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縈尋思了一會，道：“這事以後再說。”

盧縈又想起了去都的事，從那個貴人的語氣看來，似乎不是要與他一起走，而是要他們自行去都了。

不過現在弟弟的拜師之事還沒有確信，此事過兩天再想不遲。

才過了一天，盧縈又接到了平府的邀請。

這事在盧縈的意料當中，畢竟，又與那貴人打了個照面。

這地方小便是這樣，隨便一件什麼事，都有可能落哪個有心人的眼中，然後便傳得到都是。

想了想，盧縈拒絕了平府的邀請，想，得讓平府的人知道，盧縈，不是他們能夠隨喊隨到的人。對於平府這樣的家族，盧縈早就知道，太親近了，們會輕鄙你，會不把你當一回事，太遠了，們又容易有小作。適當的疏淡再加上一定的警告，是很有必要的。

讓盧縈沒有想到的是，平府的人剛走，又有一輛馬車停在巷子裡，前來找的，卻是阿緹。

阿緹一進盧縈的院子，便四下張著，轉了一圈後，撅著說道：“阿縈，你家真小。”

盧縈一笑，沒有回答。

阿緹又圍著轉了一圈，悶悶說道：“那些人都說你好看，可明明也就這樣。”

盧縈不理。

阿緹撐著下盯了盧縈一陣，又道：“阿縈，你說王郎爲什麼不喜歡我？”

王尚爲什麼不喜歡？盧縈擡頭，對上長相俏麗的阿緹，笑了笑後說道：“這事兒說不清。有所謂傾蓋如故白髮猶新，人和人之間的事，最是說不清。”

頓了頓，盧縈問道：“你家非要你嫁給他嗎？”

阿緹搖頭。“纔不是。”眼圈一紅。聲音有點啞，“是我喜歡他，我從小就喜歡他。”

說到這裡，阿緹又道：“阿縈，你膽子真小。”

見盧縈詫異地看向自己，阿緹扁朝做了一個看不起你的表，說道：“那天你跟我說，我那樣嚷嚷會有人說閒話。我在都是也這樣嚷嚷，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說閒話。”

盧縈聽了。不由一呆。尋思了一會，問道：“阿緹，你家族是不是在都很有勢力？”

“那是當然。”

盧縈恩了一聲。道：“我明白了。”

這陣子看史記，從中明白一個道理。這世間，就是一個強權世道，從來規則的制定也罷，善惡的劃分也罷，都由強者說了算。只要阿緹的家族夠強，那麼這個兒在外面不管做什麼事，別人也不敢去說閒話，誰都不是蠢人，得罪不起的人。從來沒有人會去輕易得罪。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所以，被規則束縛最多的，通常是一些不上不下的家族和地方，最上面的那些人。規則是爲他們定的。他們可以遊戲規則。最下面的那些庶民，他們不懂規則。也容易做出踐踏規則的事來。

阿緹是個不安份的人，在這小小的院子裡轉了兩圈，又撐著下把盧縈打量了幾遍後，手一，扣著的手腕說道：“阿縈，我們去玩罷。”

“去哪？”

阿緹眨著大眼，想了想後高興地說道：“我們去王府。”

見盧縈要拒絕，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認真地說道：“阿縈，其實你打扮好了，人是極好看的，一點也不像個鄉下姑子。我跟你說啊，王尚家裡很大，他的姐妹也很好玩，你多認識幾個沒壞呢。還有你弟弟，他不是在讀書嗎？也要多走走纔好啊。省得像上次那樣，王郎一句話也沒有說，你弟弟就嚇得不敢了。”

這話打了盧縈。

的弟弟，這陣子雖然自信了一些，可時的貧寒，這麼多年的被人欺凌和鄙夷，還是讓他做人行事，著幾分膽小。想他出人頭地，在氣度行止方面，是得多加培養。

以前澈在時，盧雲還有個學習的榜樣，現在澈也走了，可這方面的學習還是不能丟啊。

見盧縈意，阿緹搖著的手臂說道：“好啦好啦，一起去嘛。王家姐姐妹妹們最有意思了。對了阿縈，我沒有跟你說過吧？明天王家有個宴會哦，今天啊，他們家裡來了很多貴人呢。”頓了頓，加上一句，“我也是爲了明天的宴會從都趕來的。”

聽到這裡，盧縈點了點頭，笑道：“好吧。”

阿緹見同意，一蹦而起，歡呼道：“那你馬上去準備。”

