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他。“有時,我真想……”掐死他。
景南看著黎冰與李三將明湛從地上抬到榻上,出一口鬱氣。
“恕屬下直言,我們的確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世子與李麟有聯系,王爺僅憑猜測就抓世子的人,難怪世子會發飆。”黎冰的聲音仍然很冷,這位和二公子可不是一個類型。
二公子腳,王爺一個眼神過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位卻是脾氣大,你我的人,就是我。好,拿出證據來。
沒證據的話……
瞧明湛是如何挖苦景南的吧,小老婆養的小心眼兒的心底暗黑患有一定程度妄想癥的庶子。
明湛之前那麼一大段冠冕堂皇的話,翻譯過來就是這意思。
所以,景南忍無可忍的暴發了。
黎冰很是佩服明湛的膽。
明湛能來保下李誠,雖然會得罪景南,不過卻能贏得邊兒人的效忠,沒有哪個屬下會不喜歡有擔當的主子。
當然,明湛拐彎抹角的罵人也是一項了不得的本事。
明湛半昏迷的躺在榻上,景南一面狠掐明湛的人中,一面惡狠狠的道,“ 怎麼還不醒?”
黎冰上前,握住明湛的手腕,號一下脈,還好,沒啥大問題。
景南冷笑,難道我會一掌打死他嗎?
黎冰建議,“不如先送世子回去吧,也好宣個太醫瞧瞧,別真傷著。”
“你去宣太醫。”
景南並沒有將明湛送回去的意思,明湛半邊臉腫著,眉微蹙,很不舒服的模樣。
“天生反骨的混帳東西。”景南輕輕摁住明湛臉上的傷,自語道“魏寧安了什麼好心,你去為他們做嫁裳。令智昏的東西。”
明湛只是一時被打懵了,景南往死裡掐他人中時便醒了,只是腦袋暈沉,他也就沒彈,如今景南變本加厲的按他臉上的傷,明湛忍無可忍的睜開眼睛。
景南半點兒不驚訝,諷刺道,“不裝了?”
明湛原本還想做出剛清醒的模樣,聽這話,轉而瞪向景南,景南冷聲道,“用多大的力道我清楚,我也沒見有人挨一掌就要昏睡個把時辰的。”
明湛耐不佳,翻個白眼,道,“那你是什麼意思,要嚴刑拷打麼?”
“我用得著拷問你?”景南不屑,“就你這個豬腦袋,不過是讓人拿著當槍使!”
“反正我沒陷害過明義。”明湛一手撐榻坐起道,“我雖然讓人留意修竹院的靜,明義難道就沒在背地裡打聽過我?什麼事,他們做起來就是有可原,我做起來就是別有居心,您也忒公道了?”
景南道,“你給我裝蒜,明義的作能瞞得過你的眼?”
“他都能瞞得過您老,瞞過我去有什麼稀罕?”明湛說話向來刁鑽,這意思很明白,您老向來自詡無所不知,您不知道的東西,我也不知道。
景南懶的與明湛爭口齒,“這是自家事,倒不急著分辨。那個李麟是明義在魏寧家見到的,你也腦子,等閑人也能登承恩侯府的大門麼?”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阿寧對我冷淡的很,我也好長時間不去他那兒了。”脹脹的疼,明湛了,說道,“他跟誰近誰遠,你是他親表哥,難道不知?”
“那你先跟我說說,魏寧到底跟你說了什麼,讓你選了阮氏為妻?放棄了阮鴻飛的腹?”
明湛猶豫了一下,方道,“他說那個孩子本不是阮鴻飛的腹,那孩兒是在阮鴻飛過逝後九個半月出世的,實際上在阮鴻飛過逝前一個月都一直跟阿寧在一塊兒,阿寧說阮鴻飛不可能在那段時間留下孩子。”
“有這種事?”
“阿寧只是一說,我想著,這不是小事兒,他應該不會無地放矢吧。”明湛道,“可他也沒什麼證據。不過,那孩兒既然有份不明的可能,總不好娶回家。”
“您覺得李麟是阿寧使的連環計?”明湛追問。
“魏寧做事向來嚴謹,如果是他安排,李麟應該不會以這種方式出來?破綻太多。再者,隨便一審,魏寧也容易暴。這不像他會做的事。”景南否定這種推斷。
“可如果不是阿寧說阮鴻飛嫡長的事,母親不會選晨思的。”
“蹊蹺就在這裡。”景南長眉輕皺,看向明湛。
明湛抿一抿,“那個李麟審訊的如何了?”
