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忽然開口說了話。

這個消息在一盞茶的時間傳遍了整個鎮南王府，從大小主子到大小奴才，全都從某某人或者某某某人的裡聽說了，四公子能開口說話了！

鎮南王府向來規矩極嚴，可駕不住這消息的炸以及波及、甚至於由這消息即將引起的一系列的鎮南王府格局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衛王妃一盞茶跌碎在地上，紅茶一面蹲在地上撿茶盅的碎瓷，一面喜滋滋的回稟，“都在說呢，咱們四公子會講話了，娘娘，說不得一會兒四公子就過來給娘娘請安來了呢。”

衛王妃已經自榻間起，抿了抿，溫聲道，“隨我過去瞧瞧。”

碧竹院裡很熱鬧。

景南端坐一旁，頸上的傷痕已經不再流，塗了藥，微微紅腫。

幾個太醫都圍著明湛忙活，衛王妃一到，諸人都整理冠，衛王妃先向景南行禮，景南道，“不必多禮，王妃怎麼過來了？”

衛王妃同樣免了諸人的禮，溫聲道，“我聽說明湛突然會說話了，心裡焦急的坐不住，過來瞧瞧他。”眼神在景南頸上傷一閃而過，“王爺怎麼傷了？”

景南了傷痕，淡淡地，“沒什麼，子敏養的貓搗，傷了本王。”

衛王妃轉過去看明湛，明湛躺在被褥間，臉依然蒼白，見到衛王妃，張想說話，衛王妃忙攔了道，“別急，慢慢來，你多年都不會講話，這也要慢慢練的，先養著吧。”又問太醫，“明湛這到底是個什麼病癥？以前你們都說他嚨不好，天生不會說話。這怎麼又突然好了呢？”

胡子最長的太醫輕聲道，“臣有下回稟。”

其餘人自然識相的退下，房裡只餘這一家三口外加回稟下的太醫，此時長胡子太醫方道，“臣以往倒見過一件與四公子類似的病例。當年臣隨王爺駐帝都時，皇後宮中有一小婢，年時當差不謹曾被賜了啞藥，後過十數年，這小婢忽然又能說話了。臣曾驗過這名小婢間的傷，皆因當時藥劑不大，後因年紀漸長，緩慢調理，便漸漸好了。如今瞧四公子這癥狀倒是略有相似。”

太醫說話用語十分謹慎，不過“略有相似”四字已經讓景南和衛王妃大變，那名小婢能被賜啞藥不稀奇，可明湛是什麼人，他是鎮南王唯一的嫡子，誰敢、誰又能給他賜啞藥？

就是景南，往年對明湛的冷淡也大都從他這個“啞”字上來。

衛王妃手一哆嗦，攥帕子，看景南一眼，低聲道，“劉太醫再多瞧瞧吧，我在弘明寺的菩薩面前請了願，恰好昨兒個晚上睡覺夢到有從天上有異寶落在碧竹苑，華耀耀，依我的短見，今日明湛忽然就能說話了，這都是菩薩保佑呢。”

明湛如今已經十五歲，十五年前的舊事，再掀出來不知要翻出多大的風浪，即便要查也不能明面兒查，更不能傳出明湛曾被下藥的消息去。景南深深看衛王妃一眼，這人一直都這樣敏銳，不過如今也只得如此解釋了，遂道，“既如此，今年給弘明寺的賞銀略加厚些。劉太醫，不拘什麼藥，將明湛的嗓子快些調理好。”

劉太醫開了藥方，衛王妃輕聲吩咐道，“這藥，不要經第二人手。”

“是，臣明白。”這事自然不能再經第五人耳。

如果在往時，明湛忽然能說話了，便是景南也得覺得驚喜。可是經過剛剛的事，景南臉上的神就漸漸複雜起來。

明湛可不是什麼心廣闊的人，相反，他睚眥必報，恩怨分明。就是景南一句話說不對付，照樣一爪子撓上去。

剛剛的事，已經是橫在嚨中的魚刺，即便咽下去，依然難以忘懷那一瞬間的疼痛。於景南、於明湛，皆是如此。

衛王妃坐在床頭，握住明湛的手，看向景南，溫聲道，“王爺，請恕我直言相問，王爺臉上的傷，是明湛所為嗎？”

景南並未正同回答，只道，“已經上過藥，三五日便無礙了。”

“王爺，如果沒有魏大人的貓，您會如何置明湛呢？”衛王妃並不需要這種鮮亮麗的解釋，聲音不高，卻極穩，不待景南開口便道，“您總不會打算殺了他吧。自太祖開國至今，除了方皇後賜死戾太子，皇族尚未有誅殺親子之例。”

“再者，皇上雖以孝治天下，王爺雖為明湛所傷。不過其一，明湛是酒後所為，所謂酒後失德，禮無可恕，有可原；其二，這只是一件小事，哪怕要給他扣上不孝的帽子，這仍只是一件小事。如今明湛在帝都名聲正好，這件事卻發生在鎮南王府，傳出去，不論那些無知小民會如何議論。帝都世家豪門，還有敬敏皇姐，就是皇上也會多想。其三，這事只有王爺與明湛最清楚，如果王爺要取信於人，必然要自己親口說出來，我與王爺夫妻多年，不敢說能猜王爺心中所想。不過如果王爺直指明湛失德，我也只能廢去妃位，連明淇會到牽連，手心手背都是，王爺對明淇這麼多年來的寵，並不是假的。”衛王妃神依舊溫和，“所以，我想，不論有沒有魏大人的貓，王爺都不會將此事揭開的，是不是？”

“你說的都對，我並沒有真的想置明湛，不過當時生氣也是真的。”景南如果想要明湛死，方法有無數，何必要選擇於名聲最有妨礙的一種。他想試試明湛，並且還另有算計，只是該死的，魏寧忽然躥出來壞了事。

衛王妃點頭，撥開明湛額前汗的碎發，溫聲道，“你也聽到了，你父王沒有要你命的意思。王爺甚至本沒有將事件事揭開的意思，明湛，我雖不知道你們父子的爭執，不過，看你這樣子，是你太沉不住氣。你對你父王不敬，王爺不過是想要一句話而已。對你父王而言，你與明禮都是他的兒子，可你們在帝都爭的面紅耳赤，毫無兄弟份可言。對父母而言，手足相殘是大忌。你有不足，日後為世子多有不便之，王爺不過是想借此事一你的氣焰。你定是多想了。”

明湛握著母親的手蒙在眼睛上，悄悄的流淚，他嚇壞了。

“明湛，你也不要怪你父王心狠，易地而，你得了機會，怕也會這樣做。”明湛的眼淚燙的衛王妃心頭發酸，歎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王爺，明湛本就是嫡子，他在這個位子，想爭世子之位，是天之必然。如果您半點機會不給他，您不如直接賜他一死。如今他出才幹有目共睹，就連先前不全都已經好了，如果他失去世子之位，那麼他在繼位的庶兄面前是沒有任何活路的。”

衛王妃直接把事攤到明面兒上說開，倒讓景南微微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