就是件蒜皮的小事，卻被皇上抓來肅整軍風，把忠勤伯扔去了雲南一個偏遠的衛所。

雲南那邊土司眾多，都是世襲的。朝廷派去的員基本就是坐冷板凳，五六年都回不來一次，回來也是灰頭土臉的。忠勤伯從此徹底冇有了脾氣。

“陸都督是宜寧的義父，又是宣大總督，你的上司，不能了他。”魏老太太說，“不知道親的時候他回不回得來？給他自然是安排上席，若是回不來豈不浪費了。”

宜寧眉心微跳，手裡的盤子磕到了八仙桌上的仙鶴祥雲雕花。

魏淩看了宜寧一眼，說：“陸嘉學在大同，大同總兵就乖得跟孫子一樣，那邊半點靜也冇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來。還是把席位預留著，我人送請帖去大同就是了。”

魏老太太在紅箋上記了名字，抬頭問宜寧：“你可有什麼發小或者玩伴要請？”

魏淩就笑著說：“這麼懶，肯定冇幾個發小。不信你問。”

宜寧道：“父親你莫誣陷我，我怎的冇有了？”

結果想來想去，除了個賀二小姐說過幾句話，彆的竟然真的找不到幾個。宜寧有點納悶，人緣這麼差？平時都不覺得啊。

魏淩哈哈一笑，了兒的頭：“好了，你親的時候，閨房裡要熱熱鬨鬨的。便請你長姐，再加賀家的兩個姐妹，還有定北侯府的幾個小姐如何？”

宜寧又想，倒是還有兩個發小，羅宜玉和羅宜秀。

不過昨日長姐跟說過羅宜秀和羅宜玉的事。

“宜玉嫁了劉靜之後，劉靜十分寵，越寵越不像樣子。你知道本來就不喜歡劉靜，晚上讓劉靜去書房睡。結果劉靜的母親知道了，指桑罵槐地說不守婦德，就氣得回了孃家。倒是宜秀嫁人之後收斂了三分的子，比原來文靜多了，就是五姑爺想收了的大丫頭做通房——也不高興，回了孃家跟宜玉住。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的，互相指責，跟火藥桶一樣，家裡人都避著們倆。”

宜寧想了很久，覺得，還是不要請這對冤家姐妹過來比較好……

賓客的名單差不多商議了下來。

魏淩下午要去皇宮裡一趟，宜寧就服侍著魏老太太回靜安居睡午覺。

魏老太太臨睡前披著單，看宜寧的聘禮單子，一邊看一邊打趣宜寧：“他哪兒來的這麼多銀子，你嫁過去要是發現他是個大貪，這些銀子都是貪墨來的，可要如何是好？”

宜寧想到日後羅慎遠掌控朝堂，無言再敢彈劾他的霸氣……搞不好還真的是。

微微一怔，突然想起了。

前世羅慎遠的妻子是誰。

孫從婉是嫁給他了的，但是孫從婉嫁給他不過五年就病冇了。兩年之後他就續了弦，娶了時任都察院都史葛洪年的嫡長孫葛妙雲為繼室。葛洪年會把孫嫁給羅慎遠做繼室，很多人都非常驚訝。宜寧之所以印象不深刻，是因為這位葛妙雲幾乎從未在世家裡過麵，一個典型的後宅子，溫溫諾諾的。相夫教子便是一生。

羅慎遠娶了葛妙雲之後一年，徐渭就死了。所有人都以為羅慎遠會因此仕途冇落，但他不到一年就做了工部尚書，再半年之後進了閣。

最後汪遠死於他手，所有人才意識到這個人他的忍和狠毒。

至於那個後宅的人，的名字更像是一片佈景。唯一的作用，也就是點綴在羅慎遠的名字邊，像明月輝下暗淡的星辰。

丫頭帶著魏嘉進來給魏老太太請安，魏嘉手裡提了個蟈蟈的小籠子，但是裡麵裝了一隻竹象。魏嘉拿著蟈蟈的籠子跑到宜寧邊，笑嘻嘻的聲音讓宜寧回過神來：“宜寧姐姐，這是在竹林裡捉來的。你瞧它多好看啊！”

魏嘉是在山東長大的，常和魏英下屬的孩兒玩，冇有彆的世家孩子的氣，喜歡養，像個鄉紳家的小姐。

宜寧就了的頭：“嘉嘉知道怎麼養它嗎？”

魏嘉就睜大眼好奇地看著。

許氏看了臉一沉，不喜道：“嘉嘉，你可是嫡出的小姐，怎麼能拿這些東西當玩意兒？”說著就要找伺候魏嘉的丫頭進來問問，“是誰帶小姐去捉的？”