“哼。”景南冷笑,“那不過是個戲子,有人給了他信,雇了他去阮家搗。如今還在大牢裡呆著呢。“
明湛張大,“怎麼可能?”仔細回憶道,“可那天阮侯當場就認了李麟,還要把孫許配給他呢。”
“阮家——”景南深看明湛一眼,“阮家定是心虛,被人算個正著。如此看來,阮家為正妻的確不相宜。”
明湛不明白了,“那您發什麼威風啊?”
“你寧可信魏寧胡說八道,也不與我商議。”景南恨上心頭,怒道,“明知明義有鬼,也不跟我提一聲!你如此公私分明,既然此事牽扯出你邊兒的人,我自然要跟你公帳公算了!明義邊兒的人可以問,怎麼你邊兒的人就問不得了?”
“我又沒說不能問,你起碼跟我打聲招呼。我不過是出去一趟,什麼大事不能等我回來?”明湛仍是不讓寸土。
景南冷笑,低聲道,“你給我擺這副臉,我還不知道你,這種事,你哪裡會沾手,不過是吩咐心腹之人去做。那個福生的能供出李誠來,又與你有何相關?你真幹淨哪。”
“這些我從沒否認過,”明湛道,“父王也忒小瞧我了,敢做我就敢認。我的確示意李誠收買了福生,我也很早就知道李麟的存在。可是也僅限於知道而已,再深,我沒敢查他,並不清楚李麟與阮家的關系!我手上有幾個人、每天做些什麼,父王清楚的很。如今何必要將此事誣陷於我。”
“那個李麟既然是假的,他縱然將二哥咬出來,父王不息事寧人,偏要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大查特查,將我牽扯進去,於鎮南王府有何益呢?”明湛趁熱打鐵,到景南的心坎兒上。
景南譏諷道,“你且安心吧,這事到明義止。”
明湛將心擱在肚子裡,“兒臣做事向來無愧天地,從未有不安心之時。”
景南冷笑。
黎冰在外回稟,“王爺,太醫來了。”
“不必了,讓太醫回去。”
明湛有些不大服氣,景南道,“皮外傷,些金創藥就行了。”
“以後有事可以好好說,好不好的就手,我還要不要出去見人了?”明湛自尊心極強,總被人甩耳,一子邪火憋在心裡好不難過。
景南寒聲道,“你既要臉面,日後就做沒臉的事兒。”
“還有,保護好你嫡子的份。”景南的眼中帶著一種冷峭,“我是庶出,只有你一個嫡子,你的一言一行最好別給你的份抹黑。”
明湛終於逮著機會,“你還在意庶出的份啊。”
景南的臉瞬間黑了一層,明湛繼續道,“自古勝者為王敗者賊,什麼嫡庶尊卑,不過是束縛傻瓜的東西。說起來,先帝也真是的,臨終前也沒下一道聖旨把太後扶正,平白讓人添了多憾。”
景南恨不能將明湛的用針上,“你閉吧。”
明湛的向來不景南的控制,他喋喋不休的問,“您不會因這個就痛恨嫡出吧?那當年您為何讓母親懷孕呢?”
“怪不得您對我百般挑剔,看不順眼,原來大有淵源哪。”明湛無視景南的怒,一徑說道,“其實您大可不必,您是庶出,我再嫡也嫡不到哪兒去。再說了,我不覺得父王是這麼狹隘的人哪。”
“不過也不好說,您向來把明義當寶,把我當草……”
平常,景南只要臉一板,人們無不戰戰兢兢,不敢作聲,明湛卻是毫不將景南的惱怒放在心上,喋喋不休的說著嫡庶,直將景南氣的三魂出竅,一聲暴喝,“你是想挨鞭子嗎?!”
明湛無奈,這年頭的遊戲規則,即便明湛也不敢承擔一個“忤逆”的罪名,所以盡管每次被耳時,他心再如何想砍死景南也不敢與景南手。不過明湛發現了新的報仇方法,景南竟然會如此在意他庶子的份,明湛便拼命景南的死,到景南忍無可忍,明湛才無辜的收手,滿是委屈的回一句,“好好說話都不麼?”