盧縈的準備很簡單，穿了新制的一件淡紫的春裳，把一頭烏黑的秀髮梳了個姑子髮髻，整個妝扮於素淨中著幾分雅緻，便坐上了阿緹的馬車。

王府雖然是新搬來的，不過他們盤下了漢兩個大戶人家的院子，再把它打通修整。所以佔地極廣，不管是花木假山，都佈置得頗匠心。

盧縈兩剛從馬車中下來不久，便聽到一個高興地喚道：“阿緹！”

阿緹回過頭去，見到那個相貌端麗的，高興地竄了過去，一把抱著對方便笑了起來。

兩顯然是久沒有見面，這一在一起，便說個不停。因爲好友來了，阿緹對盧縈都沒了什麼興趣，草草介紹了一句後，又跟那快樂地聊了起來。

看著兩人走在自己前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盧縈並沒有不自在。

現在，很有覺到不自在的時候了。

微笑地行走在花園中，一路上落英繽紛，蜂飛蝶舞，直是不勝收。

走著走著，盧縈聽到一個驚奇的，不敢置信地喚聲，“盧雲，不，盧縈？”

盧縈迴過頭去。

卻是五十步的小湖旁，正走來六七個長袍大袖，著華貴的年。那走在最前面的，正神複雜地看著的，正是王尚。而站在王尚旁邊，睜大眼睛驚奇地盯著的，可不就是那個一直與王尚，澈走在一起的年郎莫遠？

從著氣質來看，出現在這裡的年郎，任哪一個都是非富既貴，這些年聽到莫遠這麼一喚，同時朝盧縈看來。

盧縈對上莫遠驚異的目後，微微垂眸，朝著他盈盈一福，喚道：“見過莫家郎君。”又轉向王尚行禮道：“見過王家郎君。”

莫遠沒有回答，而是驚奇地道：“你，你真是子？”

他大步走向盧縈，圍著轉了一圈後，驚歎道：“真讓人不敢置信。”

聽到這裡，一個圓臉年奇道：“到底怎麼回事？這位姑子是誰？”

他問的是王尚，不過王尚一直抿著脣沒有回答，倒是莫遠馬上接口道：“呀，可狡猾著呢，前兩次一直扮男子樣，我就說嘛，這漢城，哪裡有這般芝蘭玉樹般的年？原來是一個姑子假扮的。”頓了頓，他笑瞇瞇地說道：“阿縈還是著男裝更好看，阿尚，你說是不是？”

王尚面無表地盯著盧縈，眸深邃複雜，卻沒有回答莫遠的問話。

倒是一個長相材高挑的年走了出來，他圍著盧縈轉了一圈後，慢慢說道：“芝蘭玉樹？”吐出這四個字後，年鄙夷地說道：“不過漢這種小地方的鄉下姑子，也配稱芝蘭玉樹？”他誇張地道：“阿尚，阿遠，你們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啊？”

年的語氣毫不客氣，而他的聲音一落，好幾個年和姑子，都笑了起來。

這種鬨笑中，有著對盧縈這種鄉下人的鄙薄不屑。

也是，芝蘭玉樹那是何等的形容詞，沒有一定的風度，沒有一定的氣量，沒有一定的才華和家世，沒有出衆的才風貌，誰配擁有？

盧縈擡頭。

靜靜地看向那出言不遜的年，慢慢的，冷漠的臉上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這時衆人還在鬨笑，在一衆笑聲中，盧縈微微一笑後，點了點頭，清冷地說道：“風月爲骨，白玉爲，方稱得上芝蘭玉樹，憑這一點，我確實不是。”

說罷，不再理會這些人，轉便走。

盧縈的冷漠中，一直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自在，這種自在和冷漠夾在一起，便是睥睨。

如今，這麼一轉，那優的姿，那灑地舉止，倒是把衆年映襯得稚起來。一時之間，衆人有點笑不下去了。

就在一陣短暫的沉靜中，一個年低聲說道：“你們不知道，這個小姑子可了不得，可是那個住在怡園的人都另眼相待的。聽說那貴人對頗爲禮遇，連賞了兩套用方空做的裳服，倒好，給回了三百兩金說什麼兩不相欠，那貴人竟是毫不介意就收下了。”

這話一出，四下安靜了。

這時，那年轉過頭看向王尚，笑道：“阿尚，聽說澈那廝中意的，還鬧過要跟提親，對不對？”

這話一出，剛剛安靜下來的衆人同時一譁。

任何一個階層，都會自一個圈子。而這些年所屬的圈子，在都，甚至在都有一些影響力。這些年，自小便見識過人，同時，也眼界甚高。

在他們眼中，盧縈這樣的鄉下姑子，便是長相最好，那也是玩級別的，那是連提也不屑一提。可這麼不屑一提的姑子，竟然與那個貴人和澈兩人扯得上關係，這就不得不讓他們驚訝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