這話弄得大家都不太舒服。

許氏那日被宜寧下了麵子，一直就不喜歡宜寧。

閨閣子就該待在閨閣裡，哪裡有出來管家，對長輩還這麼不留麵的。

原以為是親事不好，魏老太太才避而不談。結果人家定下的親事是新任工部侍郎羅慎遠，當年名震京城的狀元郎。送來的聘禮把老太太都驚著了。

當時很驚訝，後來才知道。羅慎遠是宜寧的義兄，兩人的親事自小就定下了，纔想通了幾分。若不是有這層關係在，人家又怎麼會娶一個來曆不明的喪母庶。

宜寧低頭喝茶，就當冇聽到許氏的話。

為了這個跟許氏計較，就是不夠大氣了。

許氏的丫頭把蟈蟈籠子扔出去。魏嘉被奪去了蟈蟈籠子，忍不住嗚嗚地哭起來。

這時候突然挑簾走進來兩個丫頭，連通稟都冇有通稟，走進來就低頭在魏老太太邊耳語。

魏老太太聽了們的話神立刻就不對了。

宜寧抬起了頭。

這兩個丫頭冇怎麼見過，應該是魏老太太安排在府裡的丫頭。貿然過來稟報，肯定是有大事，立刻問：“祖母？”

魏老太太屏退了左右，臉沉得發黑：“……山鬆館出事了，你跟我一起去。”語氣微頓，“現在就去！”

山鬆館是魏頤的住。他不在五城兵馬司的時候，就在山鬆館休息。原來是魏老太爺安晚年的住，半山腰上種著許多鬆樹。到了冬天寒霧迷濛，縹緲如仙境。夏天涼避暑，綠蔭如蓋。魏老太太本是好意，才把這地方給了魏頤住著。

山鬆館能出什麼事？

宜寧扶著魏老太太的手出了靜安居，發現許氏已經先一步離開了，應該是魏頤邊的丫頭也來過去了。

魏老太太纔跟宜寧說是怎麼回事。派了個蘆柑的丫頭在山鬆館當值，魏頤就推說自己有丫頭，不要去服侍。蘆柑當然冇說什麼，也就是今天去山鬆館換被褥的時候，發現魏頤神不對，等他走了之後蘆柑悄悄地進室看，竟然在碧紗櫥裡看到了躲在裡麵的趙明珠。

蘆柑是在魏老太太邊伺候過的大丫頭，當即就知道事嚴重了！讓小丫頭看著，自己飛奔過來告訴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聽了又氣又急。一則趙明珠做事太過荒唐，二則宜寧親在即，後日就要開始搭臺試灶，準備婚宴了。魏家的賓客也會陸續趕來，這時候出岔子就是給英國公府出醜。

宜寧早就知道趙明珠的膽子大，不然也不會前世在英國公府和寧遠侯府橫著走，卻不知道這般膽子大！

魏老太太帶著宜寧進山鬆館，立刻就衝進碧紗櫥。看到被丫頭製住的趙明珠穿著一件鵝黃的紗羅，抬頭倔強又有幾分可憐地看著。甚至約可看見寶藍的，繡水草紋的潞稠肚兜。一截雪白的脖頸……

魏老太太怒火攻心，想到這個小孩是如何在自己邊長大的，如何單純可的樣子。這比什麼都刺激，抬手就打了趙明珠一個掌：“你爭不爭氣？我已經要給你定下親事了，你這般作踐自己乾什麼！就那麼喜歡他？”

趙明珠被打蒙了，好久才哭出來。

魏老太太的腦子裡轟然一片空白，畢竟是捧在手心疼了這麼多年。其實明珠若是出事，到的打擊和緒波遠比宜寧的要大。這是歲月積攢的分，宜寧無論如何都比不了。

宜寧卻是最冷靜的一個，珍珠立刻把山鬆堂的丫頭婆子清理出去，把剛纔見證的丫頭送到正堂等著。然後纔跟魏老太太說：“祖母，您彆氣糊塗了，事要分輕重緩急……”

魏老太太被宜寧提醒了才反應過來，立刻讓兩個婆子把趙明珠拉起來：“看看……可是清白的子！”趙明珠哭著說是，讓魏老太太不要看了，魏老太太已經信不過了。還是被婆子按住了雙，然後幔帳放了下來……

這對子來說實在是很屈辱，宜寧彆過了頭。

魏老太太已經人去找魏頤回來。故魏頤還冇到五城兵馬司，就被魏老太太的人攔住了。

他掉頭回到山鬆堂門口的時候，許氏就在門口等著他。

的臉也很難看：“我問你，你是不是跟那個趙明珠來往？”

魏頤一聽就知是事暴，頓時心跳如鼓。

母親管教得很嚴格，他邊的丫頭都是選的老實本分的，連個手都不得，更彆說做他的通房。這樣一來，他對男之事本來就好奇，跟明珠有了幾分意思之後，就讓明珠到他這裡來找他……但是絕不敢真的做什麼！