景南想發作,可明湛卻是一臉無辜白癡相,讓景南一口惡氣憋在心頭發不出,難至極。
明湛起道,“既然父王教訓已畢,兒子就先告退了。”
“不必,你留在這兒過夜吧。”景南道,“你不是慣會吃醋,說我只寵明禮的。”眸在明湛際一閃,景南起取了一盒金創藥來,遞給明湛,道,“既然上不大好,就安心的養著吧,出門。也招惹是非。過幾天就回雲南了。”
“我有意讓明義一道回雲南,你的意思呢?”
明湛敲了敲下,看向景南,“您是要二哥長居雲南麼?”
“只是一段時間。”
“江山易改,本難移。”明湛了一杯冷茶喝了半盞,“他早晚要長居帝都,父王不可能讓他在雲南住一輩子的。要我說,既然了親,兄弟們也沒一兒的道理。像皇室中,皇子年即開府,帝都有幾別院,不如讓二哥搬去住。”
“這是你的意見?”
“關鍵是要讓二哥認清自己的位置,”明湛道,“就算沒有我,也不到他。當一個人的野心不能與實力相匹配時,會出大笑話的。父王慈父心腸,自然是想多庇護於二哥。只是,二哥這樣肆意,也該些教訓,長些記了。”
見景南不說話,明湛笑了笑,“或者您認為我有私心。當然,您也不一定要考慮我的意見。”
是的,現在景南自然可以無視明湛的意見,可明湛是下一代鎮南王府之主,他對明義可沒什麼義,自己又能庇護明義幾年?
“讓明義跟你學著當差如何?”
明湛相當不可思議的看向景南,“他剛破壞了我的婚禮,讓我丟了大醜。你要他在我手下做事,莫非是想讓我拿二哥出氣?”
景南瞪明湛一眼,“你們自相的不多。”
“算了,您還是自個兒帶邊吧。”明湛擺擺手,“我哪裡好使喚二哥,輕了不是,重了不是的。今天元氣大傷,我得早些睡了。”
元氣大傷?
景南瞅一眼外頭的落日,明湛已經喚人進來給他預備洗澡水了。
看得出來,明湛如今對於挨耳的事完全習以為常,並且毫不放在心上,完全不必擔心留下心裡影啥的。
“罷了,我也要沐浴,你與我一道去凝碧池吧。”
這府裡別人洗澡,都是弄個澡盆子木桶的泡泡算,只有景南獨浴池,這池子是用青玉砌,在裡頭遊泳都沒啥問題。明湛也就在景南未到帝都時用過,景南一來,就不許他再用了。
如今倒大方起來。
明湛瞅景南一眼,咂咂,看景南吩咐下人備浴凝碧池,方品出一二滋味。
自己的臉,景南這是做給府中下人瞧呢,雖然賞了世子一掌,不過世子尚未失寵呢。
明湛也不會不識抬舉。
景南展雙臂,兩個妙齡小丫環上前伺候著寬,外袍、帶、裡……
明湛卻沒景南的派頭兒,他三下五除二的除了袍丟給邊兒的何玉,只留一件大頭,在池旁活了下手腳,縱跳進浴池,濺起好大的水花,潑了景南一臉洗澡水。
景南正著池壁,在階梯式的玉石上閉目靜坐,卻被濺了一頭一臉的洗澡水,氣的抓過明湛拍兩下,“你幾歲了?嗯?幾歲了?”
明湛道,“誰讓你離我這麼近的。唉喲,我這胳膊,快斷了,輕點……”
以前這池子沒這樣寬敞,自然也沒有現在的深水區,這是明湛在帝都時特意裝修過的。
那會兒雖然他住宮裡,不過他已經將鎮南王府看了自己的產業,想著日後出宮一定要住的舒坦才。關鍵是明禮好說話,明湛還特意跟務府提了一聲,訂下規格,在宮裡遙控指揮,方有今日泳池的規模。
後來,景南雖然用的舒坦,不過也沒罵明湛敗家。
明湛水極好,蛙泳、仰泳都不賴,景南見明湛在遠兒飄著,喚道,“過來給我背。”
有的是丫頭,非要使喚他。明湛腹腓著,裝沒聽見。
“你耳朵聾了?”
