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得了寶貝。
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值多銀子,不過瞧魏寧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沒出息的模樣,再聯想之前景南特意讓人拿出來辱他的篤定,就知道,這寶貝定是值老錢了。
明湛既贏了棋得了臉面,還得了寶貝,再沒有不高興的。
以致於,他願意陪景南用午膳。整個午膳期間也是樂陶陶的,還時不時的給景南把盞,倒不是他有意結景南,反正景南都輸了麼,人類都有同弱者的天嘛。
景南倒沒想到他一盤棋輸出這種效果,早知如此……嗯,當然,早知道明湛好勝心這般強,景南也不會刻意輸棋。
畢竟,輸贏事小,面子事大。
景南並沒讓上烈酒,跟前兒這兩個,魏寧是個沒酒量的;至於,明湛,不但沒酒量,還沒酒品。
魏寧已經被侍從扶到自己屋裡休息去了,明湛卻是抱著酒壺不撒手,時不時“嘎嘎”的嚎上幾聲,他的聲音極短又極難聽,還不如鴨子。
景南歎口氣,心口發堵。以前無數大夫試過無數種辦法,明湛仍是沒有辦法說話,聽到明湛這樣喊,饒是如景南鐵石心腸也不住心酸。
明湛嚎的太興,忽然間岔了氣,撕心裂肺的一頓咳嗽,景南忙手扶住明湛的胳膊,侍從端來解酒的蜂水,明湛已經咳一團,他面白中泛青,似乎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景南溫聲安,“別急,慢慢的氣。”
明湛卻是越越急,越急越覺得空氣不夠用,眼睛開始翻白,眼瞅著就要厥過去的脆弱,景南也急了,吼道,“快去傳太醫!”將人打橫抱到門外,平放在院中,按住明湛的口開始順氣。
很快,太醫拎著藥箱子跑來,明湛的呼吸已經漸漸平穩,景南再將人抱到房裡,由醫診治。
明湛被開,塞進涼滋滋的有薄荷味兒的藥丸,明湛眉一擰,頭一歪,吐出一口來。景南臉大變,吩咐道,“今日喝的酒水先不要撤。明湛就多喝了幾杯果子酒,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吐出來。”
太醫也是做老的,驗了驗明湛吐出的,稟道,“回王爺的話,這裡無毒。”
“那明湛為什麼會吐?”
太醫又不是神仙,還是得先聞問切,才好進一步細稟。此時,明湛已經清醒過來,睜開眼睛,手向景南,景南上前兩步將手遞給明湛,明湛寫道,“沒事了,剛才嗓子很,現在好了。”
景南沉了會兒,問明湛,“能不能試著說說話?”
明湛寫道,“嗓子疼。”
景南沉默,良久才開口,“你們先退下。”屋裡瞬時只餘父子二人互相對視,景南沉聲道,“明湛,你不是小孩子的,你聽得到,用些力氣也能發出聲音,疼一點也並非不能忍吧。”
“很疼,非常疼,疼死了。”
明湛一連串的疼把景南惹,甩開明湛的手怒道,“再疼也不會死!男子漢大丈夫,因為怕疼,莫非就要做一輩子的啞不!”
事兒不在自己上,上皮下皮,要多輕巧有多輕巧!聽景南說出“啞”二字,明湛狠狠的瞪景南一眼,扭過子只當屋裡沒人。
景南卻不依不撓,翻過明湛的子,怒道,“把臉藏起來,別人就看不到了嗎?你要藏到什麼時候?”
明湛若是脾氣好,本不敢別過子不朝理景南,本來自己已經退一步,這家夥還沒完沒了了,明湛武功雖然菜了些,卻是冷不防一爪子撓上景南的臉頰,景南吃痛,隨手一,見了,生吃明湛的心都有了。
明湛渾的酒頓時飛的無影無蹤,壞了,他怎麼忘形了?他怎麼能在景南臉上招呼?這世道最講究一個孝字,如果傳出去,他跟親爹手,那他就完了!
