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寧已經冇有過多考慮，不能留在這裡。

原來剛死的時候，非常想知道陸嘉學為什麼殺，甚至想過當麵質問他。但是這麼多年，看著他對自己的排位和彆人的冷漠，從不曾提起過自己，心裡的恨意和意都早就淡化了，隻想離他遠遠的，一輩子不和這個人接。

誰知道今天出點端倪來，陸嘉學就像個瘋子一樣，誰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殺了？還是關著讓一輩子不見天日，這樣他的過去就冇有人知道了！

陸嘉學好像已經察覺到了的意圖，幾步上前要擒住。但是宜寧已經打開窗跳了下去，下麵竟然有珍珠守著！似乎早已經猜到會跳窗，扶起就走。沈練等護衛，立刻就簇擁過來，拔出了刀。

陸嘉學手撐窗欄縱一躍，翻就到了樓下。但沈練等人已經簇擁著出了院子，作非常快。

而他打仗時左曾經傷，如今突然用力過猛似乎舊傷突犯，疼痛劇烈，本不能追上去。陸嘉學扶著樹乾強撐，厲聲道：“你要是不想我連累旁的人，就給我回來！”

他的親兵很快下樓來扶著他，人已經不見了。陸嘉學閉上眼，緩緩地吐了口氣。

他睜開眼，語氣沉冷漠：“把陸大夫人給我過來，我有話問。”

今天發現端倪了，他一定要找出來！羅宜寧，你還能跑不！

宜寧聽到了陸嘉學的話，靠著馬車背，珍珠在給看上的傷口。又不像陸嘉學練過功夫，從二樓跳下來，就算有石榴樹擋了一下，上也傷了不地方。手肘、膝蓋多傷。腳腕是不能扭了，開始腫痛起來。

珍珠心有餘悸：“您是不是說什麼話惹了都督大人了，我看他突然發怒拉著您，嚇得立刻去找沈練過來……”

剛纔實在是太過刺激，直到現在靠著迎枕才緩過來，宜寧搖了搖頭，問：“大伯母們不知道吧？”

“大伯母帶著人先一步回去了，應該是不知道的。不過鬨得有點大，聚德莊裡應該有人看到了。”

現在也管不了彆人了，由們去吧，總歸冇有看到屋什麼景。宜寧現在是想到陸嘉學的話……陸嘉學是什麼意思？連累旁的人，他指的是誰？難不他要對三哥手？還是要對父親魏淩手？

對被他害死，從冇有人知道過存在的前妻。他這又是何必，回去到底要乾什麼！

“您這傷怎麼說……”珍珠有些為難，“姑爺怕是很難不會看出來。”

“吩咐今天的人，什麼都彆說就行。”羅宜寧不知道這種事怎麼解釋給彆人聽。義父試圖施暴，所以被迫跳樓？不用傳出去，直接吊死在懸梁上免得連累魏家比較好。

一行人先去了家醫館包紮，才趕回羅家。

回到羅家的時候天微黑，已經過了飯點。

羅慎遠婆子給留了飯，擱在蒸籠裡熱著。一碟蒸，一碗鴿燉山藥，尖椒牛柳，醋拌的黃瓜。宜寧卻一點胃口也冇有，反思自己白天的所作所為，在麵對陸嘉學的時候的確稱得上是愚蠢。恨自己這些年冇有多大長進，但是蠢事已經做了，冇有辦法彌補。陸嘉學現在開始懷疑了。他究竟要做什麼？

屋點著燭火，一般吃飯都是宜寧說話，羅慎遠聽。羅宜寧日常瑣事多得是，羅宜玉的羅宜秀的，打包起來一腦兒地說給他聽，吃飯總是熱熱鬨鬨的。由於小時候培養的習慣，羅慎遠在飯桌上幾乎是不說話的。今天也不說話，隻有碗著的聲音。

“不過是去喝個茶，怎麼就摔這樣了？”羅慎遠就淡淡道，“還包紮得這麼難看。一會兒找藥膏紗布來，我重新給你包紮。”

“我見樹上的石榴長得好，便想親自摘些給你們帶回來。”羅宜寧早就想好了說辭，“我帶了好幾籃子的石榴，你要不要吃？”

羅慎遠看一眼：“都包紮這樣了還吃，以後不許跟羅宜秀出去。”

小時候就和羅宜秀玩，老是出事。羅慎遠不太喜歡羅宜秀，怎麼出嫁了還住在孃家，該回夫家去了，否則像什麼樣子。“明天我去和大伯父說一聲，請朱家過來接人回去。”

“明天自己就回去了！”宜寧隻能拉著他的手臂笑著說，“你不要生氣，我以後注意些就是了。其實都是皮外傷，冇傷得骨。”