“可不是,剛給你打聾的。”明湛臉上滾下水珠兒,他正當年,眉目青翠,哪怕說出的話不怎麼討喜,景南瞧著也沒像往常那樣發脾氣,反笑道,“我每看到你,都覺得世上有一樁奇事?”
明湛狐疑的看向景南,直覺不是什麼好話。果然,景南微笑道,“不論多麼卑鄙無恥的事,只要是你做的,你都能說的明正大,理由充分,並且可以將過錯推到別人的上。”
“那是因為我本沒做錯。”明湛踩著水過去,一抓欄桿,反同景南一道壁坐著,雙手抹一把臉上的水珠兒,轉臉對著景南笑,“您沒聽過一句俗語麼?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我做事雖說不上好,但也沒什麼錯。”
“看來,你已頗有心得啊。”
“哪裡有什麼心得,效仿前人而已。”明湛笑,他已經是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自然不必如以往計較,只要他坐的穩,急的自是旁人。只要他將這些旁人的一舉一握在手裡,還怕他們翻出天去不。
說起來還要激明義,明義這樣迫不及待的對他出手,看他笑話,也讓景南瞧瞧他一向寵的庶子的臉。
明湛手取了布巾,“父王去上面的竹榻上趴著,我幫您好好背。”
景南年已四旬,材保持極佳,寬腰窄,雙修長結實,理勻稱強健,以前穿著裳尚不覺得,如今沐浴後,才發現人家是實打實的、不攙一點兒假的好段兒。連同為男人的明湛都忍不住多瞧幾眼,心裡小小的嫉妒了一回。
明湛取了條絹紗圍在腰間,景南瞅明湛一眼,了明湛的胳膊,“你該勤習武,即便不為練什麼高手,也能強健魄。”瞅一眼明湛白斬的材,景南搖頭,全無一男子漢氣概。
難得明湛沒較理,景南道,“黎冰武藝不錯,讓他在你邊兒吧。”
“審訊李誠的那個?”
“嗯,黎冰還算得用,以往他父親就在我邊當差,他做事仔細,你留著使喚吧。”景南坐在竹榻間,看向明湛。
明湛將絹紗纏在手上,坐在景南後,試試力道,“重不重?”
“行了,你放開力氣使吧。”
“黎冰是不是……”明湛在景南耳邊低問。
景南笑而不答,“齊競展駿兩個都還小,黎冰大幾歲,有事可與他商議。”
“哦。”
明湛心裡暗暗歎氣,景南手裡著人家老子,讓他使喚人家兒子,當然,這幾個都十分忠心,卻不知是忠心明湛,還是忠心鎮南王府,如今特務頭子都派出來了,明湛再有什麼小作真是千難萬難了。
明湛神思飛遠,心中對景南滿肚子抱怨,不留神下手重了,哧啦一聲,景南倒一口冷氣,回頭罵道,“你是想層皮下來!”
“對不住,對不住。”明湛見景南背上一溜點子給破皮了出來,伏給景南吹了吹,小心的問,“疼不疼啊?”
“你自己試試看!”景南怒吼,背上火辣辣的,明湛睜眼說瞎話,
忙道,“就是有點兒紅,沒事兒。”
為啥人們威脅誰總說“不聽話,你皮”啥啥啥的,這種破皮,辛辣的疼實在難熬,景南眉都將要豎起來,明湛急忙去捂景南的,哀求道,“別喊,人聽到不大好。”
打掉明湛的手,景南瞪一眼,“罷了。喚人進來,不必再洗了。”
明湛弄塊幹巾披在景南上,方出去喚人,“裳擱這兒,你們且退下。”
“父王,兒子伺候您換裳吧。”
景南冷哼,“一臉心虛。”
明湛較景南矮大半個頭,他行俐落,很快便為景南打理妥當,系好腰帶,自己又急著穿裳,“你等我會兒,回去我給你上藥。”
這事兒傳出去實在不好,明湛做了虧心事,對景南格外殷勤,還一手扶著景南的胳膊,關切的問,“這晚上風涼,父王您帶頂帽子吧。”
“無妨,再給我頭發。”
古人的頭發是終生不剪的,景南保養得當,烏發漆黑,直垂腰間,明湛用緞包好,使勁兒,景南挑剔道,“你洗裳呢,這麼大勁兒,輕點兒!”
“我看人洗裳都是木捶子捶的,哪裡一樣了。”明湛心道,老子還不樂意伺候呢。
“蠢貨,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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