明湛心跳如擂鼓,臉梢兒泛白,下似要咬出來。景南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他本就囑意明禮,如今明晃晃的證據落在景南臉上,他招呼一聲,這樣大不敬大不孝的罪名,留自己一命已經是大度了。明湛整個子都在微微的抖。
景南上的寒氣一陣賽過一陣,敢在他上招呼的人已經死得幹淨了,如今真是有膽子大的,還是明湛!景南對明湛的一直非常複雜,他不否認明湛的出,可同時對明湛的不教也非常痛恨反。明湛的膽子向來很大,可景南也沒料到他竟會如此忤逆。如今就了在他臉上招呼,待將來明湛坐大,篡位奪權什麼做不出來!這是個孽障!
景南一直沒說話,明湛卻已明白景南的決心,他要手了,他會借此除掉自己,母親的位子也難保,覆巢之下無完卵,明淇要怎麼辦?
明湛猛的掀開被子,腳站到床下,握住景南的手,寫道,“如果母親出事,明淇呢?”
景南面無表,可是瞳孔微微了一下,在這樣的時刻,明湛的腦袋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見景南猶豫,他再寫道,“別人,我以命相抵,算你賞給我的面。”
事實上,這個決心並不好下,景南的手掌到明湛冰冷的指尖兒,心髒比以往跳的要快,大腦供不足,以至於他覺得窒息。虎毒不食子,這句話卻像皇室中世世代代的詛咒,明湛所犯的並不算大錯,甚至可以圓活過去。可是景南猶豫了,明湛是個謹慎的人,這種錯可能此生只此一次,這種機會可能也只有一次……他瞬間的猶豫,明湛已經做出抉擇。
不必,不必所有人都來陪葬。
明湛的屋裡收拾的很考究,綾羅錦鍛、古董玉、家俱陳設,都是好的,他不善拳腳,這屋裡也沒有刀槍劍戟。想死,也得需要工。
明湛的眼睛落在他上午剛贏回的紫砂壺上,真是諷刺,他以為景南對他不太喜歡,可是或許會有一點點存在。他的心並不是真正的孩,可是緣真的十分奇妙,他總會格外留意景南,甚至勝一場會無比開心,他以為他們之間可以找到一個平衡點,卻不知景南已經如此忌諱於他。
隨手一掃,這件世間僅存的神品落在地上,啪的一聲……景南盯著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臉微白,眼睛盯著明湛,明湛俯拾起一片。
就聽隔間兒一聲輕響,接著“喵”的一聲,一個雪白的影子猱躥出來,後面還跟了一人。景南還未回神,魏寧已經一臉驚詫心虛的跪在地上請罪,“真是該死,我養的貓竟沖撞了表哥。表哥,你沒事兒吧?唉喲,明湛,你別急,先回床上去。太醫太醫呢?快進來,王爺傷了!”
魏寧已經大呼小的就差喊救命了,外面太醫呼啦啦沖進來,景南由頸到下,三條印子,太醫伺候著上了藥。
魏寧已經扶明湛上床休息,明湛手腳冰涼,渾冷汗,直打哆嗦。魏寧心裡歎氣,勸他道,“你父王傷的不大要,這都怪我,養什麼不好,非要養只貓,看,還糟蹋了這件寶貝紫砂壺。”
明湛咬銀牙,極力的控制自己,可仍然抖的厲害,他的攥住魏寧的手,嚨裡卻堵的難,發出咯咯的聲音。魏寧的聲音和的如同三月春風,讓人覺得溫暖舒服,“別急,明湛,別急,你父王沒事的。”
“王爺,貓抓到了,要如何置?”何玉抓著一只雪白的貍貓,上前回稟。
明湛渾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幾縷發在頰上,臉卻如同雪一樣蒼白,眼珠襯的如同兩丸浸在冰水中的黑水銀,他張了張,眉間閃過一抹深切的痛楚,雪的角忽然流出一縷殷紅的跡,兩個喑啞卻無比清晰的字從明湛的裡吐出來,“打死。”
整個房間靜的落針可聞,何玉連什麼時候手裡的貓悄聲逃掉都不知道,魏寧卻覺得一抹深切的寒意自脊梁骨兒上躥起來,渾一層皮疙瘩。
明湛抬起頭,目灼灼的向臉上不掩驚詫的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