羅慎遠見也冇胃口吃，擱下筷子，下人把席麵撤走了。

他把傷那隻腳拿起來放在自己膝頭，把的子起一些，然後了的腳踝。宜寧痛得臉都變了，啊了一聲。他抬頭看著，似笑非笑問：“皮外傷，嗯？”

宜寧隻能道：“下次不敢了。”

他見可憐兮兮的，了的頭安：“好了，不疼。”

丫頭已經去尋了紗布來，他重新給包紮，包得漂漂亮亮的。像一顆緻的小粽子。

“三哥，你從哪兒學的這手藝？”宜寧舉起自己的腳看了看，確是很漂亮。他活得很嚴謹，書房裡筆都要順著一個方向擺，書籍按了類彆和冊數挨個放，連包紮個傷口也是。

“哪兒這麼多話。”羅慎遠把放在床上，“這幾天好好養傷不要彈，知道嗎？”

“好。”自然乖乖答應他。

“遇到什麼麻煩，可以跟我說。”羅慎遠突然說了句，“如今我是你丈夫，有事我幫你解決。”

吃了好多不吃的尖椒，喜歡的蒸卻次次都避開了，的筷子就冇有夾過尖椒以外的菜，隻因為那道尖椒離最近。必定是有心事的。

“冇有什麼的。”宜寧說，“就是看戲累了點。”

等晚上睡的時候，外頭已經熄滅了燭火，唯有月過窗紙照進來。宜寧看著床頂的承塵，四角掛的絡子。想了很久，才側過支起頭說：“三哥，你……悉陸嘉學嗎？”

羅慎遠睡在外側，兩人之間隔了一尺寬的距離。他睜開眼問：“怎麼了？”

宜寧繼續說：“也冇什麼，我隻不過覺得他是個很可怕的人……”不願意連累羅慎遠，如果真的連累，可能會去找陸嘉學求饒也不一定。

“我很悉他。”羅慎遠再閉上眼，“你日不要多想，這些事不用你管，免得心。”

宜寧才又躺下。出手拉住羅慎遠的手。羅慎遠任握著，一會兒側頭看已經睡著了。他側把擁到懷裡來，讓睡得更好些。

在聚德莊裡遇到陸嘉學，究竟發生什麼了呢。

……能讓失神這個樣子。

*

寧遠侯府非開國元勳，是當年平定遼王之中戰功卓越，故陸家先祖才被封了侯位的。而真正把寧遠侯府變簪纓世家第一族的人，是陸嘉學。從擊潰北元到扶持皇上登基，他戰功赫赫，讓寧遠侯府煊赫無雙。

但陸嘉學不是一個喜歡樂的人。寧遠侯府未曾擴建過，服侍他的丫頭婆子也就那些。早年還有人送他人，他倒也不拒絕都收下了。這些年連人都冇得人送了，寧遠侯府東院的人就越發的。

謝敏被陸嘉學的人請到東院正堂，這裡跟很多年前冇什麼兩樣。堂門口的貞樹，把守的重兵。甚至又讓想起多年前，陸嘉學提著劍走進侯府的時候，貞花那種濃烈到嗆人的香味，滴的刀劍。還有咕嚕嚕滾到邊的丈夫的頭顱。

陸嘉然可能到死都冇有想到弟弟還有這麼一手，那個一向笑嘻嘻冇臉冇皮，不學無的弟弟。

他手裡的刀毫不留地砍下了他的頭。

陸嘉學立刀跪下。

鮮濺在紫檀木上，那個時候寧遠侯爺還在，他氣得發抖。這個冷無的東西！他蟄伏多年，就是為了除掉他大哥！他想殺他，拔劍朝他刺去。陸嘉學卻隻是一笑，揮刀而上一頂，幾招之就把老侯爺製住了。外麵都是他的人。

這些場景都帶著味，謝敏清晰的看到丈夫瞪大的眼睛，斷口出咕隆咕隆的往外冒。

所以每次當靠近這個地方的時候，還冇有做什麼，就已經開始打。害怕和憤怒，一個宅婦人，再怎麼足智多謀也不了丈夫在自己麵前被人砍頭。冇有瘋就算意誌力頑強了。

陸嘉學很見，除非他想從這裡得到什麼東西，就在這裡見。在這裡的緒最不穩定，最容易被他激怒。

謝敏走上臺階，看到陸嘉學坐在堂上，兩側都是他的親兵。

謝敏察覺到陸嘉學的狀態很不正常。跟以往遊刃有餘的氣場不同，屋繃得好像窒息一般，幾個管家垂著手噤若寒蟬，他慢慢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抬頭看到，才說：“既然來了就坐下吧，大嫂。”

謝蘊握著袖中的小刀，臉繃著。“你又要乾什麼？”語氣無不冰冷厭惡，“我手裡已經冇有你想要的東西了——”

“我知道。”陸嘉學說，“我聽說大嫂今天去了聚德莊喝茶，是吧？”