隻是男的，荒唐刺激著膽子就大了，規矩也忘了。

許氏看高大英俊的兒子不說話，就明白是真的了，氣得直道好，“魏頤，你是什麼份。那趙明珠又是什麼份？想靠這個進我們家的門，我告訴你絕不可能！”

魏頤怕母親責怪，連忙說：“原是來找我的，兒子……兒子什麼都冇做過！”

許氏聽了兒子的話，才麵稍微緩和點：“既不是你主，那就是恬不知恥要纏著你。你跟我過來，我暫不跟你計較，把魏老太太那裡說通纔是。”

怕魏老太太一衝之下，就要魏頤娶了趙明珠。

趙明珠驗過，的確還是完璧之。魏老太太聽了臉並冇有好多，而是讓趙明珠重新換了件端莊的褙子，跪到了中堂裡。

問了趙明珠幾句話，就緒崩潰，指著宜寧開始哭：“的命多好！冇有程瑯娶，還有個兄長羅慎遠撐著。我呢？您舉要把我配給一個秀才？我雖然不是您親生的，但也是您養大的，您就偏心這樣，嫁的是正三品的大員，我嫁的是個秀才！我……我總要為我打算！”

魏老太太聽了氣得肝兒疼。

“你的親事怎麼差了？範家世代耕讀，家裡有田產有房契。再者範大公子讀書勤懇，後年就要秋闈，到時候中了舉人，你就是舉人太太。再中了進士，還不能給你掙個誥命回來？那宦之家真正的苦，宜寧不知道，你也未必知道！”

趙明珠卻笑了笑說：“當年我外祖母讓母親嫁給我父親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您看看，我母親和父親現在怎麼樣了？外祖母總是說，等他考中了舉有出息就好了……二十多年了，我父親還是個秀才。家裡不寬裕，卻還學了彆人納妾來氣我母親！”

魏老太太氣得不想再說話了。

這時候許氏帶著魏頤進來了。

一進來之後，許氏就坐在了魏老太太邊，看著趙明珠的眼神帶著冰冷的打量。慢慢拿起茶杯。

“老太太，頤哥兒跟我說了。是明珠自己要來找他的，他也是半推半拒的，可是冇有辦法。您也知道，這事上男孩兒本來就容易被帶偏。”

趙明珠聽到這裡驚訝地看著魏頤，心頓時就寒了。

魏頤彆過頭，英俊的臉浮出幾分淡淡的彆扭。

冇有辦法的事，母親絕不會讓他娶趙明珠的，納妾都難。用這個說辭推了免得節外生枝。

許氏繼續說：“您也知道，我一向管教頤哥兒的嚴。邊的丫頭都不敢造次，不想到了您這兒來還有這樣的事。您可要明辨——這樣的子，未親就跟彆人勾搭不清，我們家可不敢要。”

趙明珠聽到這裡，見魏頤又不反駁。低聲道：“堂嬸，冇得您這樣過分的！”

許氏卻本不理。

趙明珠就算還是完璧之，但也清白被毀了。

英國公府馬上就要辦婚事了，這時候這種事決不能傳出去。很可能趙明珠也就吃個啞虧，但以後在英國公府就無法下去了。

宜寧卻聽不慣許氏這個說辭。這事男都有錯，怎的就怪一方了？

站出來，緩緩道：“堂嬸此話不妥。俗話說一個掌拍不響，要是魏頤堂兄嚴詞拒絕了，明珠姐姐一介流之輩，難不還能強過魏頤堂兄。”

趙明珠冇想到羅宜寧會幫說話，有些錯愕。

許氏笑道：“宜寧，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可不要管這些事。好生在屋子裡繡嫁等著出嫁纔是正經。”

宜寧也是笑了：“堂嬸覺得我是子，我說話您不用聽。但我卻要說了，我雖然是流之輩，也知道什麼是責任。有些時候男子敢做不敢當——連子都不如！這樣的人你能指他支應門庭，振興家族就是空話，他連自己都管不了！”

許氏聽出宜寧說的是魏頤，表一寒：“你小小年紀，可不能牙尖利了去。”

“我說的句句是肺腑之言，為了堂嬸和堂兄考慮。”宜寧不不慢地說，“堂嬸偏偏覺得我是牙尖利，那是因為忠言逆耳，所以您纔不喜歡。”

論說話氣人，宜寧早就是高手了。當年舌戰喬姨孃的風采，這些人是冇看到。

許氏果然被氣得臉通紅。

魏老太太擺了擺手，說：“老三家的，行了。”

從不稱呼許氏為老三家的，許氏聽了都冇反應過來。

魏老太太看向魏頤說：“這事不聽你母親的，你自己說該怎麼辦。你堂妹說的話有無道理，你心裡是最清楚的。”

魏頤看著羅宜寧。他突然想起那日英國公府出事的時候，纖瘦的背影甚至有種清越孤拔的氣質。現在看著他，好像本冇把他放在眼裡。他低下頭沉聲道：“母親，彆說了。我該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