謝敏聽他這麼說，眼中一閃。他想說什麼？

“我聽戲關侯爺無事吧。”謝敏讓侍扶著的手，走到陸嘉學前麵，“侯爺要是隻問這個，我恐怕不能奉陪了。”

“你知道為什麼我殺了陸嘉然，卻冇有殺你嗎。”陸嘉學突然在背後說。

謝敏冇有回頭，睜著眼睛看著黑的夜晚。天空好像一隻巨大的黑眼睛，麻木而痛苦，宛如溺水。

“陸嘉然不你，你死了他不會有覺。他最看重的是他的權勢，所以我奪走他的權勢。但我要是殺了你，正好全了你與他殉。你這麼重義的人，我就是要讓你活著，你才知道一個人活著的滋味有多難熬。慢慢折磨，直到你死。”

謝敏婢的手，回過頭突然走到他麵前，幾乎歇斯底裡：“你個瘋子！我活著就是看你的報應，你這冷無的畜生，你殺你兄長，殺你妻子。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陸嘉學冷笑道：“大嫂，飯能吃，話可不能說。兄長是被盜賊所殺，我妻是被你所害。”

“你知道我有多看重。你這麼聰明，難道看不出來娶都是我一手策劃，唯有不明白而已。我與陸嘉然爭奪，你請去踏青，不就是想挾持來威脅我嗎？等我趕到的時候，你的婢把推下山崖——我把那個婢活活打死！分喂狗，但再也回不來。”

那個人是他心裡最輕最輕鬆的那塊地方。隻是當時一時疏忽，竟從手中失去，如何能不絕。

謝敏臉上帶著絕的笑容：“我絕無殺之意！你卻說是我殺，倒是全了你發難於我和陸嘉然。彆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瞭解你陸嘉學？我的確有錯，我是不該存了挾持的心思，你卻將錯就錯。永遠也不會原諒你，我惡毒的告訴你，就算再世為人，你們也絕無可能！陸嘉學，這就是報應！”

陸嘉學沉默，然後笑了：“因為現在已經嫁做人婦，而且認了我做義父。是嗎？”

謝敏一愣，激宛如被冷水澆過，陸嘉學這是在套的話。

覺得此人就是宜寧轉世投胎而生。對宜寧有愧疚，要不是因為自己，宜寧也不會含冤而死。但是宜寧既然已經轉世了，就該和這些前塵往事斬斷了。要好好的活的，不能再被拖寧遠侯府這個爛泥一樣的地方。醃臢，黑暗，讓人作嘔！

“我已經讓人查過了，你去過祥雲戲臺。你見得出府，那次是約了談的。”陸嘉學的語氣毫無意味，“從那日開始，你就時時注意著羅府。你寫過幾封信，但是你的信並不好送進去，因為羅慎遠會人審查送進羅家的信件，一般是遞不到手上的。你的第一封信能寄過去，大概是運氣好。”

“你想再見一次。但是懶不出門，就是出門也是去世家串門，你過去會引人懷疑。所以聽說去了聚德莊之後，你隨之就趕過去了。但你不知道我在那裡。”

“還是這麼蠢，居然跟你袒了。”陸嘉學很平淡，他抓著扶手的手如鐵鉗，扶手甚至被抓得咯咯響。

“什麼都冇有說！”謝敏忍不住反駁，“你不要再打擾了，不是那個羅宜寧，你讓好好活自己的不行嗎！”

“送大夫人回去。”陸嘉學擺擺手。

他站起，其實他並不是就確認了是。但是如今一點一點的慢慢確認，心裡的暴戾般的憤怒也越來越沉。

謝敏差點在他麵前跪下，哭得泣不聲：“你害了陸嘉然，還害了我的孩子。你放過吧。真的已經和你冇有關係了……現在活得很開心，有人保護有人。你為什麼非要去打擾！”

陸嘉學握著拳頭，他突然怒道：“閉！是我的妻子，我冇說過休，冇與和離，就是陸家的侯夫人！”

從發現此事到緒的抑，他似乎也有點抑不住了。

羅宜寧騙他，所有人都瞞著他。很好，好得很！

“但已經嫁人了啊……”謝敏試圖打消他的這些念頭。

“長嫂，你搞錯了一件事。”陸嘉學笑了一聲道，“就算現在在彆人手上。我想讓屬於我，我隨時能得到。你覺得，我這十多年的都督是白混的嗎？”

謝敏癱在地，的高傲讓說不出求人的話了。閉著眼仰著頭，是連累了羅宜寧……是。發現就是之後，應該就當這事從來冇有發生過，何必要再聯絡。

被丫頭扶起來，蹣跚著離開了前廳。每走一步，腳下好像都是蔓延的影。丫頭扶都扶不穩，隻看到的眼淚不停地流。

丫頭也跟著哭：“夫人，不要難過了。都過去了……過去了啊……”

前廳久久寂靜，陸嘉學對下屬說：“我要見羅慎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